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事说是很忙,但也没什么需要钟闻月操心的。
燕京那边的事都有顾卿流负责,青阳府这边的事有钟父钟母在,就连钟闻钰都兴致勃勃的参与进去了,根本没有钟闻月插手的份,平日里无事,她倒也乐得清闲,闲来无事便随周云茴去四处玩玩。
临近八月,秋闱即将开启,钟家这才能看见些急色,钟闻钰对这场考试倒是信心满满,却拗不过钟父钟母的担忧,一早便被赶到了府学,让他考前再去请教请教先生。
时间一天天过去,临开考前几天,钟闻钰便收拾整齐行囊,前往广顺府赶考。
当今科举,乡试考场定在各州首府,各府学子都必须在考前赶到广顺,否则便算是弃考。
钟闻月眼巴巴地看着钟闻钰收拾好行李,坐上马车准备出发,转过头,看着顾卿流,一脸欲言又止。
顾卿流眨眨眼,无辜道:“怎么了?”
钟闻月抿抿唇,道:“没什么。”
她会说自己想要去广顺府看看?
笑话!
她转身就回了府里,却没见身后的顾卿流嘴角勾起一抹笑。
钟闻月神色自然地回到清溪院,兰衣迎了上来,刚想说什么,就见顾卿流跟了进来,冲她挥了挥手。
兰衣识趣的退了下去。
“生气了?”顾卿流拉住她的手,轻笑问道。
钟闻月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平淡道:“没有啊。”
顾卿流面上笑意更深:“想去广顺府?”
钟闻月睨了他一眼,坐下喝了杯茶,没再说话。
那姿态,已然是默认了。
可偏偏顾卿流好似没看出来,道:“不想去啊?”
钟闻月暗暗皱眉,顾卿流见状,却道:“那真是可惜了,我原本还说去广顺看看,替皇兄查探一下科举的考风呢。既然阿满不愿意去,那便罢了!”
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好似真的有多惋惜。
“顾卿流!”钟闻月猛地转过头,怒道!
顾卿流却是丝毫不担心,道:“想去?”
钟闻月深吸一口气。
顾卿流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道:“好说好说!”
钟闻月看着他,眸中充满怀疑。
顾卿流一副好商好量的样子道:“阿满,你看,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对吧?”
钟闻月迟疑地点点头。
顾卿流道:“那你看谁家未婚夫妻即将成亲还同你我这般的?”
“怎么了?”钟闻月疑惑。
他委屈道:“你看,我平日里唤你阿满,以表亲近;可你平日里都换我什么?”
平常时候是王爷,要是像今天这般把她惹恼了就是指名带姓的顾卿流。
看着顾卿流那一副无比委屈的样子,钟闻月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也难得有些心虚。
“那你想怎么样?”她试探地问道。
顾卿流眼前一亮,嘴上却道:“你随意想一个称呼便是。”
“卿……流?”钟闻月皱着眉,有些不适应道。
顾卿流撇了撇嘴:“皇兄和一些与我交好的人皆是唤我卿流,这样太没新意了。”
傅廷川,字卿流。
顾姓,则是当时当朝太后母家的姓,也就是顾卿流外家的姓。这一点,顾卿流之前便与她说的时候,还在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名字不算是假的,惹得钟闻月一阵无奈。
对于前世的傅廷川,钟闻月了解的是真的不多,更别谈亲近之人才能唤的表字了。
尤其是在以后,傅廷川浑身冰冷冷的,敢叫他表字的,怕是也没什么人了。
现下,这人竟还嫌这个称呼没新意。
“那你说让我唤你什么。”钟闻月问道。
顾卿流嘴角顿时勾起一抹灿烂的笑,道:“夫君……”他看着钟闻月不善的神色,果断改口道:“我也不指望你能叫。”
他道:“我时常见着旁的姑娘都唤自己未婚夫为什么什么郎,不如你也这般唤我?”
钟闻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朱唇轻启,吐出几个名字:“郎?那你是想要卿郎?流郎?还是廷郎川郎啊?”
顾卿流一怔,惊觉这些名字中竟没一个好听的。
他挠挠头,有些困惑道:“那可怎么办是好?这还没成婚呢,你也不能唤我夫君啊……”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钟闻月,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钟闻月险些被他气笑了,她眸光一闪,计上心头,道:“我倒是想到一个不错的。”
“什么?”顾卿流问道。
+“你瞧,你的字里有一个卿字,但是唤作卿郎又不好听,不如,我便唤你——卿卿吧?”
顾卿流脸色一僵:“你说什么?”
他僵硬的问道。
钟闻月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大大方方道:“卿卿啊!你看,这名字既好听,又有历史典故,岂不两全其美?”
“胡闹!”顾卿流猛地站起来,疾言厉色道:“那是形容女子的词,怎能用到本王身上?”
钟闻月一愣,本以为他是真生气了,可在看到那隐藏在黑发后通红的耳根和游移的目光后,又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半真半假地委屈道:“你若是不喜,便罢了。”
顾卿流一方面又觉得又羞又气,一方面却又不舍得她伤心,倒是把自己气红了脸。
钟闻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眉目间有着连她自己都没有的发现的小女儿的娇气。
最后还是顾卿流缴械投降,自暴自弃道:“你若喜欢,那便唤吧!”
他坐下,一脸生无可恋的撑着头。
钟闻月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卿卿?”她凑近了唤道。
“嗯!”顾卿流没好气的应道。
“卿卿卿卿卿卿?”
顾卿流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满是无奈,又带着肉眼可见的宠溺之色,道:“在呢。”
“卿卿?”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唤唤你。”
“卿卿……”
你真好。
——
马车上,钟闻月和顾卿流坐在一边,同另一边的老头子大眼瞪小眼,满脸茫然。
还是钟闻月先回过神来,困惑道:“沈老先生也是去广顺府的?”
老头脸色难看,没好气的点了点头。
钟闻月转头,看向顾卿流,眼神示意道,怎么回事啊。
顾卿流笑笑,道:“沈老先生担忧徒儿自己一人考试,放心不下,便随着前去看看。”
钟闻月正想着去见徒儿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便听旁边的老先生狠狠地“呸”了一声,哼道:“我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沈玄青的弟子若是连乡试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他也不配是我的徒弟!我这张老脸也不必再要了!”
钟闻月一惊,倒不是为了别的,只单纯地为老先生说出的那个名字。
沈玄青!
钟闻月心中满是惊涛骇浪,莫不是她知道的那个沈玄青?
她征询地看着顾卿流,就见他点了点头,神色满是无奈。
钟闻月看着这位老先生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沈玄青,燕京沈国公府之人,自小便是神童,十七岁那一年更是以三元及第的美名令整个大齐家喻户晓,从此之后一直在翰林院,通晓古今典籍,所著文章为天下所追捧。
在大齐,文人中,他若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但后来先帝昏聩,独宠贵妃,惹得朝廷动荡。他因看不惯贵妃专政,便写了一篇文章指责贵妃妖媚惑主,甚至连先帝都给骂了进去,然后挥一挥衣袖,轻飘飘的辞官而去。
后来大齐就再也没有关于这位沈大儒的事迹了,只知道他是隐居四方,但到底在何处,却是没人知晓。
钟闻月一直知道自家弟弟的先生姓沈,学识不一般,可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不一般到这种地步。
沈玄青,那是多少读书人信仰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12点,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