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利用的东西很多,并不局限于人。
天气,巧合,只要有被驱动的可能性,都可以。就像远古时期的人类举起火把,利用火光在巨兽横行的时代开辟了新的生存空间一样。
人类为了生存,可以接近恐惧,竭尽所能。
我虽然不算个人,但我也会为了活的更好而利用所能利用的东西。
包括,阴雨天。
我在回到我妻家,出现在我妻佑介面前之前就预设了几种情况的出现。像是知道明天的天气这种,只是很简单的知识。
月晕。
晴雨表。
还有云的出现与变换。
钓卷云、堡状高积云、云交云、碎雨云、絮状高积云等,只要天空中出现了云,判断是否下雨的准确性就很高了。
这是很简单的事。
我只需要在会下雨的前一天晚上才回来,第二天碰到的永远是阴雨天。
我们的住所离鬼杀队的蝶屋并不算近,要去月台乘坐火车。从住所到月台有一段路,原本是想要走过去的,如果有太阳的话。
但下了一夜的雨后,路面上有了积水,也多了泥泞,这个时候再想走路,刚换上的新衣服会被泥水溅到,等到蝶屋的时候形象不是太好。
所以到后来,我们是坐汽车去的。
鬼杀队的蝶屋看上去不像那种西洋医院,紫藤花到处都是,连蝶屋的负责人身上的紫藤花气息也很浓郁。
蝴蝶忍。
九柱之一的蝴蝶忍给我泡了一杯紫藤花茶,我记着佑介对清介的提醒,所以很乖巧的双手接过,笑着说:“谢谢姐姐。”
“啊啦,清介先生是很讨人喜欢的人。”
我妻佑介并不在蝶屋,专门带自己弟弟跑一趟蝶屋是太过奢侈的事情,总会被一堆事务挤成“顺便”。
这次也不例外。
在维系我妻家和产屋敷家的合作关系时,顺便带着未来继承人的弟弟来鬼杀队混个脸熟,检查一下身体。
这个顺便很有必要。
大家长曾经带着他哥来检查过,我被我妻佑介带着来检查过。主要是两个原因,害怕被付诸感情的哥哥/弟弟被鬼杀死,而误将同样的感情交付于那个鬼。
对我妻家来讲,这是非常恶心的事。
他们间的感情具有独一性,给任何一个人都是亵渎,何况是杀死那个人的鬼。
不过他们的担心倒也不必,我本来就是鬼,不存在被鬼杀死的问题,就算鬼舞辻无惨,想要杀死我也得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
第一个原因相当于无用功,最大的作用也只是安慰一下知道有鬼这么一种生物后,而神经过敏的我妻家主。
第二个原因就是我妻家双生子的诅咒。它们被形容的煞有介事,我妻家主的兄弟注定活不过25岁,而这是毒蛇家族迅猛发展的代价。
以双生子中的一个人的性命作为献祭,让我妻家站在了现如今的高度。
确定了未来继承人后,身体检查就没少过了。如果是没发现拖到出现症状后才救不了的因病去世,那会成为我妻家主的心魔。
还是没必要。
我想死一死的方法实在是太多了,以前是循规蹈矩的生病,现在则是突然而至的灾难。
大家长的哥哥对外说是我妻家常见的病死。实际上是在一场宴会里跟我妻家的政敌扯皮的时候,被鬼杀死。
当时在场的,一个都没活下来。
那也是大家长最为狼狈的一次,宴会的场所起了一场大火,他知道这是他哥的手笔,毕竟他哥比他还狠。
但大家长是不能说出来的。
他只能跪在外面,对着那场火,嚎啕大哭,不是被我妻家的人拉着的话,他估计会自己跑进火里去。
为了国家秩序的稳定,这件事被压了下来。就算灭火及时,被鬼吃掉的人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鬼是鬼杀队杀得。
火烧不死鬼的,何况那里不是只有一个鬼物。
起火的那一片地方现在的归属是我妻家,大家长不爱去那边,也不想在那块地皮上修什么东西,就宁可那块地烂在他手里。
在别人眼里,这是毒蛇家族的又一功勋了,猩红的,还在滴着血。废墟一日没有重建,所有跟我妻家作对的人都会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这是可以用抛弃自己最亲密的兄弟的代价换取家族发展的疯子们,被咬住了不成人形也要拖着对方一起下地狱的疯子。
正因为见证了大家长那时候的癫狂,鬼杀队的队员们才在与毒蛇为伍的时候没有了被反咬一口的担忧。
因为他们的痛苦相通了。
大家长止住了哭嚎后,眼睛那边已经通红一片了,他从脸上挤出来一个以前绝不会出现在他面上的表情,温柔的跟他哥相差无几的微笑在他脸上复刻:“啊喏,鬼的话,是一定要太阳和日轮刀的吗?”
“紫藤花也可以。”
“我知道了。”
我妻家的狠绝,可不只是在他哥身上的。大家长挂着那种笑意,将还剩半口气的鬼跟紫藤花埋在了一起,要死了就踢出来,还能撑住就踢回去,这种游戏全程没有动用日轮刀,持续到了太阳出现。
所谓的毒蛇的友谊,想要如此真诚,只能用对鬼的恨意来催化。每个马甲号都作为情绪垃圾桶的我,废物利用而已。
我妻家这十几年跟产屋敷,鬼杀队的关系好,是大家长受了刺激的结果。
这刺激也影响到了我妻佑介,如果我被蝶屋查出来是鬼的话,失去了情绪垃圾桶的我妻佑介和今天全员到齐了的九柱,会让我死的非常痛苦。
我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喝着紫藤花茶,乖乖巧巧的任由虫柱蝴蝶忍进行抽血化验,稍后还要进行全身检查。细致的检查项目列下来,一整天的功夫都花的差不多了。
就算检查完了,也没有想着走一走,就呆在蝶屋里,看着蝶屋的医疗人员处理伤患。
“清介先生,”蝴蝶忍抱着一堆检查报告出来了,语气温柔,“你的身体很健康,就是有点轻微贫血。”
我:“……哦,不用吃鸡肉吧。”
“那倒不用,只是适量吃一点也没坏处。”
我看了一眼我的手,又看了一下微笑着问“怎么了”的蝴蝶忍,“我想捂住你的嘴,不过现在应该晚了”。
我的晚餐:千岛酱配可乐饼,红参鸡汤,鳗鱼饭,还有一杯红枣水。
“这是适量吗,蝴蝶小姐?”
“啊,是的。”
我在我妻佑介跃跃欲试的目光下,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对着……鳗鱼饭动起了筷子。
求生欲促使我动筷子动出来一堆残影,然后我起身说“我吃完了,请慢用”,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鸡汤我喝了两口,可乐饼一块没动,枣子水没了,鳗鱼饭空了。由此可见,我只是不待见鸡肉而已,就算可乐饼里有土豆泥。
鬼对人类食物的接受能力还是蛮可以的,除了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用点演技就能在吃上面成为一个正常人。
就算我妻佑介问我饭的味道,我也能够说出一点东西来,像鳗鱼饭味道很香,讨厌鸡汤。
“晚饭上只要出现鸡肉,其他东西都会很好吃。”
“清介,你不能这么挑食。”
“我只是不吃鸡肉!这不叫挑食,我的食谱上没有鸡肉这种东西,怎么能叫挑食?”
我振振有词。
然后被他揉了一下脑袋。
还有一个最严重的问题。
因为我们今天晚上是在鬼杀队这边休息,明早才会回去,所以今天晚上,我又……又要跟我妻佑介拼榻榻米了。
这是比出太阳还更让我感到窒息的事情。
我妻佑介的睡相奇差无比。我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时候,隔壁的榻榻米上会有一条胳膊搭过来,然后勒住我的腰,将我瞬移到另一个被窝里,而后——
我被眼镜蛇缠的死紧。
一瞬间错觉我妻佑介其实是条森蚺。
不,应该说我妻家主都是森蚺,一脉相承的臭毛病,睡觉的时候边上有人就缠的死紧,跟森蚺杀死猎物一样,四肢都用来缠绕猎物了。
被缠的我:日!
我曾经跟大家长抱怨过我妻佑介的这个毛病,理所当然的得到了大家长的轻笑:“我也是这么缠着我哥哥的。”
“没事的,只是我妻家特有的一种表达喜爱的方式。”
“将在乎的人锁在身边,是正常的。”
“但我并不会缠着佑介啊。”
大家长垂下眼:“被爱的有权利任性。”
后面的话我懒得问了,无非是,任性拒绝也是没用的,我只是有拒绝的权利,而我妻佑介可以选择不听,因为这也是他的权利。
所以我妻家的双生子,总是睡相好的那一位坚持分房睡,睡相差的那一位对于分房睡这件事很排斥。但我在睡相差的人十八般手段全用尽的时候,依旧不为所动。
他们心里没点数吗?
这种缠法是个人都怕。
我妻家祖传爱意就是绞死竞争者?
受不住。
我今天晚上再次被我妻佑介锁了,其感觉就是半夜鬼压床惊醒后,以为是做梦,结果发现自己真的被鬼压床一样。
嫌弃,想踹。
刚抬起脚想踹开他的时候,他这次上来的就不是四肢了,而是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
我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将被子全掀开了。
行吧,都别睡吧,冻死算了。
这次蝶屋之行看上去对我而言没什么用处,我的活动范围只有蝶屋,还喝了紫藤花茶,夜晚也没睡好。
最多只是看了一下蝶屋如何救治伤患的,听了一些伤患的抱怨。
但已经足够了。
什么样程度的伤势可以被拉回来,什么样的伤势他们没什么办法,用的药物,对鬼的常规防范。对鬼用的毒药,他们的战斗方法,和,全身都是紫藤花毒素的蝴蝶忍。
里面的每一缕药味都在说话。
每一处痕迹都在吐露信息。
每一句话都在让我了解鬼的敌人。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亲眼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