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交友

中午竹内带了满满一盒寿司过来分给大家吃。芽衣觉得意犹未尽,放学后她临时决定更换晚上的菜单——吃寿司。

这也是一个人吃饭的好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以临时更换,可以突发奇想,没有人可以影响你。

比如她现在想吃寿司,于是放学后她就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寿司店。

店就在学校与公寓的中间位置,就是个非常普通、只能容纳十几人的临街小店。店主是一位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男人,芽衣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店里只有老板埋头处理活鱼,气氛一度十分冷清,芽衣其实是想走的,但是碍于面子人都进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

但没想到这家店的手艺的确不错,价格也很实惠,于是芽衣经常会来这里买寿司,买的次数多了,原本看起来严肃的老板也显得不那么可怕了,因为老看到她一个人来吃饭,老板还曾经问过她父母是不是很忙,在得知芽衣是独自一人上京求学,每次她再来寿司,老板总是会额外再送她一些吃的,甚至会告诉她一些做菜的小窍诀。

别看老板大叔看起来沉默寡言,,实际上虽然真的很亲切呢。

老板家还有个年纪和自己一样的的儿子,也在青学念书。放学会来店里帮忙,芽衣碰到过几次,但是二人基本没有说过话,因为对方真的很腼腆害羞,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对方也不怎么说话,芽衣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第一次遇到这样不会回应的人,沟通起来真的太累了。

原本性格沉默的老板大叔谈到到儿子这个话题时,话立刻就变多了,他说儿子从小就很内向,闷头闷脑的,也不擅长跟女孩子说话,真担心以后他该怎么找女朋友。

在他抱怨的时候,少年就一直埋着头切菜,闷声干活的样子特别可怜.

于是芽衣看不下去,替她这个校友说话。

“也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喜欢能言善辩的男生的,安静一点的也很有魅力呀。”

老板大叔轻飘飘地一句:“那小姑娘你喜欢我儿子这样的吗?”顺利就堵住了芽衣的嘴,之后芽衣再也不敢轻易掺和类似的话题了。

掀开门帘,人还没走进去,芽衣就已经轻车熟路地点起了单:“河村大叔,我要一个套餐B外带。”

“嗨哟。”老板应了一声,随即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等芽衣走进去才发现,通常空荡荡的店内竟然坐了不少人。角落里坐着一群穿着蓝白相间运动服的人,她正觉得衣服太过眼熟,没想到仔细一看,发现竟然都是熟人。

“清水酱!”菊丸兴奋地在座位上冲芽衣挥挥手,他的身边是大石同学,然后是不二同学,还有好几个网球部的成员,还有一个是之前见过一面的小学弟,他依旧戴着一个鸭舌帽,帽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芽衣还是从这顶帽子和体型认出他来的。

桃城武和海堂薰非常自觉的和她打招呼:“学姐好。”

“你们好。”

“没想到清水同学也来这里吃寿司。”不二说:“我还以为清水同学都是自己在家做饭呢。”有森田和小林这两个活跃分子,全班都知道芽衣是自己做便当。

“偶尔也想偷懒,这里可是我的宝藏店,我常来这里吃的。”

“哈哈,那我们可能比你来的时间就多了,这里可是我们队友家的店。”

“诶?原来河村同学是你们的队友吗?”芽衣依稀记得菊丸好像说过,有队友上了高中因为要继承家业而放弃爱好,难道说的就是河村同学?

不是这么巧吧?

“对啊,你也认识河村吗?”菊丸哇了一声:“看来你真没少来啊。”

“还好吧,虽然来的次数多,但是基本和河村同学没什么交流。”芽衣回头指了指正在忙碌的老板说:“反而是跟老板大叔说话比较多。”

桃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的声音极其响亮,“哈哈哈,河村学长的确不太会跟女孩子沟通。”

他隔壁的小学弟扭过头,问他:“那学长你擅长吗?”

笑声戛然而止,桃城就像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越前你……”

乾贞治忽然镜片一闪,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皮革记事本,拿出笔开始写写画画。“根据多年来的观察,河村的异性好感值是30%,桃城的异性好感值是29.847%……”

“学长!我好歹还有女朋友吧,为什么好感值比河村还要低?!”

“连这个东西也要争一下嘛?”

“话不能这么说,但是这不科学啊!”

“在我这里最不可能出现的就是不科学三个字。”乾贞治十分自信地扶了扶眼镜框,“事实上,如果不是你和橘同学的恋情一直维持的话,你的异性好感值都过不了两位数。”

“??为什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谜一样的自信,但是学弟,你真的不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

“我??”桃城武感觉自己太委屈了,他可是这群人里最早(重音)并且唯一(再度重音)有交往对象的人,结果竟然评价他的异性缘这么差?

他感到深深的挫败感,以及对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

这时,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笑得很开心的清水学姐,也是现场唯一一位女性,向她求证。

“清水学姐!”

“啊?”芽衣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忽然点名,呆了一下。“叫我吗?”

“没错,学姐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

“我看上去很没有异性缘吗?!”

“嘛……”这问题可真不好回答,万一打击到人家自尊心就不好了,不过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桃城学弟竟然已经有女朋友了。在她印象里,社团热爱运动的男生都是整天聚在一起,上学和同学一起训练,放假一起出去玩,哪里有时间谈恋爱?

对上学弟希冀的目光,芽衣摸了摸鼻子,认真挑选措辞,“毕竟我和学弟也不熟嘛,异性缘这种东西也不是看出来的,不接触一下永远也不知道真实情况是怎样,不过学弟你都有对象了,追求这个好像也没有意义了?但是我倒是觉得有一个现象蛮有趣的,竟然会有人用数据来衡量感情,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科学的东西,未来的走向完全是无法自我控制的吧?”

桃城武大为赞同地鼓起了掌:“学姐说的有道理啊,就像小不点和龙崎,谁也没想到纠结了三年了,愣是还没成。”

一提到龙崎的名字,在场众人又将注意力转到了年纪最小的越前身上,纷纷开始了揶揄和调侃,越前不知所措,只能继续拉低已经不能再低的帽檐。

但芽衣眼尖地发现,小学弟的耳朵尖已经开始慢慢变红了。

这个小学弟也太有意思了吧。

芽衣问菊丸:“你们经常聚在这里吃饭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

“上次也跟你说过了,高中之后聚在一起的机会就很少啦,其实这次也不是单单来吃饭的。”菊丸四处张望一番,同伴还在相互开玩笑,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菊丸才回过头,示意芽衣贴耳过来,小声地告诉了她真相。

“其实我们是为了河村来的。”

“为了河村同学?”

“嗯,我们想说服他回来。”菊丸英二的眼睛亮晶晶地,充满了干劲和期盼:“我们再一起去打比赛,去美国参赛!”

“哇!这么厉害吗!”芽衣一直是知道青学网球部很厉害,但是在她的印象里,自己认识的网球部同学们,和获奖的网球部被割裂成了两个部分,可能是因为大家相处起来太过顺利,就和普通同学一样,所以很难将全国冠军这样的字眼和他们联系在一起。

“很了不起的目标!”芽衣很给面子地为他鼓掌:“既然你们以前可以拿到冠军,现在也一定可以。”

“所以我们想一起拿到这份荣誉,只是河村他已经很久没有打网球了……”菊丸叹了一口气。

芽衣最怕看到的就是菊丸同学叹气了,明明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保持快乐的人,一旦看到他心情不愉快,总让人莫名觉得有些遗憾。

“我记得你说过,河村同学是因为要继承家业,所以才放弃了?”

“嗯,这一年多我真的没有再看到他打网球了。”

“菊丸同学,虽然我不懂网球,但我也明白这东西应该不是靠天赋就能轻松获胜的吧?”

“那是当然了!”菊丸握紧了拳头,回答掷地有声:“就算再有天赋,不认真努力练习,也一定会被其他人赶超的。”

“所以河村同学当年也是经过了非常刻苦的练习,才能和你们一起比赛对吧?能够付出这么多心血在一件事情上,肯定是足够热爱。但是我们总是要长大的嘛,很多时候不是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去做了,要开始学会承担责任了,就拿河村同学来说,他的父亲也就是河村大叔一个人辛辛苦苦经营着这家店,河村想替他父亲分担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因为芽衣是寿司店的客人,所以她会多替河村大叔思考一些,这家寿司店从头到尾都是河村大叔一个人在忙,每天采购、处理食材、烹饪、招待客人、收拾卫生这么多事情做下来,工作量可想而知。河村大叔希望儿子多花点时间在店里帮忙也可以理解。

菊丸神色动摇地说:“这我也知道,之前大石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一直沉默的海堂薰忽然开口,他的声音的非常低沉,还带着点嘶哑,就像是黑夜中的寒风,“可是学姐,未来的时间还有很多,但学长他们毕业只有一年多了,想拿冠军也只有这段时间,如果没有完成的话,难道不会造成一辈子的遗憾吗?那么这样就可以吗?”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芽衣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些话到底哪里戳中了海堂薰的点,虽然对方说的很客气,但她总觉得不是很友好的样子。

不过换个角度思考一下,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毕竟是最后一搏的机会,大家都满腔热血要想召回以前的伙伴,这时候一个人跳出来泼冷水,要是换成漫画里,早就被读者给骂死了吧。

正在她不知道怎么接话茬的时候,河村大叔忽然高喊了一声:“清水,你的寿司好了。”

芽衣的身体比大脑更先反应,转身就往吧台走:“好的,我这就来!”

打包好的寿司已经摆在了桌上,芽衣放下钱,提着袋子道谢:“我会回家好好享用的。”

“多谢。”河村大叔低着头正在洗刀,忽然冒了一句:“今天的鲷鱼也很新鲜,给你放了两个,回家尝尝。”

芽衣笑开了花,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您。”

对方依旧在洗着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是不是父亲都是这样,不擅于言表,只会用行动默默地表达着对子女的爱呢?

拿着寿司,芽衣过去和大家告别,“你们慢吃,我先回去啦!”

“啊~~清水酱这次又要跑了吗?”

“这话可不要乱说哦,上次是约好了,我中途跑了,可这次我们只是偶遇哦,再说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坐在家里一边吃寿司一边看电视的,请不要影响我的快乐时光,谢谢。”

“唔……好吧好吧,你快回去,寿司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芽衣正要走,却被不二周助给叫住了。“清水同学,刚下海棠说的话你不要在意,他只是说话比较直白,并没有别的意思。”

“没错没错,我们已经教训过他了,以后绝对不能跟学姐顶嘴。”

芽衣粲然一笑,笑容比正午时的艳阳还要光芒四射,“我知道,我也没有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嘛,彼此尊重就好,再者说了,他说的的确也没错,谁也不想让让自己留下遗憾嘛,那就只能奋力去拼搏啦,加油!”芽衣给他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转身离开了店铺。

出了门,对着无人的街道,她深呼了口气。

刚才的事情也谈不上不高兴,沟通不顺利也是常有事情,她也不是什么特别擅长沟通的人,顶多是胆子大敢尝试,遇到一些小情况也是在所难免的,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完美地跟世界上每一个人沟通呢?

如果是这样,只能说明一件事,她表现的并不是最真实的自己。

芽衣的交友原则一向就是真诚待人,我用真心对你,你也用真心相应,这样就算遇到一些小摩擦也能很快解决。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自我调节,芽衣拿起来一看,是夏目打来的。

说起来她们俩也很久没联系了,因为大学期中考试比高中要忙多了,所以夏目早早地就打了招呼,说要考完试再碰面。

“喂,是清水吗?”夏目的心情听起来非常好。

“是我,你考试结束了吗?”

“结束了,你呢,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吧,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你吃饭了吗,没吃饭的话一起吃吧,就去你喜欢的那家披萨店?”

“怎么忽然喊我吃饭了?”芽衣觉得今天的夏目怪怪的,按理说夏目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呢,怎么今天这么反常,“为什么我觉得你今天很兴奋,是发生了什么好事?猫咪老师给你捏捏了?”

“当然不是了,老师最近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

“难不成……你是因为这件事情在高兴?”

“当然不是啦!我和朋友在一起,快过来吧。”

芽衣立刻动摇,改变了主意:“好吧,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我就过来吧。”

“嗯嗯,我等你。”

挂掉电话,芽衣看着手中的寿司,自言自语地说:“看来今天注定我不能独享你了。”

她回想了一下夏目说过的话,忽然发现了一个重点,他口中说的朋友也只有名取周一了吧?

一想到又能见到名取周一了,芽衣还有点小激动。

最近在小林的推荐下她补了不少名取先生的作品,他的演技真的很好呢,演什么角色都很符合角色性质,不过不管是多情浪子也好,还是高冷律师也好,芽衣都觉得不如现实生活中的会给自己和夏目买冰淇淋的名取先生来的迷人。

虽然不像小林那么狂热追星,但芽衣现在也算是名取周一的支持者了。

嗯,等会儿见面要说什么呢?

芽衣只希望自己能够镇静一点,不要像上次一样,紧张得都不能和人对视就好。

到了披萨店门前,芽衣特地停下来,对着玻璃门检查了一下仪表,理了理头发,扯了扯校服,甚至打了一下草稿,见到名取周一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伴随着门铃清脆的响声,她拉开了大门,并且一眼看到了夏目,以及他身边的……的场静司?

诶?芽衣看傻了眼,怎么又是的场先生呢?不应该是名取先生才对吗?

“清水这里!”夏目冲芽衣招招手。

她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调整脸上的表情,就看到的场静司冲着她直笑,只是嘴巴上扬,眼里没有半点喜悦,看着让人心里毛毛的。

他问:“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稍微有点空,所以就多写了一点!

有时候日漫追求的少年时期的热血,在成年人看来的确是不太成熟的。但是这也是那个年龄段特有的激情吧。

举个例子,英二那个故事里的真诚老师高中时期就开始努力画画做连载,但是漫画是周刊,也就是一周要交十几页稿子,他和高木老师当时都还是学生,白天上学,晚上画画对身体损害特别大,后来真城最高因为身体素质太差熬夜太多生病了,当时他们的编辑知道这个事情之后立刻上报给杂志社,当时杂志社做出的决定是让他们暂停连载,等二人高中毕业有了充足的时间之后再画。

可主角当时特别执拗,一定要画,带病也要画,甚至说如果上学没空话,那就辍学去画,按照我当时的感受就是热血一笔。

但是我前段时间重温的时候,就感觉这个剧情在大人看来顾虑实在是太多了,首先是身体,身体熬坏了一切就没了,其次是学业,不管再怎么追求梦想,我觉得学还是要上的……更何况漫画家的知识储备量要求真的很高啊!

我后来一想也正是因为成年人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所以才羡慕漫画主角们为了梦想奋不顾身吧……

像芽衣现在就是典型地被现实困住了手脚,也不是说不好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没有必要把别人的生活模板套在自己的身上,关键是你自己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像我有个同学,梦想就是毕业之后早点结婚做一个全职太太,每天在家里给老公孩子做好吃的饭啥的……

不过我也好久没跟她联系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实现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