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痴念

闻成彬伸手,指尖沿着林宝绒的耳廓向下,移到耳垂,用拇指刮了刮。

软的不可思议。

他狭眸微眯,倾身过来。

林宝绒别开脸,她没有剧烈的挣扎,因为知道,挣扎等于徒劳。

“闻成彬。”她尽量保持着理智。

闻成彬抬睫,“嗯?”

这声“嗯”他拉的很长,尾音上挑,听上去心情大好,还朝她的耳朵上吹气。

林宝绒压下恶寒,试着劝道:“既得重生,就要珍惜,如今,你还可以回头,何必让自己重蹈覆辙......”

闻成彬扳过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覆辙?你指的是将你推下楼,还是被闻晏送进监牢?”

林宝绒:“后者。”

闻成彬笑的无所谓,“放心,不会的。”

既得重生,他怎么再输给闻晏。

他深情款款看着她,忽然哑了嗓音,“绒绒,前世你坐在轮椅上,有多恨我?”

林宝绒握紧拳头,粉润的指甲泛起白痕,“我不恨你,我释然了。”

“呵呵...呵呵呵呵...”闻成彬低笑起来,松开她,靠在另一侧围子上,高大的身躯占了一大半矮塌,迫使林宝绒缩在一角。

他睨着她,“小骗子。”

林宝绒戒备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罪恶不赦之人。

他心里不舒服,一把握住她手腕,俯身,深深吸了一下她颈间的清香,大手抚着她垂落的青丝,痴痴念道:“绒绒,绒绒......”

用尽深情。

却像魔咒般,蚕食她的心。

闻成彬似乎很有耐心,“你只看到了九叔的付出,可你知道,我为了将你从林府接出来,做的努力吗?”

林宝绒浑身僵直,生怕他发疯。

闻成彬语音一转,“既然恨我,重来一世,不是该远离我们叔侄,为何要想方设法接近闻晏,横贯在我和他之间?”

他呵呵笑,“你很喜欢这种感觉对吗?将两个男人玩.弄在掌心的感觉。”

林宝绒定眸看向他,轻声道:“我爱闻晏,超过对你的恨,仅此。”

闻成彬面容一冽,捧起她的脸,“不,不是的,你只是享受玩.弄男人的感觉,来啊,我让你玩,肆意地玩!”

他倾身吻她,被她躲开。

她挡住他压过来的脸,眼含悲鸣,“闻成彬,当我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我不爱你,不关心你,不在意你,你为何要苦苦纠缠?!”

闻成彬顿住,心中闷疼,一把推开她,靠在另一侧大口喘气。

林宝绒:“玉石俱焚,毫无美感,就像我们,闻成彬,我累了,想必你也累了。”

“你累了?”闻成彬低头笑了笑,笑声振动胸膛,“今生,咱们的缘才刚刚开始。”

他抚抚掌,门被推开,两名下属抬着小荷和苏桃走进来,扔在地上。

两人昏迷不醒。

林宝绒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做甚?”

闻成彬:“答应我一件事,与九叔取消婚约。”

林宝绒:“办不到。”

闻成彬轻描淡写道:“那就等着她们被打死。”

林宝绒:“你除了使些卑鄙手段,还会什么?”

闻成彬笑着,“还会爱你。”

林宝绒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不与九叔取消婚约也成,把这个吃了。”他拿出一颗药丸,在她面前晃了晃,“用避子汤熬制而成。”

人面兽心,斯文败类。

林宝绒闭闭眼,掩去眼底的鄙夷。

“不选?”闻成彬点点头,示意下属,“打。”

下属:“主子,打哪个?”

闻成彬随意一指,指的是小荷。

“且慢。”林宝绒开口,“给我吧。”

她语气很淡,没有愤懑和绝望,让闻成彬感到诧异。

闻成彬:“女子无后,在夫家,可是撑不住正房的台面?”

林宝绒:“你在逼我,我有的选?”

“我也可以不逼你,只要你听话。”

林宝绒摊开掌心,“给我吧。”

闻成彬捏着药丸,抿唇看着她。

“绒绒,这么良善,可不行。”

林宝绒:“与你无关。”

闻成彬捏扁手里的药丸,发泄似的砸在地上,一个药丸能有多大冲劲儿,可他找不到宣泄口。

“为了两个贱婢,你要牺牲自己?可真令我刮目相看。”

林宝绒沉默。

闻成彬抛出第三个选择,“本来不想说的,但我不想让你选第二个。”

他凉凉道:“我想要你为我生子。”

林宝绒疯了才会听他的鬼话,偏头看向门口,当作没听见。

闻成彬:“不屑一顾?”

得不回应,他也不恼,似乎对她有用不完的耐心。

下属将昏迷小荷和苏桃抬出去,并关上了门。

闻成彬慢慢走近她,一把将她推倒在塌上。

林宝绒终于有了反应,挣扎间,指甲划破了他的脸,血珠流入指缝里。

闻成彬勾唇,“长能耐了。”

他抓住她颈间盘扣,刚要撕开,身子一晃,眼前重现叠影。

林宝绒惊慌失措地推开他。

闻成彬头痛欲裂,抱着头蹲在地上。

灵魂里像是分拨出另一个人,在与他争夺这具身体。

“九婶婶,阿彬好怕!”

闻成彬:“闭嘴!”

阿彬:“救命!!”

闻成彬嘶吼:“我让你闭嘴!”

阿彬吼了回去,“你占了我的身体,凭什么对我吼!!”

林宝绒不可置信地盯着地上的男人,他在自言自语?

还发出了两种声音。

另一道,是痴儿阿彬!

震惊之余,林宝绒心中有了一丝猜测。

她饱读诗书,包括医书,曾在药典上见过这类记载。

莫不是......人格的分裂。

在闻成彬痛苦挣扎时,林宝绒想起他腰带上挂着的火铳,一咬牙,夺了过来。

闻成彬无暇他顾,直到额头抵上冰凉的铳口。

他忍着剧痛,看向面前的柔弱女子......

还真是,小瞧了她!

屋外的下属听见动静,使劲儿叩门,“主子,需要属下进来吗?”

林宝绒:“不需要!”

闻成彬:“进来!”

下属当然听从闻成彬的话,一脚踢开门。

林宝绒将火铳抵在闻成彬的脖颈上,“你们别动。”

下属们惊愕不已,在他们看来,林宝绒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主子?”他们不敢乱动,怕激怒林宝绒。

林宝绒拽着浑身滚烫的男人,提出要求,“让他们把我的婢女放了。”

闻成彬耷拉着头,胸膛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没听见林姑娘的吩咐?”

下属们赶忙将小荷扔进来,小荷悠悠转醒,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林宝绒:“还有苏桃。”

闻成彬忍着胸膛里的燃起的火焰,呵呵笑道:“苏桃本就是太子的人,我要替太子收回她。”

被绑在外面的苏桃早就醒了,听见闻成彬的话,自嘲地勾勾唇,当她是破烂么。

林宝绒:“再说一遍,放人。”

闻成彬似乎压下了阿彬,吐口浊气,长叹一声:“让绒绒看笑话了。”

他不咸不淡道:“你敢伤我,这群下属就会替我报仇,杀了你爹和你弟弟。”

林宝绒恨极了他视生命如草芥的样子。

“乖。”闻成彬掐她手腕,迫使她松开火铳,提醒道:“这里面没有弹丸。”

林宝绒相信,因为握住火铳的那一刻,重量不对。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主子,北镇抚司的人找来了。”

闻成彬单手撑在额上,“来的倒挺快,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下属:“这...不大合适吧。”

毕竟,北镇抚司即便没有逮捕令,也能先斩后奏。

闻成彬看向林宝绒,“我把苏桃带走了,给你几日时间,想办法跟闻晏解除婚约,苏桃的命,掌握在你的手里,还有,你敢指认我,我会让人杀了林修意和林衡。”

他抬起手掌,猛地劈下。

林宝绒颈间一疼,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前,叶然带伤奔往北镇抚司寻求帮助,她虽不知劫匪是谁,但苏桃刚刚放出响箭,为她确定了劫匪的位置。

伤口在流血,叶然靠在墙上,缓释疼痛。

肚腹传来剧痛,她紧张地捂住肚子,不敢再走动,可心里焦急万分。

“叶侍卫?”一道清甜的声音响起。

叶然看过去,是颜欢!

颜欢奔过来,立马为她把脉,蹙起黛眉,“你动了胎气。”

叶然握住她手腕,“我家小姐被劫持,姑娘快去北镇抚司找齐大人帮忙!”

颜欢一惊,“我马上去!”

她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叶然嘴里,转身跑出巷子。

叶然捂着肚子缓缓坐在地上,痛苦难忍。

很久之后,视线中出现一双皂靴。

“你不是林府的暗卫么。”

她抬眼。

来者是周凉。

*

林修意见到女儿时,老泪纵横,抱着女儿不撒手。

林宝绒被劫持,本该惊动刑部,但林修意怕女儿清誉受损,没敢声张。

林宝绒心里难受,试探着问:“爹爹,你信重生之说吗?”

林修意愣了好半饷。

林宝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爹爹,女儿想给你讲个故事,故事诡异,您要有心理准备。”

那些隐藏在岁月长河里的秘辛,终究还是随着闻成彬的重生,隐藏不住了。

林宝绒知道,她说的话,父亲未必相信,就像闻晏一样,无法接受,可再不说,后果不堪设想。

林修意单手撑头,消化着这些音尘。

他是不信这些的,却又不得不信。

他的女儿,怎会胡编理由骗他。

“为父记下了。”

当务之急,是将苏桃救出来,并揭露闻成彬的真面目。

可闻成彬是朝臣,想抓拿他审问,必然要惊动皇帝和内阁,这样一来,闻成彬和女儿的私怨必然要摆到台面上来争辩。

若闻成彬诽谤女儿不洁,那女儿的清誉就彻底毁了,而且他手上还有人质,一时间,林修意拿捏不定。

狡兔三窟,闻成彬必然早已想好了退路,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

为今之计,必须要从长计议。

林修意叮嘱道:“绒绒,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与旁人说起重生之事,懂吗?”

“女儿明白。”

亲人都不信,何况是外人。

多说无益。

*

林宝绒赶到周府时,周凉已经让侍医给叶然熬了安胎药。

出于意料,颜欢也在。

林宝绒询问了叶然的情况,颜欢一五一十回答。

周凉走到门前,看了一眼,没进来打招呼,径直离开。

*

林修意从闻成彬那里吃了憋,闻成彬说什么也不承认绑架的事,林修意威胁说,若他不承认,就去皇帝那里告状,闻成彬笑着回道:“林尚书尽管去,不过晚辈要提醒一点,凡事要讲证据。”

林修意拂袖而去。

若有证据,还用来逼问。

闻成彬的护院来报:“主子,尤夫人过来看您了。”

闻成彬:“府里有客,请夫人回去吧,说我过些日子再去探望她。”

护院传过话,恭恭敬敬请尤氏离开。

尤氏心里不是滋味,人啊,说生分就生分。

护院回话,手里拎着食盒,“主子,这是尤夫人给你包的饺子。”

闻成彬眼眸微动,“放那吧。”

护院忍不住多嘴,“小的看尤夫人眼睛通红,许是哭过......”

闻成彬冷脸问:“怎么回事?”

“小的不知。”

“去打听一下。”

书房内,访客调笑一声。

闻成彬睨他,“景大公子最近很快活?”

景大公子:“少詹事受了两次重伤,人变得寡淡了。”

访客是景蝶羽的长兄景胥,在兵部任主事一职。

这一个月内,闻成彬与他有了交情。

景胥有意撮合他和妹妹。

闻成彬不拒绝也不接受,吊着镇远大将军府所有人的胃口。

须臾,护院来报,说尤氏之所以红了眼,是因为来的路上,被晋王妃羞辱了一番。

众所周知,晋王看不上闻晏,连带着看不上闻晏身边的人,晋王妃受其影响,对尤氏态度极差,逮到机会,挖苦揶揄在所难免。

闻成彬:“晋王妃说了什么?”

护院:“晋王妃说尤夫人土里土气、粗鄙不堪,给闻大人和主子丢人现眼。”

闻成彬靠在椅背上揉眉。

景胥挥退护院,道:“行了,晋王妃是个势利眼,别跟她一般见识。”

闻成彬缄默。

当天夜里,晋王府传出丑闻,说晋王妃是在野男人的床上醒来的......

晋王沦为了笑柄。

可想而知,晋王妃会有怎样的下场。

*

闻晏收到林宝绒亲笔信时,正在返程的路上。

信函上,林宝绒将闻成彬重生并劫持她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并叮嘱他路上小心。

他捏着信函站在飞雪里,直到肩头落了雪,才缓缓回了屋子。

当天夜里,御驾遭遇了大批刺客的暗杀......

虽有惊无险,但龙颜大怒。

此次返程,朝野势必引起一场大的波动。

作者有话要说:叔侄要掐架了......还有一万字左右,成亲。

故事在收尾了,等臭侄子领盒饭,就剩下撒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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