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倒是不必,别挨骂就成。
等房里没有其他响动,似乎陶子华转过弯来,蔺洵就开溜了。
高平安也不好久留,他作为长辈尴尬的很,索性就走,给陶家人留个纸条。等陶父看见儿子肯出门见人,甚至还自己动手熬粥时,喜的不晓得该怎么办,想要谢谢高平安已经找不到人影了。
在颠簸的牛车上,高平安再三谢过后,这才试探着问:“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去教教我那表侄?他天赋一般,勤学苦练考中秀才总是没问题罢?”他自忖学问还是过关的,教个童生该没问题吧?
“别去,给他找个辛苦累的活干,让他亲手赚到第一笔银子。”蔺洵给出相反的意见。
“为什么?他这样子也找不到更好的活,无非是写写算算。”
“山人自有妙计,总归我不会坑你。”蔺洵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好吧,蔺兄确实没坑过他,在后来陶父询问高平安意见时,他果断提出让陶子华先出去找个活儿干。
“好吧,就顺了孩子心意。”陶父唉声叹气却没反对,让自己孩子放弃学业先去找活儿干。
这头暂且不提,蔺洵另有事情要做。前头说到他做了许多小发明,假托是梁知县的名义上供上去,给梁知县平白填了许多政绩,为了更多的政绩梁知县硬顶着不肯继任升迁,就是想两人互惠互利,他是个自己吃肉别人也喝汤的性格,虽然小发明呈上去建了作坊,总归还是给蔺洵留下两成干股吃银子,不然蔺洵的日子未必能过的这么潇洒。
就有这么一日,作坊里突然传出来消息,说是其中出了点小问题,让他去瞧瞧,他便去了。
原来是作坊的匠人搞错配方,出的成品不如前一批漂亮,这才心急火燎的催他过去,蔺洵花了半天找出问题,正要离开是碰到前来巡视的梁知县,梁大人就邀请他去附近的酒楼小聚。
梁大人跟他的关系日渐熟稔,也会说上些琐事,比如给自己的老丈人送什么生辰贺礼。梁大人背景深厚,下方到小县城是为了镀金的,以后有的是关系能调到繁华处。
“就在作坊里定制一件独一无二的作品,请大家提诗一首就是最好的贺礼。”蔺洵随意说道。
“也是,现在府城州郡里,作坊里的产品十分受欢迎,订单都排到三月后去了。”一想到银子打着滚往家里蹦,扫都扫不走,梁大人就笑的眉毛不见眼睛的。财大自然气粗,能够在老丈人面前出风头的机会他怎么肯放过?
两人聊了几句怎么定做,找哪位大家,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俩大人摇摇晃晃的出去醒酒,只留下蔺洵独个坐着,他给自己倒了浓茶,慢慢啜饮着。不论是宴会还是小聚总是爱喝酒,生生的把
蔺洵的酒量练出来,他面上醉醺醺的,其实神志很清醒。
透过门窗的缝隙,门外的珍娘咬紧牙关,整理好面上的白纱,哎呀一声撞开大门,扭着腰肢进了包间,“老爷是我来迟,您不会怪罪吧?”声音捏的又娇又软,直要淌出蜜来。
这身打扮也是她精心挑选,半含不露的领子,微微透明的材质能瞧见肤色,最能凸显她的优势,她不信了还有男人看见她会不动心?
不料对面的人在她脸上打量半晌,终于出声,却不是询问她的名字,而是说她走错包厢。
???怎么又是这个反应?珍娘连忙挪动步伐走到人跟前,娇滴滴的说出包厢名字表示自己没走错,同时一张熏香丝帕就兜头兜脑的朝着他来,蔺洵连忙避开,并且拉开房门,“小二在哪里!这人是什么进包厢的?!”
珍娘又跌一跤,这次可是真的摔了,脚下一崴咔嚓一响,还很重的样子。
包厢外头都是有小二随时听候吩咐,过来一看:“这花娘不是客人您叫的吗?”实在常见的很,所以他也没细问。
恰好去隔壁醒酒的梁大人也醉醺醺的回来,“怎么?”他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包厢多了个人。
“大人。”蔺洵前去耳语几句,梁大人的酒一下就醒了,“弄清楚这人是什么来的。”他两也是偶然碰上的,互相都不知道行程,谁会恰好碰上过来呢?怕不是想窥探什么。梁大人一发怒,底下人不敢怠慢,自然很快就查出来,竟然是作坊里的某个工匠瞧见他们二人一起小聚,这才透露出消息来。珍娘则是春日楼的过气姑娘,现在想攀上个归属才动了歪心眼,她年纪虽大,可蔺举人岁数更大,攀上之后再生个孩子,可不是想要什么都有了?
合情合理,可蔺洵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因为这花娘他可是见过两次啊!虽然珍娘涂抹脂粉的技艺出神入化,他能看清脂粉后的脸长什么样子,花娘如果攀不上一个靠山,自然会改换目标,怎么还扒拉着他不放呢?看来原身的死劫要落在珍娘身上。桃色新闻自然是不好启齿又晦气的。
所以他假意认同了梁大人的判断,放了珍娘离开。
珍娘平白无故受了一遭罪,很是难受,可她更晓得如果攀扯出贺生会更难受,所以咬定是自己的虚荣心作祟,好容易被放了出来,自然要好生歇息,再讨些补偿。她在春日楼的后面平房休息三日,这才一瘸一拐的去找贺生。
贺生没收到后续消息,已经知道事有不妥,可他是一县士绅,珍娘又是什么人说话怎么会有人信?他是一点都不急。直到珍娘脱困过来找他,他才按照之前的方式去老地方见珍娘。
珍娘不敢隐瞒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贺生苛刻的眼神打量过珍娘,怕是珍娘这种风尘女子不受欢迎,对了对了,读书人最中意的还是才女,他还记得另外有个花娘早年是这类型,能诗能文,要是她恐怕早就成了。再稍微给花娘伪装成良家身份,逼迫良家女的罪名可非要蔺洵乖乖就范不可,到时候还是任凭贺生摆布?再有什么秘法或者窍门也就等于是他贺生的...
贺生的想法很美,他也靠着类似的办法收拢不少的士人,士人最重名声,这一死穴被握住,人就是他手中棋子,指东不敢往西,打狗不敢辇鸡,靠着这种势力,他过的比县太爷还快活,以前如此,今后也如此...他幻想着未来的美妙场景,却被突然推开的大门吓了一跳,从门外涌进来十多个肌肉虬结的精壮大汉,手上没有武器,却比武器更加威吓。
贺生吓了一跳,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私闯民宅不怕告官吗?”
“咦,可是这宅子主人并不是贺生啊?难道我记错了?”蔺洵从大汉后面露出身形来,“许久不见,贺生安好?”
贺生缓和面色,“是你啊!想拜访我直接递名帖就是,怎么还闯进别人家中?有失礼数。”他带着长辈的口吻,教育蔺洵。
蔺洵微微一笑金句一抛:“你在教我做事?”
贺生一噎,“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找了几处院子,找了几个花娘,还搜寻到好几个秀才,现在他们都聚在梁大人的书房里,他们一起请贺生过去旁听。”蔺洵吐出几个名字,贺生刚才和煦的表情立刻挂不住。
“带走!”
精壮大汉得令,立刻要扑过去把贺生带走,贺生厉喝道,“谁敢!我是天子门生一县秀才,见官不跪,谁敢拿我!?”他的气势倒把大汉们吓住,只能跟在他身后,朝着衙门走去。
不到黄河心不死,蔺洵想,贺生大概不知道得罪什么人,又伤害什么,满心以为只是几个花娘的事,殊不知梁大人后台且大,生平又最讨厌有人背后作祟藐视他的权威,贺生带着麾下秀才很是跟梁大人对着干过,梁大人怎么会轻易放过?
得让他去衙门好好醒醒神罢!
梁大人的书房,烛光亮了整夜,笔帖式换了三个,不停歇的做着记录,手臂酸疼难言,心头却默默的念叨,贺生可真是作死的典范呐!样样干的都是别人不敢干的事,比如前阵子大人想要修建水渠灌溉稻田,本是好事,可某地村民硬说伤了风水不肯搬迁,一群人去县衙门口聚集,闹的大人灰头土脸,结果原来是因为贺生家的稻田就在那处,他不肯让出来,就暗中联合秀才,煽动村民散播风水言论闹事而已。
梁大人看到后头几乎已经麻木,从开头的冒犯感恢复过来,提笔写下判决。
贺生背后操纵仙人跳,致使花娘们三死一伤,秀才受伤者三人,其余伤者无数,判处剥夺功名,入狱十年,并赔偿别人损失。
被暗中要挟的秀才高呼大人英明!判决公正!而花娘们拥在一起哭成一团。
至于蔺洵,他逃过属于原身的死劫,可谓是放下心中大石。
当天夜里,他就做了两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