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姐夫被拉住了,还伸出脚去踹大石氏,被石家的弟弟忍无可无的拽了一把,一个趔趄,人就倒在刚才?那堆糟污里,眼睛紧紧闭着?,嘴里说着?胡话,还胡乱蹬了几年。
“他喝多了发酒疯,快,抬到后?屋去!”石老爹果断发话,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何姐夫抬到后?面的厢房里,大石氏从妹妹怀里探出头?来,眼神犹自惊恐,生怕何姐夫再苏醒过来。
“我去瞧瞧他。”人被抬走,剩下的妇人们?忙着?收拾被打翻的饭菜,没吃饱的也只能强忍下。
石氏安抚着?大姐,等大姐平静下来才?过来找蔺洵,去后?厨房拿了几个馒头?,一边啃一边说:“大姐夫也是?,不?能喝酒就别喝,喝完又撒疯。”这算怎么回事呢?好好的回门闹的大家都不?清静。
“留大姐在家住几天吧,暂时别跟姐夫回去。”蔺洵道。
“多住几天也好,总要?大姐夫赔礼道歉才?能回去。”石氏冷哼,不?然以?后?还要?继续踩在大姐头?上。
就怕别人根本就没想过来接,蔺洵摇摇头?,本不?想多管闲事,看石氏那么着?急,还是?把人拉到屋檐下,确定四周没人偷听?,这才?低声说:“你?还真信大姐夫喝醉了?”
“不?然呢?大姐夫一个人灌下去两瓶子酒,虽然是?米酒......”石氏楞了楞。
“喝醉的人是?没有理智的,可我坐在大姐夫旁边,他敢来碰我一指头?吗?屋里那么多人,怎么就直端端的踹到大姐身上去?等大弟去拉他时,怎么又倒地上了?喝醉了还记得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不?能欺负,这是?醉了吗?”蔺洵挑眉,要?看不?穿这点小?伎俩,那他就白混了。
“可恶!我这就找大姐夫算账去!”石氏一听?哪里还按捺的下去,火烧眉毛要?冲进去找人算账。
“你?回来!”蔺洵忙拉住她,“怎么这么冲动!我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能说的?”石氏斜睨他,“难道大姐夫还有什?么苦衷不?成?”男人呐男人,还真会互相打掩护。
“他有什?么苦衷我还能管的着??我又不?是?他爹。”蔺洵瞪她,“但?你?想过没有,今天是?初二回门,别的什?么时候不?好,何姐夫偏偏要?挑这么一天发难?难道他不?害怕几兄弟合起?来套他麻袋吗?还是?他另有依仗,不?然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
“再一个就算套了他麻袋,除非合离,大姐总要?回去何家的,到时候又怎么办?”他并不?是?给这种家暴男解释,而是?要?先弄清楚大姐真正的想法,再来决定如何处理,毕竟大姐才?是?跟何姐夫有白首之盟的人,想套麻袋以?后?有的是?机会。
石氏楞住,她还没想到这层,此刻低头?沉思,连手里的馒头?都没心思啃。良久后?深深的叹气,然后?转身去大姐待着?的屋子。
石家几兄弟十分上火,正聚在一起?商量该怎么办,石氏悄悄觑了个没人瞧见的空当?,就把蔺洵的猜测简单的说了,石氏娘听?完扯着?衣角良久没说话,涩声道:“我知道了丫头?,你?先回去吧。”
“不?不?,我不?回去,大姐这边怎么办?我留下还能帮忙。”石氏坚决不?肯走。
“有事我还能不?叫你??”石氏娘也很坚决,“听?话,先当?不?知道这事,等我们?把你?姐夫打发走,再细细商量再说。”
“好吧,如果需要?打探消息一定告诉我。”石氏眼看她不?能留下来,依依不?舍的走了。
不?过即使她回了家也长吁短叹,大概有女儿的人才?能明白这种心情,先发愁孩子嫁不?嫁的出去,然后?又担心她过的好不?好,可以?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督促小?花多学点本事,多给她一点翻盘的机会。小?花平时除了做绢花练刺绣还要?跟着?爹学认基础字,日子过的苦不?堪言。就连小?树小?叶两姐妹都被逮住,先教她们?认识基础常用字,不?能在村里疯玩。
大概过了半月,石家还是?给她传来了消息,石家几兄弟把何姐夫教训了一顿,又让他写下保证书,最后?还是?把大姐接了回去,听?到消息时,石氏一针戳破了自己的指头?,她楞了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心,无力。
也不?能说娘家就做的不?好,毕竟被合离回家的女子日子很难过,还会影响底下几个侄女侄子的婚嫁,可这也太....石氏说不?上来太什?么,总之她不?得劲。她一不?得劲,就加倍的给小?花教东西?,恨不?得把自己会的东西?全部教出去,让小?花眼底下都挂着?厚厚的黑眼圈。
“爹,你?劝劝娘吧,再这样下去,我先倒了。”小?花扯着?蔺洵的袖子,她是?实在熬不?住啦!最近娘不?仅自己忙着?做缠花,还要?教她做,为了赶在开春时攒出足够的货,常常点灯熬到半夜,这种强度别说孩子,成人也撑不?住。
“我去劝劝她。”蔺洵放下手里的花样图,去找石氏说话。石氏自然有一番道理能够说服自己,这也是?为了给女儿安身立命的资本。
“你?要?真的不?放心,不?如给小?花招赘?”蔺洵突然发问。
石氏一喜,然后?又发愁,“倒也是?个办法,可稍微好的男子谁肯入赘啊?”入赘后?男方需要?改成女方的姓氏,一般也就只有身无长物游手好闲的男人会这么做。
“只要?有心,总能找到的。找那些?家里好几个男孩难以?养活,或是?孤儿的,他们?难道不?肯?”蔺洵说:“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打定主意,我从今天就留意起?来。”小?花才?十三,说起?年纪也不?算大,还有机会。
石氏难以?抉择,她一方面觉得离经叛道,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对女儿才?是?最好的,神色几次变幻,终于下定决定。
“好!我先去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想通这个关节,蔺洵趁机说:“这下不?用小?花那么忙了吧?眼底下那么一圈青,你?不?心疼我心疼呢。”
“她找你?告状了?这孩子!”石氏瞪眼,最后?撑不?住笑?了,“鬼精鬼精的。”
鬼精鬼精的小?花看日子松快,做起?缠花来也是?心情愉快,可缠花耗费功夫制作不?易,赶在阳春三月前终于做出五十只,又攒下几十两。
石氏忙碌的完全忘记春耕的事,等回神时春耕都过了,老宅那边提都没提让他们?帮忙的事,石氏想想做绢花的收入,再想想耽误赚的钱,索性就不?问了。要?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外赶,她还真做不?到。
不?过,家里没田地总归不?是?个事,不?管是?租是?买,至少得把家里五人的口粮种出来,房前屋后?田间地头?种点什?么菜瓜果,日子也就好过多。蔺洵虽然不?介意一直买粮,考虑到便利性,还是?到处打听?有没有人愿意出租田地。
结果还真被他碰上,有人要?搬家离开,刚刚种出苗的地又不?舍得拔,只是?稍远些?到不?耽误什?么,碰上蔺洵这种大方的买家,立刻就想要?把田卖出去。
两亩山地花了十二两,价格中规中矩,有了地石氏心头?也安泰了,毕竟田地才?是?村民心头?的根。
“我还以?为你?更愿意拿银子把小?草赎回来。”蔺洵说。
“赎回来是?早晚的事,至少小?草在那里还吃穿不?愁。”石氏心头?复杂,她怎么不?心疼女儿,还不?是?担忧女儿回来吃苦受累,跟着?他们?一起?住草屋吃野菜,才?按捺下心里的不?舍,上次去见小?草,
小?草出落的越发齐整,动作举止也变了模样,跟以?前的村丫完全不?同。
女儿过的好,石氏还是?想的慌,一门心思做绢花赚银子,指甲都劈了。现在至少看到希望。
“正好又过了三月,我便去告诉小?草这个好消息,顺便打听?下怎么给小?草赎身。”上次去看小?草是?年前,如今已经开春,自然再去看看。
这次探望可比第一次去好多了,挑小?草不?当?差的时候,门房还把他请进侧间喝茶,态度比以?前好的多,蔺洵隐隐觉得不?对,记下这点。
小?草一段时间不?见又拔高了,原来发黄的头?发被养黑了,耳垂上戴着?一对米粒大的珍珠,这还不?算是?什?么,挽起?的头?发上还有一串紫藤缠花。
小?草见爹一直盯着?她头?上瞧,也跟着?摸了摸头?发,“这是?主子赏的,爹也觉得好看吗?”
“好看,好看。”蔺洵心头?更加疑惑,这是?他亲自卖出去的怎么不?好看,只是?一串缠花他卖出去定价一两,珍宝阁定价总不?会低于五两,小?草还只是?个小?丫鬟,怎么能戴的起?,倒让他收起?袖子里本来给小?草准备的缠花蝴蝶。
“最近过的这么样?没人欺负你?吧?”
小?草重复说过许多次的话,“主子对我也好,各位姐姐嬷嬷也和气。”
“和气就好,可总归是?别人家里,也是?为奴为婢的,爹担心你?吃亏吃苦。”
“爹,我不?苦,真的。”
“不?过小?草你?再坚持坚持,最多等到今年年底,爹就能攒够银子把你?赎回去,你?且再等等,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想着?你?呢。小?草,你?悄悄的找相熟的嬷嬷打听?,赎身是?个什?么章程,爹好提前准备着?。”蔺洵话音刚落,小?草脸色一变,颤声道:“赎,赎身?”
“对啊,小?草难道不?想回家?”蔺洵装做没看出她脸色有异,“你?先别告诉旁人,免得她们?给你?使绊子,只再等半年。”他之前了解给小?丫鬟赎身的身价,至少是?当?初卖价银子的十倍二十倍。
因为这些?主家买下十岁的小?丫头?又精心教规矩和梳头?绣花等手艺,就是?为了伺候,至少要?等到十□□甚至二十出头?才?能放出去,也算是?还了之前的教育,如果半路赎身等于之前努力都白费,所以?赎身银子加倍贵。
蔺洵初步估计,没有二百两估计拿不?下。
“想,想回家。”小?草神思恍惚,习惯性的回答,其实爹说的什?么她都没听?清。等到爹走,她才?回过神来,脚下发软的回了翠竹院,那里是?她伺候主子单独住的院子,她作为笔墨丫头?专门有一间休息室,屋内粉的雪白,比村里最好的屋子还要?好。她甚至还有一个妆台,放着?些?不?起?眼又精致的小?饰物,同样是?主子所赐,包括她此刻戴的。
在这里,她不?叫小?草,她叫珍珠,是?掌上明珠的意思,这是?主子握住她的手,一笔一画写下的,那张纸现在还珍藏在妆台里。
这一切的一切,她真的能舍弃吗?再次成为村里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