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闻月的话头瞬间被打断,房间里的良好的气氛一时也是消散殆尽,两人面面相觑,顾卿流脸色奇差无比。
钟闻月讨好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顾卿流深吸一口气,粗声粗气道:“怎么回事?什么被捉了?”
燕京城内,天子脚下,他的妻弟,当今陛下钦点的探花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捉了?
顾卿流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开玩笑。
外面的人答道:“回王爷的话,钟公子原本正在打马游街,皇榜张贴了之后各世家都派了一大群人再皇榜下等着,钟公子一来他们就把人抢走了!”
钟闻月恍然,也是才想起来皇榜出来之后还有一个榜下捉婿的环节。
要说这榜下捉婿也是大齐的一种风俗,每当皇榜张开之后,那些世家大族就派着府中的下人早早地候着,一见着前三甲就赶紧把人给抢了过来,若是受欢迎一些的,还会被几大家族轮番争抢,抢回家后,若是双方都没什么意见,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若是男方不喜,这件事也就就此作罢,就算两家之间交了个朋友,总之不会结仇。
这种场合一来是方便那些世家大族招揽人才,二来也能为那些势力单薄在朝中没有什么依靠的进士找一个靠山,于双方都有益,也就这么流传下来了。
也是因着这一方面的原因,所以对一些读书人来说,多有着“不及第便不成家”的说法。除却一些四五十岁的,一些年轻的学子一般不会那么年纪轻轻就成婚。
只是钟闻钰前世虽说也是位列探花,但却并没有经历过这所谓的“榜下捉婿”,也因此,她把这一回事给忘了,难怪下人来报说他被人捉走了。
听着因为这事,顾卿流又是气又是幸灾乐祸,好半晌后才扬声问:“那他被哪家给捉了去?”
“是姜家!”外面的人回道。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都有些惊讶,钟闻月出声问道:“可是皇后娘娘的姜家?”
“正是!”
钟闻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后才嘟囔道:“方才在宫里,娘娘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能有着一番行动,想来不是临时起意,皇后娘娘又怎么会不知道?
顾卿流撇了撇嘴,道:“你别看皇嫂整日里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实际上她可是一肚子坏水,有时候就连皇兄都不敢招惹她!”也就是这些年当了皇后,才把那副模样压了下去,当了一个朝臣和百姓眼中母仪天下的皇后。
钟闻月只觉得无奈,顾卿流想了想又道:“姜家共有两位嫡出的姑娘,一位是皇嫂,还有一位如今十六,也到适婚年龄,想来姜家是想把阿钰和她凑成一对。”
姜家是皇后的娘家,因着这一层关系,顾卿流同姜家的大公子姜韧的关系也是不错,对姜家的情况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既然巴巴地派人去捉钟闻钰这个探花郎了,那想来要说亲的对象也不是府中的庶女,而那嫡女年纪也是正好,两人相配倒也不错。
钟闻月沉思片刻,姜府嫡女姜沁瑜她也是知道的,素来以才名闻名燕京城,在整个燕京城贵女圈中也是备受称赞,只是比起沈家姑娘沈韵芝,这位姜家姑娘就要低调很多,除了知道她颇有才华,旁的,还真没什么传言。
门外的人又开口了:“姜家的人来说毕竟是钟公子的终身大事,不管是成不成,还希望王妃作为长姐能够走一趟。”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既然已经派人来请钟闻月了,就说明钟闻钰本人对这桩婚事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长姐如母,在钟父钟母都不在的情况下也只有钟闻月有资格替钟闻钰做这个主了。
钟闻月这回倒是来了兴致,要知道她这位弟弟前世可是一直未曾婚配,直到她去世,已经三十出头的钟闻钰仍旧是一直单身。也不是没有人要给他做媒,只是都被他给拒了。如此一来,她就更好奇能够这难得能让钟闻钰松口的姑娘了。
——主要还是担心他会跟上辈子一样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
钟闻月抬起头看着顾卿流,讨好的笑笑,顾卿流臭着一张脸,哼唧了两声,起身,语气冲冲道:“走啊——”
钟闻月顿时笑着迎了上去,讨饶道:“对不起夫君,等回来之后我再好好跟你说。”她竖起三指,做发誓状。
顾卿流见了,只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道相没相信。
走到王府门前,胖乎乎总是笑的和蔼可亲的管家早就把马车备好了,顾卿流看了他一眼,收获到一抹充满喜感的笑容。
淮南王府在的这一片地方多是皇亲国戚和世家勋贵所在之地,离得姜国公府也不算远,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马车慢慢停了下来,钟闻月下了马车,就见姜国公府充满沧桑古韵的牌匾。
虽说同为大齐的几位国公之一,但姜国公府同沈国公府的奢华大气比起来更显低调内敛,充斥的,多是世家传承百年的底蕴。
似是料到钟闻月会来,国公世子携夫人早早地就在大门口等着,瞧着二人的身影,忙上前迎接,笑道:
“父亲和母亲已经在大厅等着了,王爷王妃请随我来吧!”
钟闻月挽着顾卿流,随着世子和世子夫人慢慢走了进去。
姜国公府虽说外表看着低调,但毕竟是传承数百年的大世家,内里的亭台楼阁、一花一草皆能显示出世家的底蕴,不过钟闻月却没那么多心思放在这上面,她心里更多的是对即将见到的姜国公府一行人好奇。
穿过重重的连廊,终于到了正厅处,外面候着的下人见着来人连忙进去禀告。
一脚踏入正厅,就见正首上坐着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神色严肃,不怒而威,瞧着就让人心生害怕。
想来便是姜国公。
姜国公见着钟闻月神色稍稍缓了缓,又看到她身边的顾卿流时却是一愣,连忙就想下来行礼。
“行了,不用那么多规矩。”顾卿流挥挥手,也没在意座位,拉着钟闻月就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了,他道:“都是行伍出身,外人面前也就算了,现下没人,就没必要那么多规矩。”
姜国公闻言,也没坚持,只道:“王爷来此,想来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知道。”顾卿流答道,看着所有人都在坐着唯独正中央还跟个傻子似的站着蔫了吧唧的钟闻钰,心里就说不出的高兴——
叫你坏我的好事?
另一边,沈国公府里。
闺房内,对镜梳妆的沈韵芝听着下人来报,描眉的动作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淡淡道“你方才说,钟闻钰被姜家的人抢去了?”
侍女颤颤巍巍道:“是……是。”
沈韵芝描眉的动作不停,嘴上却冷冰冰地道:“那群侍卫是做什么吃的?别的不指望他们,连个人都抢不回来?”
侍女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姜家带去的人太多了,我们也没想到……”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就见沈韵芝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良久后,沈韵芝才发声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那侍女如蒙大赦,飞快的退了出去。
直到人离开房间,沈韵芝才看着那张铜镜中的娇艳的面庞,眉宇间满是阴翳。
钟家……
“哗啦”一声巨响,沈韵芝将梳妆台上的妆奁首饰一袖挥到地上,胸口上下起伏,可见气的不轻。
那刚走出房间没多久的侍女闻言顿时后怕地缩了缩脖子,眸中满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