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多月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王家家主的幼子突然死了。
大夫查过之后,并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王家内外搜查一番后,也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最后只能猜测和幼子一直喝人血有关。
而自从有了这个猜测之后,王家家主就忍不住的浮想联翩,私心里认为一定是那些奴隶心生不满,进而在鲜血里下毒害了自己的宝贝幼子。
这个念头生了,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王家家主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于是决定要将所有放过血的奴隶都处死,给他的幼子陪葬!
但这个消息却不胫而走,传到了奴隶们的耳中,再加上王二公子频频的折腾女奴,奴隶们终究是忍不下去了。
吕光在王家的护卫军中做奴隶,偷学到一身好武艺,进而成了奴隶们的领头羊。几经周折,吕光在护卫军的饭食里下了昏睡药和泻药,这才带着一众奴隶逃了出来。
奴隶们常年干着苦活累活,不说别的,一把子力气是有的。没了护卫军护持,奴隶们成功逃跑还是有很大可能性的。但尽管这样,他们一行一千人左右行动,逃出来后就剩六百多人了。
听完这个惨烈的故事,秦淮婧一时间沉默下来,心绪复杂,如鲠在喉。故事里的每一个王家人,都理所应当的把奴隶当畜生使,当发泄口看。
虽然秦淮婧没有亲眼见证过事情的发展,但询问了系统,她得知吕光讲的故事有九成的可信度,那少的一成,是还没能体现出王家人的恶。秦淮婧心中愈发悲痛,同时也对吕光这个敢为人先的“奴隶”报以崇高的敬意。
秦淮婧对纪子坤说道:“纪哥哥,你放开吕光叔吧,我相信他是个好人。刚才他明明可以拿我当挡箭牌的,可是他顾及着我一直打得束手束脚,且并没有那么做,就凭这点我就相信他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
纪子坤听了吕光的事迹后,也是打心眼儿里对他感到佩服。不过在听了秦淮婧的命令后,他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秦昭年。秦昭年同样点头,纪子坤这才松开了钳制着吕光的手。
吕光站起身,抱拳对秦淮婧行礼道:“多谢你这小女娃了!”
随后吕光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抹了一把脸后,才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并不是土匪,跑到深山老林中也只是想要过安稳的生活,毕竟我们都是奴隶,在外行走没办法提供身份证明,便只得带着山间。
今天抢劫你们也是临时起意,对此我深感抱歉,只是寨子里的人实在是没东西吃了,这才出次下策。”
秦淮婧点头,其实略微猜到了一点,便询问道:“寨子里可是遭遇了山洪,把田里的粮食都毁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吕光惊奇出声,“没错,这不是秋收了吗?寨子里的存粮吃的都差不多了,就盼着这次秋收了,谁知道前些日子突然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雨,不仅田地被毁,还引发了山洪。
好在大家伙都有先见之明,逃下了山,在破庙中躲了几日。不过山洪不仅捣毁了田地,还破坏了山寨,一时半会儿大家都还没修好,山寨这才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哦~”秦淮婧点点头,小短手摸索着下巴,自言自语道,“看来和我想的八九不离十了。”
秦昭年见她小大人的模样,不由得心下好笑,但也好奇秦淮婧是怎么提前知道消息的。毕竟山洪发生在前几日,消息还没有递到国都呢!
心下有疑惑,秦昭年就直接询问了:“今今是怎么知道这里发生过山洪的?”
提到这事儿,秦淮婧顿时又精神了,她立刻解释道:“我刚才在山体的那里看到煤炭了!”
秦昭年眼眸一亮,快到冬日了,夏国正愁煤炭不够用呢:“今今果真是福星,这随便走走,就找到煤炭了。”
“嘿嘿……”秦淮婧骄傲挺胸,随即继续解释道,“煤炭形成的原因比较复杂,但通常不会裸露在山体表面。一般在遇到山洪、滑坡等灾害后,山体的土壤被侵蚀带走,有时就会出现煤炭裸露的情况。”
“所以,妹妹这才提前猜到此处可能发生了山洪。”时子澄同样在一旁听完了秦淮婧的讲话,此刻便恍然大悟道。
“没错!”秦淮婧又转身对吕光说道,“吕光叔,你现在信了吧,你们这座山中有煤炭。煤炭可是很重要的矿产资源,到时候我和太子哥哥会让父王安排人过来组织开采的,到时候就可以把你们安排进去工作了!”
吕光听此,双眸再度含泪,说到底他只是想在这个不容人的社会,带着寨子里的人活下去而已。他所求的很简单,只是一个家、一口饱饭罢了。
听到秦淮婧对他们的安排,吕光心中生起前所未有的感激,当即跪下身对秦淮婧磕头:“多谢千金,多谢千金!”
不光是吕光,听到秦淮婧说话的寨中人都激动的跪了下去,齐声高呼:“多谢千金,多谢千金!”
近千人齐齐呼喊,场面很是壮观。
但这倒是弄得秦淮婧不知所措起来,她先是去拉吕光,发现她拉不动。然后只能换一个人去拉,却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顾玉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不久前,她也曾这般感谢过秦淮婧。他们的小公女啊,真是无时无刻不发挥着她的美好品质,总是会引开人们的真心感激。
所有人都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看着秦淮婧接受众人的感激,心中升起的是浓浓的欣慰。
秦淮婧忙活半天,发现这跟拔萝卜似的,但她一个都拔不起来。最后只能任由这些人跪拜感谢,直到他们自己停止为止。
等到吕光起身,秦昭年才上前交涉道:“安排你们挖煤一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们此刻最需要的是吃食,不过我们都是轻装上阵,并没有随身携带粮食。
所以需要大当家跟我们去允州和兖州的大道交错口一趟,我们的大本营在那处,营中有丰富的粮食,应该足够你们食用了。”
“这……”吕光有些迟疑。
秦昭年知道吕光的顾虑,于是轻笑一声道:“这也不需要所有人都去,到时候我也会派人过来驻守这座山的,他们可以顺便把粮食带来。不过那些人不认路,还需要一人带路才行。”
说道此处,山寨二当家忍不住跳了出来:“老大,让我去吧!”
秦淮婧这时冷笑出声,她可是记得这人曾出言嘲讽过自家太子哥哥的,还那么粗暴的拽着太子哥哥上山,要知道她可是很记仇的:“哼,不要你,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井底蛙。”
二当家一脸委屈,他这不就是嘚瑟了一下吗?
吕光直接拍板定论道:“好了,就我去!你们还不信任千金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出声了。
最后,还是吕光和秦淮婧等人一同前行,山寨中人只能挥着小手绢儿在后边送别。
走着走着,这谈话的兴致也起来了。
吕光突然对秦淮婧五人问道:“你们难道不会对我们心生警惕吗?毕竟我们可是奴隶,是杀了世家的人逃出来的。”
听此言后,秦昭年淡淡一笑:“我们又不是世家的人,甚至与之有仇。”
秦淮婧则是答道:“不会呀,我听你所言,只觉得王家那群人真是罪恶滔天,那允州牧真是个大清官!而且王家人那群人纯属变态,就该被人道毁灭。
要我说,那个王家主幼子喜食人血就是种病,得治!而且喝别人的血非常不礼……不安全的行为。
要知道人的血液中可能携带病原体和病毒,喝血后可是会得病的。我估计那幼子就是因为喝血喝死的,这也怪他自己有这么个怪癖,和你们这些供血者无关。”
而纪子坤和顾玉的回答就直接多了:“我们人员精悍,反正你们也打不过,怕什么啊?”
“我也不会,毕竟我也是奴隶出生。”时子澄则说道。
五人一一答复,没想到最引起吕光注意的是时子澄的话语,他惊奇出声:“你曾经奴隶?”
时子澄淡然一笑:“没错,我曾经是奴隶,是义父救了我、赏识我、启用我,所以穷尽此生,我都会尽我所能,帮助义父实现他的毕生所愿。”
听及此,秦淮婧目露欣赏,有感而发道:“果然,‘士为知己者死’①。”
“那我……”吕光垂头若有所思,眸光中逐渐浮现点点光彩。
像是知道了吕光心中所想,时子澄拍了拍他的背道:“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就一定会实现心中所想的。
而且我管你武艺不凡,听你所述竟是旁观习来,如此便能和子坤打得有来有回,想定是天赋异禀的。以此为筏,主攻武术,说不定多年后我夏国又会添一员猛将。”
被搔到了痒处,吕光终是抬手,和时子澄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聊起心中的理想。
他推己及人,想到了其他奴隶,他想要天下的奴隶,都能有解脱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①“士为知己者死”出自《战国策·赵策一》,这句话的原文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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