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不对,杨氏强行压下自己的笑意和疑惑,“你们仨怎么会来了?”
“生意做得差不多,趁着快过年就回?来了。”蔺洵简略回答:“时机凑巧,这几人是过来找咱家麻烦的?”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眼那边的亲戚,来了七八个,俱是壮年男子,这是打算干吗?如果一言不和就诉诸武力?
这点倒是蔺洵想岔了,村里人吵架就是这个模式,一定要找自家亲戚一起助威,实际上动手的多是妇人,他?们助威的站在那里,也就是个摆设。
就算蒋氏再喊,他?们也是不敢冒头的。
但落在蔺洵跟小河他们眼里自然大大不同,一大群人还是以男子居多,聚在自家门口欺负两母女,这算怎么回?事?
本来他们三个为了早点赶回?家,日夜兼程风尘仆仆,累得狠了,好容易回?到镇上,刚到村口就听见村民闲话说着有人围到蔺家门口,他?哪里还稳得住?一阵旋风似的冲过来,一来就看到艾子衍要对着蔺静出手,哪里还按捺的住?热血上头力气比以往都大,何况本身艾子衍也是个文弱书生。
看到家里人没有受伤后,刚才被愤怒蒙蔽的神志也重新归位,蔺洵重新想要扶起艾子衍说话,但他?一走动,蒋氏吓的要死,以为他?还要对自己儿子动手,连滚带爬的过来,一叠声喊着:“你要干嘛?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江在后面嘀咕一声:“刚才打人没想到王法,现在自己挨打就想到了?”真?是双标本标了。
蔺洵低头一笑,他?自然不会动手,刚才是气愤出手,现在再出手可不能再算是正当防卫了。
“可真是对不住,刚才瞧到这位兄弟正在拉扯我姐姐的袖子,以为你打算行什么不轨之事,这才出手重了些,不要紧吧?”
蔺洵虽然是笑着的,眼神里毫无温度。跌坐在地面上艾子衍撞进他?眼神里,惊的打个冷战。好骇人!似乎他?要是说出什么不对劲的话,对方只要伸出一根小指头就能把他?按进尘埃里。
艾子衍避开伸出的手,被蒋氏搀扶着站起来,他?觉得心口剧痛,顾不上别的先转身扒拉开?领口,胸口的皮肤白净一片,连点红肿破皮都不见,可他就是觉得好疼好疼,忍不住的疼。
他?忍不住弯下腰,想要纾解这种?疼痛,蒋氏吓了一跳,又是满口的污言秽语,骂个不歇,想要讨要赔偿。
蔺洵一口答应下来:“这位兄弟要是受伤了,尽管去医馆医治,花费多少钱我都照赔。但是...我家被弄成这样,你们也一样要赔!”原来她们打架时,踩坏了花木和篱笆,连大门都打歪了半边,至于其他的小损坏不计其数。
蒋氏目瞪口呆,不意还有这些的发展,她本来是想着搅乱局势,然后趁机跑掉,反正打烂的又不是自家东西,而?且跑掉之后回了自家地盘,他?们还能撵过去吗?
“赔个屁!”蒋氏脏话脱口而出,颜晴晴不忍直视的转头。
而?艾子衍看到颜晴晴转过头去,似乎才想明白颜晴晴待在此地的另一层含义,现在撒泼已经占不到便宜,自然要考虑该怎么收尾,如果收的不恰当,颜晴晴只要回?家去据实以告,就足够让颜夫子觉得他?不能当大用。
已经没了好姻缘,不能让前程都没了,艾子衍勉强站直了,对蒋氏说:“娘,是我们不对,该赔钱就要赔钱。”
蒋氏拉长了嗓子,惊的变了调:“赔?凭什么?”
小江跟小河默默的站到蔺洵身后,威慑性的比划着自己比铁塔还粗的胳膊,再咧起一张凶狠恶煞的脸,十足凶猛。
蒋氏再次倒退,再有自己孩子不停的劝说,不情不愿的说:“要怎么赔?”
蔺洵转过去看杨氏,家里的东西都是杨氏说了算,杨氏看了看被弄坏的东西,估计价值:“半两。”她要的就是个态度,而?且半两修修补补也能把东西补好。
蒋氏扔出半两银子,灰溜溜的带着亲戚们走了,路上亲戚们抱怨,不该让他?们来趟浑水,越说蒋氏越生气,又滋生了新的坏主意,这是后话。
那群人离开?后,蔺洵把杨氏跟蔺静搀扶进去,杨氏看四处没有外人,这才握住蔺洵的手垂泪,
“出去一趟,怎么好端端的晒的这么黑!”黑炭头都是轻的,跟从前比完全换了一个人,要知道以前在家时,儿子也是白嫩嫩的模样啊!能弄成这样,不知道在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黑了好,黑了有威慑。”杨氏又劝自己,孩子在外行走,哪怕看起来凶神恶煞也比软弱好。
“娘唉,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我还能怎么说?这就是做了一个伪装。”路上虽然吃了点苦,怎么可能晒这么黑?蔺洵是调配了脂粉,然后糊在脸上胳膊上,让小江跟小河也涂了,免除多少麻烦。
蔺静先去烧热水让他们洗脸,颜晴晴提出告辞,杨氏把人送到门外。刚才已经耽误颜晴晴回家的时辰,得赶紧让她回?家才是。
今日发生的事虽然跟自家无关,纯属阴差阳错,但要是颜家心生顾虑不再往来,杨氏也能理解,毕竟这关系尴尬,以后带出一点来,就不好处。
杨氏把人送上马车,颜晴晴暗暗叹气,她觉得今天的事,她得回?去一五一十的告诉爹娘,最好能够把艾子衍赶出书院去,她想起蔺静偶尔叨念的一句话,绝交见人品,细想还真?是有道理,从前情浓时千好万好,结果一分开?,透露出的真?实面貌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杨氏扭头回?来,在看自家孩子,跟临走时的样子有变化,但不大,最明显的还是神情,多了一股稳重和坚毅,能担的起事来。
“你可终于回来了!”杨氏又是怨怪又是感念,“也不知道家里人多想你!”
“婶子也疼疼我啊!我也想你们!”小江跳了出来,嬉皮笑脸的说。
“都疼,都疼,今晚上留下吃饭,好生说说话。”杨氏激动的不行,让蔺静去割肉,还大方的杀鸡炖肉吃,本来快到年下他?们就准备了许多年货,现在正好拿出来。
一时间,屋里屋外洋溢着暖暖的气氛还有饭食的香味,令人十分舒爽。
因为出门前说的是去买卖衣饰,结果转行去卖茶叶,蔺洵提前跟小江他?们套好话,就说到了地方才发现衣饰买卖不好做,赚头小还不好卖,转头才搞起茶叶,然后商路也打通了,下次再做起来比第一次方便多了。
杨氏听着又是担心又是怕,恨不得给孩子两拳:“你真?是主意大!说变就变!也不想想能不能做好!”气死她了!
蔺洵保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态度,嬉皮笑脸的,小江便是插科打诨活跃气氛,终于让杨氏这口气消了下去。
“以后可再不许干这种?事!”杨氏再三叮嘱,蔺洵都点头答应下来,反正商路已经开辟出来,跟各路商家的合作也定下来,需要再操心的地方少了。
问清了担忧,就到了展示自己辛苦成功的时候,蔺洵一直拿出五十两的银票,告诉杨氏这是以后的家用,再也不用杨氏辛苦刺绣。绣花看起来美丽,实际上颇为耗费眼睛,很多绣娘到了晚年,眼神都会不济或者落下迎风流泪的毛病。
杨氏虽然收下银子,却没松口说马上放弃绣花,她知道绣花赚得多,不光是女儿的嫁妆,以后也要给儿子攒下家底啊,再给自己存点养老钱,谁会嫌弃钱多呢?
蔺洵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就强硬表示,绣着打发时间可以,要是再想赚钱坚决不许,还让蔺静做监督,要是杨氏每天绣花超过两个时辰,一定要按住她不许再做。
蔺静兴致高昂的答应下来,杨氏不防还有被儿女压住的一天,又是高兴又是生气。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毕竟是回家后的第一顿,饭后蔺洵送小河回家去,小江喝了两口果子酒,脸蛋通红,蔺洵就把人留下睡在他隔壁。
杨氏不防他还会去而复还,惊讶的说:“又倒回?来干嘛?还不快去睡觉。”
“娘,送你的礼物,明天要戴起来!”蔺洵往杨氏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撒腿就跑。杨氏一愣神就没追上。她拆开?手帕一看,是一只银簪子,光滑的簪身,簪头做出一朵花的模样,花蕊吐露,正好吐出一颗莹润的珍珠。样式虽然简单,但大方好看,杨氏嗔怪,这孩子!实际却美滋滋的插在发髻上。
要戴,凭什么不带啊?孩子大老远一路带回?来的,要是不露出别人瞧瞧,岂不是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