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帮乔咿抽开旁边的椅子:“先坐这里吧。”
他又冲另一个服务生招手,声音略大:“麻烦帮我们拿个薄毯。”
服务生从临近柜子里拿了条毯子过来:“先生。”
萧祈接过,递给乔咿。
乔咿不明所以,萧祈指了指她的腿:“别感冒了。”
这里空调足,初进来不觉得,坐了会儿,腿上又沾了水,就显得凉了。
“谢谢。”乔咿把毯子摊开,低头整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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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白看到这里,转回了身。
“老板。”萧祈见他脸色冰冷,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怎么?”周予白淡淡道。
上次陈兴的事,裴域起先觉得周予白宠这女孩,都宠得有点没原则了,但后来这么就,却又不见有进一步动作。
他迟疑道:“没想到乔小姐和萧祈在一起。”
周予白好似不在意,不咸不淡地说:“她跟人吃顿饭,有什么稀奇的。”
裴域回头看,这一看不打紧,萧祈没回原来的位置,已经坐到了乔咿的身边。
周予白跟着他的动作也往后看,表情瞬间难以形容。
“阿叔,你们讲紧咩呀?”对面坐着的小男孩踢着腿,好奇地道。
两个男人同时收回了视线。
周予白问:“你说什么?”
小男孩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着,奶声说:“咬耳仔,我又听。”
周予白掐着眉心,抬抬下巴:“裴助,你来。”
裴域无比抗拒:“我……”
周予白反手指着自己:“你觉得我像是喜欢小孩?”
这半个来月周予白都在香港出差,几乎每天都是连轴转,刚回来胡总就也带着儿子来了。
说是桦市有个动漫展,儿子想来看。
“亚盛”在香港和胡总有业务往来,周予白出差这半月,期间胡总很热情邀着吃了顿饭。他此次前来,于情于理周予白都该尽地主之谊。
他没打算全程作陪,但这顿饭还是要招待的。
带着小孩,怕刻板,选了这么家小资小调的餐厅。
小孩不顽劣,就是普通话说得不好,沟通起来很费劲。
“我哋鸭起咬耳仔。”小男孩认真地说。
周予白直接往椅背上一靠,一身事外地喝了口水,视线移开,全然把小孩交给了裴域。
裴域冒了汗:“咬什么,饿了吗?”
小孩摇头,嘴角往下撇,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了,却不被成年人理解,有点想哭。
幸好这时去卫生间的胡总回来了,小家伙跟他叽里咕噜了一通,胡总不好意思地道:“胡喆说你俩刚在讲悄悄话,他也想听。”
胡总的普通话倒是很标准。
周予白敛起了情绪,平静道:“叔叔没讲悄悄话。”
他招手叫服务生过来。
胡总拍拍胡喆的脑袋:“这孩子,又乱讲。”
小朋友没听到悄悄话,也没人信他,渐渐嘴巴撅了起来。
似乎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话,他默默爬下椅子,从桌子下面钻了出去。
三个男人看着菜单都没注意。
“阿叔——”胡喆奶奶地喊了声。
周予白还在想为什么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胡喆小朋友带着口水的手指头,已经拽住了乔咿的衣服。
“阿叔头先就系睇这个姐姐,咬耳仔!”(叔叔刚才就是看着这个姐姐,讲悄悄话!)
餐厅没有包间,就这么一个大厅,抬头不见低头见,会看见是早晚的事,但周予白回头对上乔咿目光,还是没来由地难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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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咿正在说话,感觉衣服往下坠,她边护着胸口边看,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周予白。
钢琴师弹着舒缓的曲子,服务生拖着盘子走过,食物香气夹杂,生出了好似一眼万年的感觉。
“对不起,小孩子调皮了。”胡总已经走到面前,把胡喆抱了起来。
乔咿说:“没事的。”她视线看着后面的男人,有些尴尬。
打招呼不可避免,但没想到,是萧祈先出了声:“这么凑巧,周总也来这里用餐啊!”
周予白这才起了身,走过来,礼貌且温淡地道:“跟朋友来吃饭。”
“原来你们认识。”胡总摸不清状况,只当是熟人相见。
周予白简单引荐了一下。
胡总怕失礼,点点头,道:“萧先生不好意思,刚没看住小孩,让他来闹你女朋友了。”
两人坐在一排,又在低头耳语。胡总会错了意。
此话一出,乔咿连连摇头:“不是的。”
萧祈含笑看着窘迫的她,解围道:“您误会了,她叫乔咿,是我……”有那么两秒微妙的停顿,然后他说,“朋友。”
“又误会了!”胡总赶紧道,“姑娘,你别介意。”
乔咿笑笑。
“不碍事的。”萧祈接过话,又撇着头看乔咿,“忘了跟你介绍了,这位是我以前公司的老板,周予白。”
刚才周予白引荐双方,唯独没介绍自己,也没提乔咿。
萧祈介绍也是情理之中。
乔咿抬头撞上周予白的视线,总觉得这人不怎么高兴。
“不用介绍。”周予白冷冷道,“我们也认识。”
萧祈微张大了嘴,惊讶地说:“是吗!也没听乔咿说过。”
这让她怎么说,她又不知道萧祈还认识周予白!
“也是,周总跟老言有合作,你们有工作接触,肯定认识。”萧祈笑了笑,“还麻烦周总以后多照顾点乔咿。”
恰到了一手钢琴曲结束,配了背景音,气氛突兀的冷着。
周予白煞着张脸,看着乔咿:“用我照顾吗?”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只是字面意思。
乔咿怕自己想多了,慢吞吞地准备开口。
“周总别吓着人了。”萧祈道,“真不方便就算了,我就随口说说。”
裴域一直没插话,借着服务生已经开始上餐的时机,他上前:“老板,胡总,咱们菜上了,要不边吃边说。”
胡总人随和,也好交友,说:“行啊,既然认识,咱们一起吃吧。”
裴域可没一起的意思,但胡总已经说了,总不能直接驳面子。
可也真不想跟萧祈同桌,正眼神征求周予白的意思,萧祈道:“谢谢好意,今天就不了,我们是来给我妹妹过生日的。”他抬手,“那不,人已经回来了。”
“好,你们吃。”周予白应地利落干脆,说完就回到了座位。
萧祈勾了勾唇。
周予白生气了,很明显。
但胡总喂孩子吃饭,浑然不知,还邀周予白看漫展。
周予白干脆地拒绝了:“明天行程紧,一早要飞悉尼。”
“刚回来又要出差啊,你这也不休息几天。”胡总给胡喆盘子里夹着菜,说,“周总还是要劳逸结合,也给自己散散心,我以前也是天天忙,自从有了孩子,隔段时间就休个假,带着孩子出来玩,自己也放松不少。”
胡总是单亲爸爸,很不容易。
孩子也是因为这样,平时大多时间都跟保姆待在一起。保姆不会讲普通话,小家伙就一直也说得不标准。
周予白说:“没办法,工作实在多,全年无休。”
胡总过来人的口气:“等你有孩子,自然而然就能挤出时间了。”
周予白没想过孩子,他摇摇头:“我是真不喜欢带小孩。”
里外话,都是拒绝了明天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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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后面那桌,李珂已经回来了。
“怎么去那么久?”萧祈问。
“自拍呗,好不容易来了,我得多拍几张。”李珂看见乔咿和萧祈坐一排,也没多想,举着手机背过身,说,“来,咱三个照一张。”
乔咿都没过来,已经拍完了。
“哇,姐姐,你这拍糊了,都比我好看!”李珂啧着嘴,“删了删了!”
“你这也太自私了,别人不能比你好看啊。”萧祈个高手长,欠身抽走她的手机,“给我看看。”
李珂翻白眼道:“你俩都好看,就我丑。”她眼神转了转,又笑了,“肯定是我手机像素太低了,要不哥,你给我换个手机吧,就当生日礼物。”
萧祈把那张自己发给自己,还回去。
“哥,我这手机本来就快坏了,上次我妈给我打电话就打不通,急死了!”李珂抖着腿,“哥——”
萧祈没应。
李珂又不高兴了。
乔咿把小蛋糕推给她:“先吃吧。”
因为没答应买手机,李珂翻脸比翻书还快,吃饭时心不在焉,没多久就打开手机,开始玩游戏。
萧祈没管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乔咿聊着,后来乔咿去卫生间,回来时见他在露天平台,手搭在围栏上,看着外面景色。
夜空浩荡,背影就显得落寞了。
“萧祈哥,怎么出来了?”乔咿走过去问。
萧祈回头,发丝被吹乱在额间。
“透透气。”他刚抽过烟的嗓子有些哑。
乔咿往前走,也想欣赏一下夜景。
“别过来。”萧祈突然道。
乔咿一凛,茫然站住。
萧祈道:“我刚抽过烟,怕呛到你。”
“没关系……”
“我还怕你看出来。”萧祈悠悠道。
室内欧式吊灯灯火辉煌,外面夜景深邃,拢着疲惫工作了一周的心绪。
乔咿转了身,也趴在栏杆上,两人离得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说话声也就得比平时大。
她说:“一味妥协是没用的。”
萧祈看着她的侧脸,半晌道:“是我欠下的,必须还。”
乔咿看向他。
“欠了好多人的钱,连本带利息,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换完。”萧祈苦笑,“是不是吓到你了?”
夜色的滤镜,让这个角度他看起来有几分像周予白。
但又不同。
周予白会让人觉得温暖和心安。
乔咿摇摇头:“没有。”
萧祈:“真的?”
乔咿认真想了想,说:“嗯,又不用我还。”
萧祈:“……”
而后他笑了。
乔咿纳闷地看着他。
“没想到你会这样回答。”萧祈望向外面,说,“我很小父母就不在了,靠亲戚各家接济长大的,他们说人要有良心,现在我能赚钱了,得加倍报答。”
乔咿伸出手,边试图接住风,边说:“但任何事都有一个限度啊。”
萧祈说:“他们不觉得要有限度。”
乔咿歪头:“那你自己要有呀。”
她娇俏的模样像只小狐狸。
萧祈愣了愣,问:“我能拒绝?”
乔咿想都没想道:“负担不了当然要拒绝。”
萧祈心里有几丝荒唐感,他原本只觉得跟乔咿相处舒服,却没想到,自己愿意把这些吐露给她。
而她也没安慰他半句,但就是让他心情好了许多。
似乎在这个女孩眼里,所有生活的苦难都不值一提,到让他这个大男人汗颜了。
花园阳台的门是全透明的,从裴域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他旁边的男人,自然也能看清。
周予白视线一刻没从乔咿身上移开,片刻后低声问裴域:“今天我来这吃饭是哪个秘书订的位?”
他的秘书不止一个。
裴域没明白过来,说:“小刘。”
周予白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裴域:“您是怀疑……”
“你再去具体查查,看是谁透给萧祈的。”周予白眼里地躁意逐渐放大,“没这么巧。”
裴域应:“好,我回去就查。”
他又说:“查到了,人是开了还是调走?”
“就搁我身边。”周予白声音含了狠劲,“我倒省心了,以后萧祈打听什么,我都传给他。”
裴域提醒道:“老板,用不用跟老爷子说。”
“不用,我自己来。”周予白哼笑,“他是冲着我的。”
“但不该动她。”
作者有话要说:霸总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