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明目张胆地讽刺她!
乔咿心脏狂跳,不可思议到嘴唇直抖。
相比她,周予白闲适许多,他说:“不傻吗?”
“你……”
“别人给你什么都喝,别人随便说什么你都跟着来。”
“那是因为……”
“因为你傻。”周予白再次堵住了她的话,“现在马上毕业了,又要为了别人放弃好好的工作,为了别人梦想都不要了,我不应该当你傻吗?”
乔咿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在掌心里。
她知道周予白是在故意挑衅她,让她去接受那份工作,她不想中招。
可这番话又听着这么熟悉。
她曾对夏南说过类似的话,劝他不要为了自己留下,放弃那么好的工作。
原来人都是看别人通透,换做自已还是一样的执迷。
周予白看着失神的她,放慢了语调:“我记得第一次遇到你,你就是从老言那出来的。”
记忆随着这话陷落到了某个夏季闷热的夜晚,乔咿接了老言的一个活,出来晚了遇到了坏了。她看见了周予白的车,情急之下上前求救。
现在想想,她确实一直都是傻的。
摆脱了坏人,却又上了他这条贼船。
“那你应该了解老言,他要是想招你入职,那就是真心觉得你能力适合。”周予白自嘲地叹口气,“否则也不会把我的低透给你。”
乔咿睫毛颤了颤。
“你科班的专业不是配音,没有学历入行不易,以前觉得师母可以带你,但她现在病着,自己的工作都推了,更顾不上你。去老言那,签了工作室,最起码有人带你进这个圈。”周予白语气循循善诱,“你实力怎么样,配不配上这份工作自己心里有衡量,不去试试你甘心?”
乔咿的心脏回归了正常跳动的频率,像是飞机落地,轰鸣过后有了隐隐的稳妥感。
他没跟她谈感情,而是谈工作,谈她的梦想。
可她又恍然想到,周予白从来都是这样,巴掌过后,再喂她一颗蜜枣,她就乖乖往他的陷阱里跳。
甚至觉得跳得不够深,还帮他把坑再挖一挖。
乔咿目光迟疑:“你不让我下车,就是为了说这个?”
周予白有点无奈:“还因为外面太阳大,你身上的疹子不能热,不能晒。”
乔咿别开了眼,显然是不领情的。
她这一扭头不打紧,看见了远处树下的倪安希。
这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旁边的裴域跟她说着什么,但是倪安希的视线一直是落在他们这里的。
裴域表情焦急,摇了摇头,又往他们车这里跑。
不是重要的事,他不会这样。周予白没什么情绪地降下车窗:“怎么了?”
“刚才您母亲打过来电话,您手机在楼上,是安希接的。”裴域额头上大滴地落汗,也不顾上擦,说,“夫人就在这附近,她说现在要过来。”
看了看时间,裴域又说:“应该快到了。”
“好,我知道了。”周予白说,“我再跟她说句话。”
裴域冲倪安希那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在看。
乔咿把头转向一边,没看,只听见周予白气声笑了笑。
“我现在连话都不能说了?”周予白语气轻佻。
“……不是。”裴域没再说什么,识趣地走到了一边。
车窗再次升起来,与之前不同,外面还有两个人,这举动显得很暧昧。
乔咿说:“话都听完了,我总能走了吧。”
“你听进去了?”周予白反问。
这副长辈教训人的态度让乔咿很不舒服,她有情绪,也是疑惑,直接问道:“你跟老言有合作吗?或者在他那有投资吗?”
周予白说:“没有。”
乔咿扁扁嘴。
周予白:“不信?”
“不信。”乔咿道。
“行,气我吧。”周予白捋了把头发,没脾气地道,“你要想今天气死我,也不失一个绝佳的机会,我确实身体不太舒服。”
裴域说他昨天不仅胃疼,还过敏了的。
乔咿眼不自觉往他身上瞄,防备也在这一刻松懈。
周予白侧过身,一手撑在她那侧车窗上,一手按着她的椅背。
两人面对面,尚且保持着一段距离。
但从外面看,就像是在……接吻。
乔咿登时往后缩,但她退无可退,只能贴着椅背,音都颤了:“你要干什么?”
周予白在病中,身上的味道仍旧是干净的,他视线缓缓从她的眼睛落到嘴唇,带着勾引的意味,话说得懒洋洋的:“我说倪安希不是我女朋友,你恐怕也是不信。”
他嘴角噙着抹坏笑:“那我就做给你看。”
“……”
“她要真是我女朋友,现在应该冲过来给我两巴掌,而不是站在那里看着。”周予白说完,头微微歪了一点。
他竟然还做出深吻的假动作!
这人……!
乔咿猛地推他。
周予白背撞到方向盘上,皱了下眉,但没生气,回过身,指腹揉着薄唇。
他为什么要揉嘴唇!
就好像吻得多激烈一样!!
乔咿从不知道有人能无耻到如此地步,但这种情况下她要是发作,别人还以为真有什么。
也许外面看不清楚吧,乔咿侥幸地想着。
但倪安希确实没有冲过来,只是转身离开了。
周予白开车门:“让裴助送你回去。”
乔咿不肯,红着脸跟着下去,想跟他计较刚才的事,就觉得裴域好像完全没看到,自己说出来反倒是尴尬,板着脸说:“我自己走。”
后座上一直安静的油油也跳到前面跑了下来,嘴里还叼着一个肉包子。
怪不得安静这么久,原来乔咿早上买给室友的包子,来的时候落在了车里,被这小家伙发现了。
乔咿有点想摸它,又有些不好意思。
周予白像刚才那套骚操作没有发生,平静地问:“你还想要ta吗?”
乔咿低头看着自己又被咬开的鞋带。
今天,她不再是十九岁了,无法给它好的生活,她不敢把一个生命留在自己身边。
周予白手搭在车顶,声音很轻,里面混着的浅浅笑意吹散在了热风中:“我说得不是狗。”
乔咿:“……”
裴域真心要送,乔咿不想耽搁时间,最后还是让他送回了学校。
路上她话不多,都是裴域有一搭没一搭找话题。
说得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关于周予白,关于车里,裴域都贴心地没去提。
裴域是聪明人,即使并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细枝末节,也已然知道他俩关系并不一般。
车子开到宿舍楼下,裴域说:“谢谢。”
乔咿道:“没事。”
裴域还是抱歉:“没想到会这样,今天是我唐突了,还拉乔小姐折腾一趟,本来你也是刚出院,又是临近毕业,肯定很忙。”
“也不是很忙,只是我……”乔咿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我明白。”裴域目光真诚。
他的善解人意让乔咿放松了些,解着安全带道:“不用叫我乔小姐。”
裴域笑,面前的女孩跟倪安希截然不同,让他觉得很舒服。也不是说倪安希不好,就是周身气场不一样。
他说:“小咿,那我就先回去了,早上工作耽误了,回去又有的忙。”
乔咿拽了下安全带:“工作总是这么忙?”
裴域随意道:“刚回来,集团要处理的事太多。”
他是周予白的贴身助理,都已经忙成这样。
乔咿顺着话问:“那你身体能吃得消?”
“之前都还好。”裴域想到周予白这两天的样子,嘟囔道,“最近得去买点补药吃吃。”
乔咿没接话,下了车又对裴域说:“吃药一定要问医生,别乱吃,很多相克的。”
裴域说:“好。”
看着车子驶离,乔咿才拿出手机。想了想,把裴域的手机号也放进了……黑名单。
-
公寓里,周予白接了杯水。
“你快坐下!”陈茉如拉着他,按坐在沙发上,心疼道,“给我看看,哪不舒服?”
周予白刚才提着劲也不明显,现在脸色更加苍白了,喝了口水,脱力地仰躺着,手盖在脸上:“我没事。”
“还嘴硬!安希都跟我说了!你那什么司机,不会跟物业沟通,还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一点都不机灵!”陈茉如瞧着他的表情,是试探,“我让李宏来给你开车?”
周予白意有所指道:“你的人哪都好,就是太爱打小报告。”
不单指李宏,还有今天的倪安希。
陈茉如自然听得出来,说:“是我让安希过来送东西的,我打电话问问她送完了没,听着她声音不对,我才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就说你不舒服,别的也没跟我说什么。”
周予白也不知道为何,陈茉如就是很喜欢倪安希,她很少会这样向着一个人。
“妈。”周予白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她,您别把我俩往一块凑。”
陈茉如:“我没有啊!”
周予白都懒得跟她讲道理了:“有没有您心里清楚。”
宽大的客厅,陈茉如怄气地站起来转了转,最后还是承认了:“我把你俩往一块凑,那是为你好,你现在不喜欢她,但以后会喜欢的。”
周予白手肘压在膝盖上,撑着额头。
陈茉如上去拉开他的手:“你别不想听,安希她家世跟你相配,老一辈子说门当户对不是白讲的,你们有相似的生活背景,才会有话题。就算是没感情,相处久了会有的。最起码安希不会是为了贪图你的钱跟你在一起,你俩在一起是锦上添花。真有一天要散了,她会衡量着自家家业跟你好合好散。不像有些没钱的女孩,一无所有,什么都能豁出去,到那时能扒了你一层皮!”
最后这一句,咬字特别重。
周予白仰头把桌上的水全灌了下去,杯底磕在茶几上,脆响。他说:“我要真喜欢谁,她扒我层皮,我也乐意。”
“你乐意?”陈茉如环着胳膊,给自己找靠山,“门不当户不对,你爷爷可不会乐意。”
周予白忽然觉得比昨晚还疲惫,他站起来往卧室走,想结束这段毫无意义的对话。
陈茉如拽着他衣服往后扯,把领子都拉低了,露出里面的项链坠子
一枚素环戒指。
周予白低头看到,疲惫和躁意让血液往头顶冲,他回身对着陈茉如,烦躁地扬了声:“门当户对有什么好?就像您跟我爸一样?!”
陈茉如一怔,喃喃道:“我跟你爸爸怎么了?”
周予白:“您是爱他才嫁给他的吗?”
陈茉如目光有闪烁,但最后是坚定的:“我结婚后很爱他!”
周予白心里发苦:“那他呢?”
“他……”陈茉如迷茫了。
“周琛是好人,待您很好,锦衣玉食,也愿意在商场上帮衬陈家,但妈妈,周琛爱您吗?”
那些独守空房的夜晚,和那些外人看来的举案齐眉比起来,太残忍了。
周予白那时小,但也隐约能从父母的言谈举止中看出一些,毕竟他是两人最亲密的孩子。
他们把爱都还无保留的给了他,甚至陈茉如也毫无保留地爱上了周琛。
可作为丈夫,周琛并不合格。
他能给妻子想要的物质,却无法回应她的爱。
周予白想,也许冷漠以对的时候,他也是痛苦的吧。
“什么周琛,那是你爸爸,怎么能直呼其名!”陈茉如含着泪,“你爸爸对你多好啊!”
陈茉如从不工作,保养得很好,除了保养自己和她的那些茉莉花,她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但这两年,周予白去澳洲,她的头上还是生出了一些白发。
虽然定期去美容院染色,但一不留神还是会像现在,露出几根,告诉着别人,她的青春已经流逝了。
周予白不忍了,扶着她坐下。
陈茉如混乱地脑子像有只手,在错综复杂地记忆力寻找,最后抓住了那根稻草。
她抓着周予白的胳膊,泪水滑过她眼角的鱼尾纹,她说:“你爸爸很爱我,你是知道的啊!你忘了他出事那天吗?”
当然记得。
如果人有灵魂,周予白觉得这一刻他的被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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