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手副本

排骨年历:pg48年。

秋风略过东江大学机房外的林荫道,成排的枫树循着秋意渐浓。

“各位同学,点名查人,”算法老师拿起签到表,按着学号叫名字,“苏晚星。”

“到。”苏晚星一边玩蜘蛛纸牌一边应答。

计科学院的机房又大又宽敞,一次性能容纳一个系的学生。偏偏今天是中秋假期前夕,下午长达三个小时的算法实验课,无聊又枯燥。

一部分学生笃定好脾气的算法老师不会点名,要么找导员请假,要么直接翘课,所以偌大的机房显得十分空旷。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距离下课还有最后半小时,算法老师突然来那么一出。

苏晚星有些感慨地摇摇头,忽地听见窗外强烈的鸟叫声,仰头一望。

玻璃窗外的红枫枝干上,站了好几排鸟,看着像乌鸦,听着叫声又不像,原本微微发红的枫叶此刻被黝黑的身躯覆盖,看得人头皮发麻。

一、二、三……站了四排。

枫树本就高,苏晚星看得不算真切,但其中一只鸟似乎煽动着翅膀,就好像人群中带头讲话发言的人。

也不知讲了些什么,鸟群倏地抖动着翅膀,红枫剧烈晃动,几片叶子随着重力掉落,鸟叫声渐行渐远,只能看见蔚蓝的天空边缘,一群黑点销声匿迹。

“到——”

身旁的应答声唤回苏晚星的心神,她刚回头,就见同桌洛慈缩在电脑屏幕后面,捏着鼻子又答了一次“到”。

当然,还没完,洛慈趁着老师点下一位的间隙,迅速脱掉外套,扯掉发带,从马尾少女伪装成一位成熟辣妹。

苏晚星:“……”

等算法老师点完女生们的名字,洛慈仿佛经历了大长跑般喘了几口气,“吓死我了,幸好都蒙混过关了。”

“你三个室友都没来?”苏晚星问。她是走读生,没有室友,和洛慈算是发小,两人因为有玩游戏这一共同的兴趣爱好,所以关系熟络。

“今天上午大物实验课结束,全都溜了,”洛慈早已拿起手机刷起动态,看见了好玩的事情凑过来和苏晚星分享,“哎,你看,我室友发的朋友圈:如果世界末日来临,你的专业能为此干些什么?”

世界末日?苏晚星不自觉仰头看了眼窗外。

洛慈滔滔不绝道:“哈哈,通信专业的学弟说他们能扯条网线,就算末日来了也能WiFi无阻;我的空少朋友说,他能帮难民们端茶送水;哲学系的大佬说他能让这个如果不成立,笑死我了;还有城乡规划的学长说,他要设计理想安全屋给大家画大饼。那咱们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能干点什么呢?”

“太难了,我们连修电脑都不会。”有同学耸耸肩。

苏晚星垂眸一瞄,即将扭回的脖颈登时僵住,直勾勾盯着那条朋友圈的配图。

图上的天空湛蓝无比,却被多条呈放射状的云彩像平行线那样,将蓝天分割成斑马线的形态。

“怎么了?”洛慈问。

“这是地震云,”苏晚星心里滋生不好的预感,“什么时候拍的?”

洛慈仔细看看室友发这条朋友圈的时间,“一个小时前吧。”

话音刚落,洛慈的手机上突然弹出鲜红的地震预警警报:

【震发时刻:16:21:28

震中位置:东江省东江市

预警震级:4.4级

倒计时:17秒

温馨提示:本地区震感较强,请合理避险】

紧接着,AI智能语音助手冷静的声音在机房内此起彼伏:“预警倒计时,十、九、八……”

说明大家的电子设备都收到了来自地震局发出的地震预警!

苏晚星也不例外,木讷的与洛慈对望一眼,后者几乎瞪圆了眼,但似乎对地震没什么概念,眼中只有新奇而非惊恐。

“蹲下,”苏晚星拽住洛慈的胳膊,屈身蜷缩进桌面下方,“抱头。”

计科学院的机房桌面极大,桌下除了一个放主机的位置,其余全是空隙,藏一个人完全没问题,就连班上最壮的学生也能躲进去。

苏晚星幼年时期曾在南洲地震带附近上过学,深知地震的可怕,特别是经历过南洲大地震。

虽然那会儿她上学的地方离震中位置比较远,震感较弱,但南洲的学校,不管小学中学还是高中,每学期都会进行一到两次地震演练。

即便在上课,地震演练铃声一响,随堂老师必须立马停止讲课,模拟疏通学生逃离教室,最后一个下楼。

只是苏晚星小学毕业后就转学到了东江,再没经历过地震演练,但身体却本能地做出了条件反射。

“三!”

“二!”

预警倒计时的声音还未完全消散,整个世界随着地震波的抵达扭动起来。

“一!”

苏晚星先是感到一阵轻微的上下颠簸,而后才是较为剧烈的水平晃动。

这是因为地震波分为横波和纵波,纵波的传播速度比横波快,所以当感觉到纵波的上下颠簸时,其实纵波已经快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才是长达十几秒的横波。

如果一个人躺在床上的话,4.4级地震的纵波并不会很明显。但横波的到来,才最令人恐惧,那是一种来自地下的无形自然力量,猛烈的左右摇动你的床。

就像死神的手,不知道何时探过来。

机房内,电脑晃晃悠悠与桌面来回摩擦,透明杯中的水面惊起波纹,椅子像是自己长了脚般悄悄挪动几步,天花板上的吊灯仿佛成了死神的秋千……

苏晚星蜷缩在桌下,双手抱头,短短的十几秒,却漫长的像一场长达几十分钟的痛苦警告。

蓦地,地震波悄然离去,雪白的墙皮掉落在苏晚星脚边。

“哈哈哈,瞧你们那怂样,”有男生嘲笑道,“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

洛慈有些窘迫的从桌下钻出来,附和道:“害,也没有很可怕嘛,晚星还让我蹲下抱头。”

苏晚星显然没在意洛慈与男生的对话,她站起身后,顺着方才掉落的墙皮往上看。

墙上贴着计算机人工智能之父,计算机界堪称诺贝尔的图灵奖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而这幅画像的左下角处,有一条轻微蜿蜒的裂痕。

苏晚星凝眉,五级以下的地震,会让墙体裂开么?

还是说,预警的震级有误,其实刚刚他们经历的是五级以上的地震?

“晚星!走啦!”洛慈的声音袭来。

苏晚星回过神,此时的洛慈已然收拾好书包,一脸兴奋不已地说:“因为怕有余震,算法老师提前下课了。那群男生说,余震没有主震大,我还是第一次经历地震呢,感觉也不可怕呀。”

在洛慈滔滔不绝的同时,苏晚星也收拾好小包,又见洛慈伴随着地震带来的兴奋,贴在窗边,指着画面中的小点,问:“那是什么?”

苏晚星顺着窗外的风景看去。

东江大学临海而建,计科学院的机房又正好能看到东江大海的一角。

洛慈所指的小点,望上去像是船只的一部分,可距离太远,只隐隐觉得这船很奇怪,长得很奇怪。

不像轮船,不似航母。

一群鸟倏地从视线中略过,飞得杂乱无章,苏晚星不禁想起刚才地震前枫树上咿呀乱叫的鸟群,下意识反问:

“今天几号?”

洛慈并没有对她突然的转折有所疑问,拿起手机看了眼,“9月20号。”

9月20号!

苏晚星眼眸一亮,想到些什么,看向洛慈,“我得先回家了,假期后见。”

“哎!”洛慈一脸懵,没能追上苏晚星的步伐,只好低头扒拉手机,小声呢喃,“行叭,室友都回家了,你也回家了,我得自己回寝室了。哎?破手机,怎么没信号?”

苏晚星一溜烟冲到机房门口,跨上自行车,比算法老师还先行一步。

苏晚星的家比较另类,至今只有洛慈来过那么一次。但洛慈嫌她家过于难找,而且还特别偏僻,所以懒得过来。

自行车停在一片茂密的针叶林前,苏晚星拿出手机扫描片刻,密闭的林子发出微弱的淡蓝色光芒,一栋二层复式小别墅若隐若现。

苏晚星推着自行车从一棵树中间轻而易举地穿过,就好像树林只是虚拟存在的幻想。

事实上,确实如此。这是一片全息投影森林,肉眼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自行车被随意地停靠在小别墅前的草坪上。

苏晚星迫不及待打开大门,冲进一楼的研究室,从电子密码箱中取出一个方正的小盒子,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这个盒子是抚养她长大的外公,在四年前离世时交给她的。

外公当时本来康健的身体忽地垂危,临终前没有过多的留恋与不舍,只奄奄一息地说:“我要去找你外婆啦,星星以后要独自一人面对生活了,外公知道,没有我们,你一样可以好好生活……”

那时的苏晚星早已泣不成声。她有独自面对生活的勇气,可前路茫茫,看不见任何希望。

而外公最后的话,给她指引了新的方向,“孩子,收好这个盒子,pg48年9月20日那天,打开它,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记住,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不然,你父母的心血全白费了。”

想到这,苏晚星百感交集。她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没见过爸爸妈妈,所有关于父母的记忆,全靠外公外婆的讲述。

只是外公外婆……唉,四年前患上一种新型疾病“半百斑”,相继离世。这种新迸发的疾病只作用于50岁以上的中老年人,截至目前为止,医疗机构仍未找到该疾病的成因及治疗方案。

苏晚星又哀叹一声,指腹轻轻蹭了蹭发酸的鼻翼,重新深呼吸,郑重地打开盒子。

这是一个二三十年前极具年代感的收纳盒,打开的过程中能感受到塑料质感的盒子表面变脆了。

“啪嗒”一声,盒中之物浮出水面。

里面放着一封来自二十五年前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