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两年,小草本以为?自己都快忘记村里的一草一木,确实,路途上总归还是?有些变化?,瞧起来陌生的很,可真等走到?村口?,望着?寥寥升起的炊烟,小草觉得这里又还是?她熟悉的地方。
她跳下牛车要朝着?原本家?的方向走,却被爹拉一下,朝着?反方向走,她也只好乖乖跟着?。
他们来到?一处狭窄的长?方形的院落,院门用木桩和?竹子扎进土里围成篱笆,生长?着?几?株绿油油的爬山虎,既显得家?中生机盎然?,又遮挡了别人的视线。
小树小叶正趴在院子左边,在地上写着?什么,右边是?五六个妇人凑到?一起手里忙个不停,再后面是?小花正在厨房里忙活着?什么,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石氏本来正在教自己的大姐怎么折叠绢布,大石氏学的慢她只能耐心教,却在不经意抬头时看见?熟悉的,在梦中幻想过千万次的身影。
小草?!石氏手里的簸箩摔在地上,她也顾不上捡只冲出门去,“小草,真的是?你?”
“姐姐!”
“二妹?”
家?里的几?个女人都过去把小草围住,小树小叶生的矮只能抱腿,却也抱住姐姐不撒手,石氏更是?激动的眼泪直淌,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你让小草回来先歇歇,洗把脸。”小花把小草从娘的怀里拯救出来,“走,姐带你去你的房间,娘布置了好久。”
我的房间?小草愣愣的跟了去,原来这院子虽窄却长?,能规划出好几?间屋子。第?一间自然?是?爹娘居住,第?二间是?大姐住着?,她的房间在第?三间。
小花瞥了一眼她,空手回来的自然?要换衣服,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件蓝色锁边的外衣,“你先穿我的,我身形比你大,但挽挽袖子折折腰身也还穿的,等明儿去县城重新扯布做就是?。”
“这是?脸盆,这是?妆台,这是?衣柜,都是?娘给你定做的,就上了一层清漆,味道也不重。”
妆台上还摆了个白瓷瓶,插了两支黄灿灿的菊花,平白多添了两分雅致。
“家?里真是?,变了样子。”小草恍惚说,先不说布置,以前家?里几?姐妹衣裳都是?大的穿了小的穿,一直穿到?烂。
“以前穷,都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爹找了个好营生,娘跟我一起干,总归好过多了。”小花把衣服放下,“换了洗把脸就出来吧,娘肯定有说不完的话。”说完就带上门。
石氏真的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不光是?对小草,还有问蔺洵人到?底是?怎么带回来的。蔺洵只说是?排了一出戏然?后感动了看戏的杜家?老夫人,听起来挺简单,可背后要花费的功夫何止万千呢?她又是?激动又是?心疼的,带在脸上就是?又哭又笑。
大石氏羡慕的看着?妹妹,她至少?还有女儿,真好。
蔺洵招架不住了,正巧小草也换好衣服到?院子里,就被石氏逮个正着?,一叙离别之情。石氏才不信女儿真的过的那?么好又没有烦恼,不过在杜家?的后宅有人盯着?不好明说罢了,现在回了家?才是?自己的地盘,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小草刚开始还想报喜不报忧,可她的阅历怎么比得过多活了几?十年又了解她性格的亲娘?就算极力?掩饰,石氏还是?能听出杜府后宅是?个什么样子。
跟相公跟她之前聊过的差不多,杜家?家?大业大奴仆成群,自然?就要分出个三六九等,一等丫头就是?主子身边最受重用的,吃穿用度那?可是?比一般地主家?的小姐还要精致,可能混上一等丫鬟的,大部分都是?家?生子,小草还想解释家?生子是?什么意思,却被石氏挡了回去,“娘晓得,之前见?过。”
珍宝阁里就接待过不少?这样的大丫鬟,架势的确大。
可听着?听着?,石氏听出不对味来,按理说一等丫鬟竞争大,二等丫鬟也一样,从外头卖进去的丫鬟都很难出头,怎么她家?小草还混到?二等的名头,一等的待遇呢?石氏可没错过小草的穿戴,一看就是?很耗银子。石氏又不动声色的打听了两句小草伺候的主子性格如何等等,小草虽记得不能把主子的兴趣爱好往外说,抛出几?句简单的对话也足够石氏一窥究竟。
两母女说着?话,几?个缠花学徒便提前告辞回家?去,只留下小草大姨。小花张罗着?做些好吃的庆祝,努力?把现成的菜蔬做出花来,在院子里摆出满满登登的好几?盘。
“欢迎回家?!”小花举起一杯茶水,唔,这还是?爹当初教的。
“欢迎二姐回家?!”两个小的有样学样,忙不迭举起茶杯。
石氏掩嘴笑,这简直是?她这些年最高?兴的时刻,家?人都在一起,生活有盼望蒸蒸日上。
可小草的事她还挂着?心头,等到?晚上就不由?自主说出来,她已经习惯有事就找相公商量。
“你确定?”虽然?蔺洵早知道故事的走向,还得走个过场问一问。
“我瞧的真真的,小草那?样子.....”心都丢了,石氏摇摇头,她都不知道怎么说好,毕竟是?自己闺女,再说喜欢人又有什么错误?不过两个人距离太远,她害怕小草过的辛苦。
“这事你先别管,我另想个办法。”蔺洵几?乎瞬间想到?了解决之道,能让小草缓缓想明白过来。
“不管是?你还是?我,别那?么直喇喇戳穿她的心思,也别说什么痴心妄想的话,女儿总归大了,要脸面不说,人就是?那?么奇怪又逆反,越不让做什么越要去做,反而让她做,心思慢慢淡了。”蔺洵叮嘱石氏,就把小草当顺毛驴,顺着?毛摸。
“我还能不知道嘛!”石氏在黑暗中笑了笑,心总算定下来。
小草歇了一晚,睁眼看着?陌生的床帐,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家?,以前伺候少?爷成了习惯,不等天亮自己就醒来,她不知道日后该干嘛,对着?床帐发愣一刻钟后挽起袖子把自己收拾整齐,起床。
在杜家?她学了些刺绣和?伺候笔墨的事,回家?自然?用不上,也不晓得爹娘会让她干嘛。
她起床后去了厨房准备做饭,发现爹和?大姐起的更早。
大姐在厨房里揉面做馒头,灶上炖着?米粥,而爹在院子里居然?打了一套拳,出了一身汗后擦干,又捧起书本读了起来。爹看书入神小草就没去打扰,恍惚想爹怎么又把书本捡起来?不是?说以后都不考了吗?
“爹说怀璧其罪,对,就是?这个词语?”小花沉吟着?,“咱家?的生意做得挺好,如果没有官面上的人物照看,早晚让人夺了去。与其花大把银子给别人,倒不如自己立起来,考个功名庇护自己。”小花说着?用勺子搅动热气腾腾的粥,“来帮把手。”
热粥搬走,小花又把空锅放好烧热水洗脸,“等水开了再叫娘和?大姨起床,她们最近刚赶出一批货,累。”小花自己是?半天学字半天做事,总算有点休息时间,娘做起绢花那?叫一个不停手,不干完才不休息。
小草点点头,正想问大姨怎么来家?,就瞧见?爹在屋外冲她招手,小草不明所以的放下勺子,擦干手,“爹,干嘛?”
蔺洵做出噤声的模样,带着?小草走到?院子里最远的角落,这才低声道:“你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大姨的事,爹有个事正好要交给你办。”
“什么事?”小草精神一振,她找到?事做了。
蔺洵便简短的把大石氏的经历说了出来,说道大姨夫竟把女人带回家?还让大姨伺候时,小草也气的头顶冒烟,真恨不得把大姨夫揍一顿。
她还记得小时候大姨夫对大姨有多好,不论干什么都要给大姨带,就是?半个月饼都要揣回去,这才短短几?年,就变成这个样子?
男人都是?这样吗?少?爷以后也会这样吗?还是?会有例外?小草甩甩头摆脱这种想法,她爹就是?例外啊!
小草定睛看着?自己爹,爹正细细嘱咐,“你刚回来,休息三天后,家?里的事也该操办起来,你就跟着?大姨学,然?后平日多说说见?过的人和?事。”
“啊?说什么事?”小草又不爱留意八卦,怎么知道说什么?
“什么都行,不过要是?有关?于后院的事更好,只说不劝,别的一定不要说。”蔺洵抬头叹气,
“你大姨是?大人了,劝不动也要试试。”
小草肩负劝说大姨的重任,突然?觉得肩膀上承担了责任,她很慎重的点点头,“好。”她一定努力?找到?合适的事情,劝说大姨想通些。
想出自己劝服自己这个办法的蔺洵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