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洵听到老三说想管一管账时,眨眨眼问他:“你?想管什么?”
“儿子从前也没管过这些,有大哥操心我当然放心。”老?三小心的说着,“但是后来一想着我孙子都有了,不能继续当个糊涂蛋,就想先拿着田庄或者铺子练练手,也免得以后账目上再被人糊弄了。”老?三窥探着蔺洵的神色:“您觉得呢爹?”
“你?有上进的心当然是好的。不过家里的东西一贯都是老大再管,这会儿要是抽一个田庄出来怕他误会,这样我另给你?拿个庄子经营,规模不大,等你?上手再说。”
没想到这么顺利,还撬到了爹的私房庄子!老?三呼吸急促,不知道这个庄子到底怎么样?是温泉庄子还是物产丰富?至于管理...老?三根本没放在心上,还需要他出面的话,庄头是做什么吃的?
但等他拿到手后,不禁大失所望,竟然只是一个七八十亩的田庄,看地界儿...霍,都快出京城了吧?这种?田庄拿到手上又有什么用处?但他刚才话说的这么满,现在来嫌弃田庄显然不行,他只能接过地契和账本,在发了一堆的宏愿,势必表达出自己要干好干强的决心来。
但等他一走,蔺洵自言自语:“有古怪!”
先说老三是不是这种?性子的人,其次就是昨晚还在哭诉自己不用心的事,怎么今儿就来要庄子?要是没人给他出谋划策,蔺洵打死都不信。不过照管田庄也是好事,总不至于以后被人糊弄。
而且,那个田庄面积虽小,其实内有玄机,如果老?三肯用心,未必不能给自己多留下几条路。
但是老三从他这儿拿了一个庄子的事其他人未必不知道,为了当好端水大师,他又给大房送了货源,轮到五房时,那就只能送去一些古籍手抄本。
老?五拿到时莫名惊喜,这可是他找了好久的古籍!只是古籍多藏于世家大族,作为身份象征轻易不外借,有时就是旁支子弟也未必能看到。老?五想过很多办法?,就是找不到,如今天降惊喜真是痛快,痛快!
再说回蔺洵这边,他尽心尽力的教着三位新人,令他们尽快掌握做事的法?子,如果有错漏之处,就私下告诉他们加以改进,留出十足的面子来,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三个宰辅虽然心知自己早晚也要学会这些,却不得不领人家的情。在官场上不着痕迹给人使绊子的法?子多了去,还能让对方一点错挑不出来,只有实心眼的人才少见。
一来二去的,对蔺洵倒是佩服起来。
蔺洵提前感受了退休的快乐,每天按时来当值,但要做的事情着实不多。而右丞相着实有些不习惯。从前都是说一不二大权在握,如今旁人脸上还是挂着敬重的模样,但是对比对新晋红人的态度,还是能品出几丝不对劲来。
担心他没事胡思乱想,蔺洵就扯着右丞相一起畅想退休生活,他打算等到正式退休,就去郊外重新布置一个田庄,最好带温泉,温泉养生嘛!在开垦半亩田地,种?点小菜养着鱼,满院子都种上果树,春来满园都是花香,秋去就是累累硕果,想吃了就随手摘一个,在院子墙边引进山泉水,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右丞相想想都羡慕,这种?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呐!但他故意跟蔺洵唱反调,“那儿孙呢?不盯着他们?”
“哈,我还能有那心思?当老?子的已经打下一片家业,当儿子的管不好那是自己的问题,总不能让我这古稀老?头还挺着老?身板给他们操心吧?我不放手,他们一辈子都觉得前面有人遮风挡雨,怎么学得会如何独当一面?我这是锻炼他们呐!”
右丞相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他的儿孙也是老大年纪什么事情都要找他,心力交瘁下,他也老?早不想干了,他不禁开口:“你?的院子给我留间屋子,闲暇时我也来住一住。”
“好啊,你?要是有什么朋友也一块儿带来,我修个十间八间,就怕到时候屋子还空着。”蔺洵答应地格外痛快。
右丞相就在心里琢磨该请那些朋友去,他还真地上了心,还想要种?些自己中意的花草,蔺洵都一一记下,还说现在种下过个几年花开繁茂,正是观赏好时节。
听的几个宰辅心热不已,开始向往起这种?悠闲田园生活。
不过这也是老前辈辛苦几十年换来的悠闲日子,他们还有几十年的活儿要干哪!
但等到皇帝问起他们的进展时,三人不约而同?地说起,前辈大人们很是用心,手把手教导他们该如何理事,倒让皇帝松了一口气。恋栈权位乃是所有掌握过权位人的通病,没有几个肯轻易放手,再说对方还是祖父留下的老?臣,兢兢业业干了一辈子后晚节不保,闹的不好看别人也会觉得皇帝操之过急。
皇帝觉得对方既然肯退让第一步,他就退让第二步,等到正式致仕时,加封虚衔赏赐财物,然后恩荫一个官职也未尝不可。
要是各个官员都这么好说话肯放手,他也不用愁到头秃。
一点都不头秃的蔺洵的确在计划自己的退休生涯,同?时思考该怎么管教两个儿子,顺带把便宜儿子带一带,老?三自己主动提出上进倒是省了他的事,而老?大...的确没那么天分,现在上进也晚了,不当个糊涂蛋而已。
大房的长孙日子本来很快落,衣食无忧不说,娇妻美妾在怀,偶尔应付一下去考个试,平时也没人管他干什么。但很快他的福报就来了,爷爷腾出了手,准备亲自教他读书。
当然除了大房的三个孙子还有三房的两个,一共五人。
大
孙子干笑着:“我就不用了吧?我有基础,找先生也能好好学。”
“要是有用,你?至于现在都没考中举人?”蔺洵一票驳回提议,“一起去,都是一家的兄弟,你?是老大这么能不带好头?”
为什么老?大就要倒霉啊!长孙觉得自己特别倒霉。
长孙叫蔺一贺,他去找爹求救无门,自然只能被爷爷压着学习,他战战兢兢的先挥笔写了一手赋题诗,正好是他之前被先生夸赞过的,还有点小得意。
然后就看到爷爷的眉毛拧成毛毛虫,十分?不客气的叫停,“别写了,我看着辣眼睛。”
“歪七扭八,这是练字吗?连最普通的馆阁体都写成这样,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没考中。要是中了我还得怀疑是不是有人作弊了!”蔺洵瞥他一眼,“几个月后的考试你?不用去了,免得丢人丢到外头。”
“啊?为什么?”
“这样的水平能中吗?徒然出门丢人现眼而已。”蔺洵搬出书房的字帖,“练字!先练字!练到我满意为止。”
蔺一贺苦着脸,他都三十了,还练字?说出来不是让人笑话死?再看爷爷越说越气,他又不好讨饶,还在喋喋不休的数落他。
“真是条件越好越不知道上进!当年爷爷又请过什么名师教导吗?全靠自己学!只要拿到一本书必定背的滚瓜烂熟字字不错,因为爷爷知道,除了读书没有别的出路!”
“练字,每天五十篇!”
说完扭头就去检查蔺二贤的功课。为了让他们产生危机感也保留一点小小的面子,蔺洵给他们准备了五间教室,每人一间也就不知道彼此的进度,在加上适度的危机感,看看这五个孙子里到底是谁还能抢救一下。
五份功课虽然看起来多,但依蔺洵的速度前前后后要不了一个时辰,他故意耽误了许久才送回去,写的好夸奖,写得差的批评,让他们先打好基础。基础这东西不是先生好基础就好,全靠自己用心与否,很明显这五个都没怎么用心。
蔺一贺练了一段时间大字,手腕子酸疼得不行,他跑去找父亲求情,父亲看大儿子这么辛苦手腕都快肿成猪蹄了,心疼得不行,当然也要求情。
蔺洵看了看他毫无长进的字迹,一点没阻止,点了点头,“行,从明天开始就不用过来了。”
“真的?爷爷你不是骗我吧?”
“爷爷言而有信,从来不骗人。”蔺洵让他把这段时间练的字带走,蔺一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只觉得天也清了水也蓝了,呼吸都自在。
他再次恢复了他昼夜颠倒的作息,出门找狐朋狗友玩耍,什么新鲜玩什么,刚开始觉得特别痛快,可等了一段日子开始觉察出不对味来。
他不读书了,可几个弟弟还在继续读书啊!这...怎么搞的他好像被孤立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