此起彼伏的尖叫响彻云霄,惊扰树上栖息的生物飞离。一时间,昏暗的树林里传来久久未曾停息的回音。
“都给我淡定,不过是死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响起,打断惨叫的送葬者们,神婆扫视恐慌的众人,出声让他们安静下来。
闻言,其他人立刻闭嘴,克制住自己再次脱口而出的叫喊。
“你们将那具尸体搬走,不要打扰逝者的安宁。搬到我这边来,我看看。”
神婆看向负责埋坑的板寸头男子六人,用拐杖指向土坑上的尸体,示意他们挪开。
“是。”
板寸头男子本想拒绝,但是被同事用手肘捅了下腰部,只好走上前,和他拿开中年男人的遗体,放置在神婆面前的空地上。
“唔,确实死了。”神婆弯腰检查中年男人的身体,目光在他脖颈处的掐痕上徘徊,然后撩开衣领,瞧见上面的黑色手掌印,“被掐死的。”
黑色的手掌印忽然从皮肤上脱离,在神婆的视线下蠕动,形成黑雾将她的手腕圈住。
青紫色的痕迹很快显现,神婆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疼痛,只是飞快收回手臂,用衣袖掩盖握痕。
发球在动。
汤玉鸢伸手摸向外套口袋,摸索到被她卷成一团的黑发毛球。毛球在扭动,将口袋险些撕裂出缺口。
是女鬼姐出现了吗?
神婆目光幽深凝视死不瞑目的中年男人,她用手里的拐杖敲击地面,眉头紧锁。
收回目光,她抬头看向等待指令的板寸头男子等人:“许是触怒生灵,他自带罪孽,不能入棺材,就地将死者埋了吧。”
六人互相对视,最后按照神婆要求,在附近的位置挖坑,将中年男人的尸体放进去,再顺便埋好。
做完这一切,神婆面露疲惫。她宣布葬礼结束,便让众人各回各家,不要在墓地附近逗留,以免惊扰周围的生灵。
刘家三人向神婆道谢,便与送葬队伍离开墓地。
汤玉鸢瞄了眼身子颤抖的神婆,她在所有人转身走远时,看向尸体方向,眼里闪过惊惧的眸光。
刚才不过是故作镇静而已。
神婆察觉到汤玉鸢的目光,对方转头与她对视,随即拄起拐杖,身形不稳走开。
而在她刚走不久后,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树林飞快闪过,朝她追去。
咦?刚刚那道黑影是什么?
“小鸢,愣着干什么?走了。”
前方传来汤母的呼唤,汤玉鸢回过神来。她应了一声,连忙抬腿,小跑跟上即将走远的汤母。
离开后山,汤玉鸢和汤母回到汤家。经历三天的丧事仪式,汤母有些疲惫。她揉捏太阳穴,和汤玉鸢说声去补觉后,便上楼回房。
汤玉鸢同样困倦,她打了个呵欠,回到房间,脱掉丧服,然后躺在床上迅速入睡。
一觉睡到傍晚时分,汤玉鸢迷糊坐起身,下床来到客厅。汤母还在卧室,至今仍未醒来。
到厨房准备晚餐,汤玉鸢将炒好的青菜盘端上桌时,恰好看到汤母走下楼。
“妈,饭菜我都做好啦,可以吃了。”
“哦,都晚上了吗?一不小心睡过头。”
汤母伸了个懒腰,她先去洗手,然后来到餐桌前坐下,夹起一块红烧肉咀嚼。
“不错,厨艺进步得比五年前的你好太多,是可以在外面开餐厅的水平,看来在外地反倒能锻炼你。”
汤玉鸢闻言,面露微笑。她的厨艺之所以精湛,只是为了看到挚友的笑容。
唉,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到时候婚礼都结束了吧。没关系,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收集到心愿值,成功复活的!
汤玉鸢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有扯上挚友的事,她才会无精打采。右手握拳,汤玉鸢眼里燃烧起奋斗的火苗。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是不喜欢妈夸你吗?”
汤母听到汤玉鸢的叹息,挑眉说道。
“不是啊,妈夸我很开心。”沮丧的情绪不过只有几秒,随即汤玉鸢重新展露笑容,盛饭坐到自己的座位,用筷子夹肉,“啊唔,好吃好吃。”
擦干净碗筷,汤玉鸢来到客厅。汤母听到脚步声转头,告诉她可以先去浴室洗澡。
“妈,我有事要出去一会,您先去洗吧。”
“什么事啊?这时候出去?”汤母疑惑问道,她想起昨晚被头发勒住脖子的事,眉头蹙起,“晚上别出门。”
“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没关系的妈,我就在村子附近走走。”
“那好吧,我先去洗,记得早点回来。”
“嗯!”
目送汤母爬上楼梯,汤玉鸢拿起储物室里的锄头,掏出电视机抽屉里的口罩戴上,顺便取走电视机旁的手电筒。她从汤家出发,准备去寻找鬼新娘需要的冥婚对象。
活人自然不行,所以只能从死者身上找。鬼魂只会在夜晚出现,所以汤玉鸢白天才没有出门。
汤玉鸢刚合上大门,旁边忽然传来贾晖的声音。
“汤小姐,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仰头望向隔壁楼房,汤玉鸢看到二楼阳台处正在晾衣服的贾晖,轻点脑袋表示知道。
“你不是要守灵吗?”
踱步走在桃花村里的石路上,汤玉鸢偏头,询问旁边紧握斧头的贾晖。
“没关系的,我要求葬礼从简,所以今早就让人将灵柩埋到坟地去了。”
汤玉鸢听完,诧异地哎了一声:“那怎么突然要陪我一起出门?不是说只要活到第七天就可以吗?我去的是坟地,可能会有鬼哦。”
“啊?!”
贾晖听到汤玉鸢此行的目的地是后山坟地,顿时脸色煞白,额头鼻尖出现冷汗。
纠结地皱着脸,贾晖犹豫不决,最后才吞咽涎水,鼓起勇气回答汤玉鸢:“没,没关系的。昨晚是汤小姐救了我,所以我要报答你!”
“你人挺好的耶。”汤玉鸢微笑轻拍贾晖的肩膀,朝他竖起大拇指,“明明知道很危险,还愿意帮我。”
“呵,呵呵……身为女性的汤小姐都很勇敢,我当然也不能害怕。汤小姐,手电筒我来拿吧。”
贾晖勉强勾起一抹苦笑,比以往的还要扭曲。
“你手里的斧头很重吧?我没问题的,我力气很大,拿锄头特别轻松。”
汤玉鸢瞥向贾晖手里握着的锋利斧头,启唇说道。
“没关系,一点也不重。”
“那我们轮流拿吧,到坟地就我来。”
贾晖点头表示没问题,他接过汤玉鸢递来的手电筒,打开开关照亮面前的路。
踏入通往后山的林间小路,汤玉鸢边哼歌边往前走,丝毫不畏惧黑暗与潜藏在深处的未知生物。
倒是贾晖,已经因为想太多而满头大汗,时不时推动镜框,握住斧头和手电筒的手也在发抖。
“很冷吗?还没到坟地,温度应该还好吧。”
汤玉鸢瞥见贾晖不断颤动的身子,关切问道。
“有点冷,我还能接受。”
听到贾晖的答复,汤玉鸢嗯了一声,继续往坟地方向走去。
呼呼,呜呜呜。
风声像女人的哭音,在寂静幽暗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树叶抖动摩擦声,此刻格外清晰。
唰唰,有东西踩过落叶的声音忽然响起。时刻警惕的贾晖被吓了一跳,立刻举起斧头,惊慌张望四周。
“是树林里的小动物,不是鬼。”
汤玉鸢瞧见贾晖过于敏感的反应,微笑解答。
“啊哦,是,是吗……”
贾晖白着一张脸,尴尬地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唰啦啦,又是一阵细微的声响。
这次汤玉鸢率先握住锄头,转过身注视右侧树林。
“汤,汤小姐,怎么了吗……”
贾晖看到汤玉鸢御敌的动作,紧张地问她。
“刚刚那里有人在看我们。”汤玉鸢重新将锄头扛在肩上,她转回身注视贾晖,挠头回答,“不过他不在了。”
“是,是鬼吗……”
发现贾晖握手电筒的手抖得仿佛像患上帕金森综合征,对上他惊恐的眼神,汤玉鸢摇头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吧。我们继续走吧,就快到了。”
“好,好的。”
贾晖露出一抹似哭非哭的表情,他跟上汤玉鸢的步伐,默默凑近她。
接下来的路程很顺利,两人没再遇到任何可疑的动静,安全抵达坟地。
今晚依旧没有月亮,繁星也被阴云遮盖,吝啬地不肯露出一丝光芒。坟地漆黑如墨,要不是有手电筒灯光照明,周围的景象完全看不清。
收回贾晖还给她的手电筒,汤玉鸢右手拿锄头,对空旷的坟地大喊:“各位好,请问有未婚的男性吗?可以的话能否出来见个面?”
话音落下半晌,无人回应,坟地一片安静。
“一只男鬼都没有吗?”
汤玉鸢茫然地挠头,她正托腮沉思,骤然一大股阴风袭来,周围的温度迅速降低。
贾晖意识到这是鬼魂来临的预兆,惊慌地躲在汤玉鸢身后,双腿抖如筛糠。
“有哦,我们都是未婚男士呢。”
一道幽幽的男声响起,鬼火从坟地升起,随即数十名男鬼钻出坟墓,灵魂腾空。
他们朝汤玉鸢所在的方向飘过来,互相推挤,凑到汤玉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