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第二百零二章

蔺洵安顿好宫内的事,终于能够脱身回家一趟,这?几日为了避免泄露消息,所有人都只能歇在宫里,免得走漏消息。如今事情告一段落,总要回家去的。

宗室们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他不在意,老臣们心里怎么想也无所谓,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他们都会拧成一股绳,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揉了揉肩膀,事情已经做成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即将达成,总算能够放松。

马车刚刚驶进后院,接到通传的管家急匆匆赶来,小心的对着老爷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事就说,总不能我几天不在,家里被贼偷了吧?”蔺洵半开?玩笑的说。

“也差不到哪儿去了,”管家心说早晚要被知道的,狠心说:“老爷,夫人要合离!”

蔺洵还没想到白秀婉还能使出这招,他当然求之不得,但白秀婉突然改变主意,怕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吧?

“什么回事?速速将详情说来。”

管家得了这?话,犹如得了主心骨,连忙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一说出来,他虽然是管家,但也拦不住当家夫人想要收拾嫁妆和整理库房。

事情还要从三日前说起,那一天,夫人的爹娘还有弟弟统统来了蔺宅,管家得过交代不可怠慢,他也不敢怠慢,正殷勤接待时,夫人的爹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要合离!

他们要合离是做足了准备,不仅带来嫁妆单子,还有十余个壮汉,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直接带着嫁妆抬走的架势,尤其是夫人的弟弟,理直气壮的甩出一张合离契书,要求老爷签字,他们还赶时间。

管家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他又做不了主,慌的去各个衙门寻人,结果老爷进了宫一连几天不出来,联系又联系不上,管家这?三天过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受够了夹板气,终于等到老爷回来的一天。

“辛苦你了,等夫人合离的事处理完,给你放假。”蔺洵自然觉得管家辛苦,看他眼下的青黑都能知道。

“也是小的分内之事。”管家客气了两句,打起精神准备先把这?事处理完,自己也能安生?几日。等等,老爷不先安抚夫人,而是真的要合离吗?

“合离?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蔺洵慢条斯理的说,他虽然早就想跟白秀婉撇清关系,但也不是让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她现在自愿送上门来,刚刚好。

白家人正在正厅里等候,白父白母神情愉悦,带着十足的亢奋。而白秀庭就是激动了,他那一日撞见自己的姐姐居然跟人私会,惊讶之下不留神就叫破。白秀婉不防被自己弟弟撞见,羞愤之下更是目瞪口呆。

白秀庭想想之前姐夫冷漠的态度,姐姐难以言说又有点理亏的态度,还有他送出去的信件,哪里还能不明白,他姐就是外面有人了!那可不行?,白秀庭还等着姐夫拉自己一把,姐夫帮助小舅子不是天经地义吗?有这?么好的关系为什么不用啊?

白秀庭当场就拉着姐姐回了娘家,想要借着父母一起劝姐姐回归家庭,毕竟姐夫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但是在三人的逼问和劝阻下,白秀婉说漏了嘴,透露出自己中意的人,是个权势更大的人。

白父白母对视一眼,权势更大的?女婿已经是人臣之极,更大的?那还能有几个人?白母试探着用食指指了指天,白秀婉微微点头。

白母倒吸冷气,这?还了得!女儿竟然能够搭上这?种?贵人,那还等什么?赶紧合离了回家啊!避避风头,哪怕是跟着贵人当妾,以后的前程也是大大的。

白父几乎等不及,稍微准备妥当就带着一家人过来打算合离,不过他们运气不好,撞到蔺洵不在家。

蔺洵刚刚踏进花厅,人还没来得及坐下,白父就先声夺人,扯过白秀庭面前的合离书,甩到蔺洵面前,“签字吧。”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做错事的是蔺洵呢。

蔺洵瞄了一眼合离书,内容大致就是两人性情不合分开?归还本家,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的套路话,其实写的倒也不错,原身跟白秀婉的确性情不合,白秀婉一开?始就心怀鬼胎,而原身欢天喜地的准备迎亲,这?性情还不够天差地别?

蔺洵看完带着冰凉的笑意:“两位是什么想法?”连称呼都不想称呼。

“没什么想法,我?的女儿我心疼。”白父脸上带着怒气:“娇生?惯养的姑娘不是放到你家折磨的!就为了一个丫头犯错,你竟迁怒到我姑娘身上,冷落她,夺了她管家的权利,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合离!必须合离!”理直气壮的。

蔺洵转头问白秀婉:“你也是这么想的?”

白秀婉躲避他的目光,低声回答:“父母之命,不敢不从。”把责任都推到父母身上。

白父就好像打赢什么胜仗,得意洋洋的转过来,他当然得意于自己女儿的本事,抛了面前的这?个女婿,还有更好的女婿等着他,要知道国丈是人人都能当的吗?在他的设想里,蔺洵必然舍不得,肯定会苦苦哀求一番,他甚至连拒绝的台词都想好了,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蔺洵很?痛快的回答:“好啊!”

“你的嫁妆也收拾出来了,贴身丫头也站在外面,想必都收拾好了,没什么需要整理的。”蔺洵环顾四周,白秀婉真?的下了决心想合离,所以收拾的特别痛快,他也无意去计较那些钱财,只想早点跟白秀婉划清界限。

等白秀婉反应过来,要是借着这?层关系苦苦哀求,还不够恶心人的。

他既然打定主意,又不想让白秀婉占了便宜去,所幸花厅里都放着纸笔,他拿着纸笔刷刷重新写下了一纸休书,并且签好名字。

“签完字,你就可以走了。”

白父接过纸张,瞪眼道:“休书?凭什么休我?女儿?”

“我?凭什么,你们心里一清二楚,还用的上来反问我?”

白父心虚一瞬,然后想他不信有男人能忍受这?种?事,随时立刻气壮起来:“我?的姑娘我?清楚,她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受教了,原来是家学渊源,父亲教会女儿的,一脉相承。”蔺洵转过来对白秀婉说:“你只说签不签字吧。”

不论是合离书还是休书,拿到之后需要去官府消户籍,世上又没有不漏风的墙,契书写的什么都能被打听的一清二楚,白秀婉并不想担着这?样的名声。

她出言反驳,大男子也该有点大男子的气量,凭什么跟她计较?

“白秀婉,当初是你突然撞到我的轿子前,说你扭了脚。然后又故意落下自己的发钗,我?还给你时又说发钗坏了让我赔偿,这?才一来二去跟你熟悉。样样件件都是你主动,我?承认我?也动了心,这?才给了机会。”蔺洵叹息着说着原身的心声,“现在何必搞的像我辜负你呢?”

“还是你想我去找到,那个深蓝竹纹荷包的主人?”

白秀婉登时神色大震,倒退好几步,他发现了?他竟然发现了?

蔺洵定定的望着她,白秀婉只能避开视线,拉着想要争辩的白父说,休书就休书吧。

再争下去,她害怕闹的不可收拾。

白父只好愤愤的回头,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等到女儿成了贵人的人,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吗?到时候他想干嘛就干嘛,定要站到蔺府的门口,好生的嘲讽一番。他幻想着以后的美好日子,就能暂时压下这?口气。

白父还不知道幻想中的美好日子早就拍拍翅膀飞走了,他只是踩在空中楼阁上,签了契书后迫不及待的带着女儿离开?,幻想着先让女儿避避风头,就说送到城外的庄子上住,等到三月过去再去试探贵人的心意,不怕没名分,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贵人自己都会想办法。

白秀婉真?的离开后,反而觉得恍惚,她居然离开?了生?活三年之久的蔺府,摆脱了曾经觉得很?可怕的境地。

曾经她觉得自己的付出和牺牲很伟大,庆元帝是她心尖尖上的人,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放弃,但上次小贵人怀孕的事让她清醒过来。再爱都比不上名正言顺,他可以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而她甚至连些微吃醋的表现都不能有,白秀婉拼命想要抓住什么,证明什么,不然为什么白父能那么轻易从她口中问出什么。

希望她的决定,不会错。

白家人走后,蔺洵只觉得又少?了一桩烦心事,至少不用担心亲近的人背刺。来自前方的利剑没有那么难防备,而背后的暗箭总能让人防不胜防万念俱灰。

他突然想起一事,让管家去购买一些成株的牡丹和海棠树,重新补在正院里,听到这种?要求,管家差点以为自家老爷刺激过头疯了。

“从前那些花是母亲带着我?一起种下的,枝繁叶茂,后来被拔了,现在补上,也算聊胜于无吧。”正院本来是原身的住处,他迁到书房居住后,正院就是白秀婉的长居地,被她改了不少?的地方,现在改过来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