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钟闻月有孕也已经近五个月了,只是比起寻常人家的孕妇,她的肚子显得格外大些,弄得钟闻月也一直怀疑自己肚子里是不是揣了两个崽。
顾卿流放心不下,还专门从宫里请了位太医来,可那太医请了几次脉都是支支吾吾的,话也说不清楚。
今日在那把脉,那御医还是在摇头晃脑,偏偏钟闻月问他他又不说,气得顾卿流道:“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王妃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决不轻饶!”
那太医吓坏了,忙道:“回王爷的话,王妃的脉象同一般妇人不太一样,似乎是双胎之像!”虽说现在月份还不是太大,但那奇异的脉象再加上王妃本身就是双生子,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是双生子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虽说早就心有所料,但一朝真相出来的时候还是又喜又忧。有两个孩子自然最好,但寻常妇人生一个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两个孩子,岂不是更加艰险?
顾卿流无奈,只能更加小心,同时也不敢胡吃海塞的喂养钟闻月了,生怕孩子太大了临盆的时候不容易。
顾卿流每日是更加的小心谨慎,弄得钟闻月心中又是熨帖又是哭笑不得,她握住他的手道:“你也不用这般紧张,娘亲当初也是这般过来的,不也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安心!”
顾卿流埋在她的脖颈处,嘟囔道:“阿满,这个孩子生下来,咱们就在也不要孩子了!”
前两个月钟闻月心宽体胖,眼见着就被他养得有肉了些,可这两个月下来害喜害得更加厉害,眼见着小脸尖尖,都瘦了一大圈了。
顾卿流这些时日的担忧钟闻月也看在心上,此时听他这般说,只好安慰道:“好,要完这一个咱们就不要了!”
钟闻月这一胎怀得宫中也是十分重视,御医回宫后还没喘一口气儿就被一直担心着钟闻月情况的太后叫了过去,得知怀的有极大可能是双胎后,同一旁的皇后对视一眼,眸中满是担忧。
于是当天傍晚,淮南王府就收到了从太后宫里来的嬷嬷。
那是宫中的老人,当年太后有孕就是她伺候的,后来皇后娘娘接连生了两个皇子,也是多亏了她的照顾,原本是待在慈宁宫里颐养天年的,此番太后娘娘着实不放心,就将人派了过来。
毕竟钟闻月身边没有什么长辈,有一个人能看着照顾着,太后娘娘也放心一些。
钟闻月自是没介意,高高兴兴地把人收了下来——就算太后娘娘不送人来,以顾卿流紧张的样子怕也是要进宫讨要人的。
那嬷嬷经验着实丰富,自她来了之后,钟闻月一应吃穿事宜都由她全权负责,一段时间下来,不说胖了多少,最起码下巴没那么尖了,顾卿流见此也是松了一口气。
转眼就到了中秋。在这些日子里,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安平侯府就跟开了窍一般,沉寂了几个月,一朝闹出个大动静,竟是呈上了景王谋反的证据,累累条款,皆有迹可循,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景王有意于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整个燕京城的官员谁不知道,但是知道是知道,直接捅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皇帝登基这些年一直对景王采取放纵的态度,一些人是以为皇帝怕了他身后的丞相,但更多的人还是猜测皇帝不是怕了他,而是故意为之,想要一举抓住他的把柄,让他再也翻身不得。
只是谁都没想到一直站在景王一脉的安平侯府竟然在关键时刻反水,莫说是景王没有反应,就连皇帝也是被这消息给震着了。
震惊过后紧接着就是高兴——虽说因为安平侯府横插一杠子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但是现在他们的实力也已经成熟了,再加上现成的理由,提前把景王党羽解决了也挺好。
于是皇帝大怒,下令派人彻查,结果自是轻轻松松找出一大堆证据——毕竟是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犯的事,很容易就查出来。
然后在第二天的大朝会上,陛下拿着那些证据震怒,一把扔在了还茫然无措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景王脸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剥了他亲王封号,贬为庶民。造反本应该是要杀头的大罪,但念在同景王兄弟一场,事情也还没来得及做,便只将其囚禁在景王府内,没有旨意,不得离开。
一时之间,反应过来的人也好,没反应过来的人也罢纷纷下跪感念陛下的仁义之心,高呼万岁。
——尽管先帝死前明确要求过不能杀景王,这些臣子也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对他们伟大的帝王歌功颂德。
由此,皇帝既不费一兵一卒地解决了景王之事,又树立了个友爱兄弟、仁义之主的好名声,这皇位是坐得越发稳当了。
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处置了的景王纵使是心里不甘心,还想着继续谋划,但经了这件事,原本首鼠两端的人早已站到了皇帝那边,而原本支持他的人,大多数也是被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仅剩的一点,又能成什么大事?
——更别说,皇帝之所以会选择留他一条命,难道又真的只是顾及着兄弟之情和先帝遗名命?
与皇帝而言,他的兄弟只有顾卿流一人,景王差点害死了他最疼爱的弟弟,他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如今的宽和,不过是等着之后的致命一击罢了。
景王的事了了,紧接着就是他的那些党羽了。皇帝对景王还颇有几分“仁爱之心”,但对这些臣子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该贬官得贬官,该流放的流放。
大部分的人都处理完了,大臣们原本想着丞相这个大头没有动,想来陛下是把他放在最后,熟料,他们等了又等,还是没有等到皇帝对李家下手。
这一回大臣们就捉摸不透陛下在想什么了,要说李家是李贵妃的娘家,景王的最大支撑,此时不趁机处置了李家,不是明摆着给景王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还没等大臣们明白过来,一日朝会上,丞相就当场表明乞骸骨的意愿,皇帝意思意思地挽留了一番,就准了。
他这一乞骸骨,还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李家在朝的官员!
要知道李家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大世家,嫡支旁支加起来在朝中的实力盘根交错,就这么一下子退了出去,不死也伤啊!
唯有一些见识多的老臣明白了李家此举何意,不由摇头感叹。
以李家现在的荣华富贵,换取李家能继续传承下来的机会,这个买卖,不亏。
李丞相,当真是老谋深算啊!
钟闻月听闻了这件事,也只是感叹了一番,并没有多把它放在心上。
对于景王,前世他得到了那批金矿,顾卿流又残了双腿,久居王府不问世事。他都没能有什么成就,这辈子混得还不如上辈子的景王又能有什么出息?钟闻月反正是从来没担心过他。
至于安平侯府,初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钟闻月的确是惊讶了片刻,毕竟前世安平侯府的结局是安平侯在随景王造反的过程中意外去世,后来平叛之后,安平侯府之所以没被剥了爵位也只是为了显示陛下的仁慈,再加上楚霄着实纨绔不已,压根不足为虑,这才逃过一劫。
但也只是片刻而已,前世的种种都已过去,安平侯府欠她的她也一一讨了回来,这一世的安平侯府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自然没必要再揪着不放。
不管是不是她同楚霄说的那番话让他觉醒,还是因为淮南王没死让安平侯看出来投靠景王不可能,安平侯府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也不值得她费心。
值得她费心的,应该是阿钰才是。
朝中上下这么一番动荡,许多职位都空缺了下来,正巧前几个月的那批进士也算是稍稍成长了一些,勉强能委以重用了,也不怕没人填上朝中的空缺。
而那些被重用的进士中,状元郎秦柏琰本就立足实际,体贴民情,饶是皇帝原本对他同安阳之间的事还有些迁怒,但事情查真相出来后人家的确是毫不知情,皇帝陛下捏捏鼻子,还是用了他;榜眼姜韧本就有着强大的家族撑腰,此次更是晋升得飞快,在户部当一个不高不低的职员,只等着积攒些经验,做出些功绩,就能一飞冲天;钟闻钰这个探花自然也不差,他本身实力就不俗,再加上淮南王这个姐夫,年纪轻轻所在的位置已经让无数人眼红不已。
至于其他的进士,只要是这些时日表现不错的,基本上都得到了晋升。
一时之间,朝中纷纷议论不止,言是这一届的进士是最幸运的一届进士。
钟闻月自是高兴,好好地为钟闻钰庆祝了一番之后,日子就又回归了平淡。
钟闻月日常担心的,还是她这越发大的肚子。
一回进宫请安,顾卿流放心不下,再加上太后的授意,于是便将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叫了过来,连番诊脉之下,确定了是双胎。
太后又是高兴又是心疼,连说让她多多注意身体,钟闻月自是应了下来。
这些日子因着景王的事,整个燕京城里稍稍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夹着尾巴做人,生怕犯了什么事,自己变成第二个景王,也是因此,哪怕已经临近中秋佳节,街上的氛围比之往年也要差许多。
正在此时,宫中忽然下了懿旨,说是太后娘娘要举办中秋宴,让年轻人们聚在一起高兴高兴,大臣家中的适龄的公子小姐都可以来参加。
陛下登基前两年因着政事繁多,朝堂不稳,因此像是一些大型的宴会很少举办,宫中忽地来这么一出,众位大臣都疑惑不已,纷纷揣测太后娘娘此举是何意。
他们讨论来讨论去,总算是得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答案——太后娘娘要给陛下选妃了!
否则为什么特意强调要大臣家中适龄的公子小姐?为什么不经由后宫之主发布懿旨,反而由太后娘娘发布?
众大臣越讨论越觉得这就是真相。陛下登基已经有四载,但后宫一直空置,除了皇后,再没其他的妃子,大臣们虽然焦心,但每每提及扩充后宫之事皇上就会用身子不好来搪塞过去,大臣们也不敢真的担上个罔顾龙体的罪名,只能由着他去。
而现在太后娘娘想要替皇上纳妃,那些想着让自家女儿进宫争宠的臣子自然是高兴无比,匆匆忙忙就开始准备起来,派人去缝制衣裳,打造首饰,教导礼仪,希望在宴会上博得头彩,赢得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欢心。
这些话不知怎地传到了钟闻月的耳朵里,弄得钟闻月是哭笑不得。
那些人猜得到也不错,太后娘娘此番举办中秋宴的确是为了选人,不过不是为了皇上选妃,而是为了给安阳长公主相看人家。
如今宫中的皇子公主中,除了宣仪长公主外,就剩下安阳长公主了,宣仪长公主太后也从钟闻月那里得到了消息,再加上小公爷也已经悄悄地回京了,等到了时候,直接给二人赐婚就是,她们倒是不急;但安阳不一样,状元郎那一件事情过去后安阳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又恢复了原样,太后倒是不想逼她,可无奈安阳十七岁的生日都已经过了,再等下去,怕是要变成大姑娘,成为燕京城的笑柄了!
于是太后娘娘便做主设了这中秋宴,一来是想在众位大臣的公子中为安阳寻得驸马;二来也是因为太后年纪大了,喜欢热闹,以往没这个条件,现在天下太平,国库也逐渐丰盈起来了,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热闹一番。
至于为什么不是皇后主持……
也不是那些大臣们所想的皇后善妒,而是前些日子皇后身子不适,太医一请脉,发现皇后又有了身孕。
因着不能操劳,这才让太后来操持这个中秋宴。
钟闻月听着兰袖说得哪家姑娘又重金打造了一套首饰;哪家姑娘为了一件衣裳跟哪家姑娘争了起来;哪家姑娘怎么怎么样就忍不住想笑,非常期待那些大臣们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人家帝后情深,还已孕有二子,你们还巴巴地想把女儿送进宫,操的又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