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基本是照着往年的县试例题来的,偶尔有一部分是新题,高平安认真写着,不知不觉就写到了下午。
脖子和后背坐了一天后僵硬酸疼,他微微活动,从头开始检查自己写的题目,能写的会写的他都写上去,其他的只能空着。
冬天天黑的早,突然高平安听到一声铜锣响,跟考棚里的响声像了十足十,他条件反射的放下笔,等着军士过来收取考卷。
齐氏敲响铜锣后,候了一盏茶的功夫,整装肃容的进来,一言不发的收走考卷。完成这个步骤,高平安才醒神,如梦初醒的走出来,“这就考完了?”
“当然考完了。”蔺洵从隔壁绕出来,“考的如何?”
高平安摇头,“不怎么样。”好多题目他明明复习过,还是忘了。
蔺洵也不失望:“今儿是第一场,机会还多着,先去休息。”
高平安忐忑的心安定下来,对,这还是模拟考试,他还有机会。
白天就这么考试,休息后趁着夜色互相交换考卷评分。高平安拿着蔺洵的试卷,越发觉得蔺兄就该去报名的,这短短的五天,他肉眼可见蔺兄的进步,从一开始的中规中矩回答,再到偶有灵光闪现,最后到脱颖而出。每每读他的文章,让高平安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而且,蔺兄还让他重做错题,从另外的角度再写一遍,起初真是让高平安绞尽脑汁,重写就算了,这个魔鬼还限定时间!到时没听完,直接从他手里抢纸。高平安一笔戳在纸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得了零分。
闹到最后,他一喊开始高平安就马不停蹄的写,写,有多少算多少!总比零分强,要不怎么说人是逼出来的呢,他写文章的思路被拓宽,速度也加快不少,再也不会像原来拖拖拉拉。
这一天,蔺洵突然宣布明天休息,高平安一愣,“休息干嘛?继续考啊!”
“后天就是二月初五,县试的日子,高兄过糊涂了?”蔺洵把笔放下,“明儿好好休息一天,后日就去考试吧。”
高平安恍惚,竟过的这么快!一晃就过去快一个月,他怎么一点没察觉?好像每天都过的很充实,所以时间流逝的格外快。而且,他竟然真的近一月没想过家里的烦心事。
“回去清淡饮食,收拾厚衣服,带上准考证,你只需要去考。”蔺洵催促,“走,我送你回家。”
高平安恍恍惚惚的回家,几乎是蔺洵一个指令他一个动作。
路上蔺洵想,这段时间他也算是摸清楚县试具体考什么内容,并把原身的学识融会贯通能运用起来,就是碰到旧相识他也不惧,再者,他认真的对比白云书院山长平日教学时常选用的书籍,词句,再特别挑选了很冷门,至少十年没出现过的考题,暗中揣摩本次县试可能出现的题目,再尽数告诉给了高平安。
如果高平安能中,他中的把握也扩大到九成。
这次练习,收获不可谓不大啊。
等到了县城的金桂巷,高平安推门回家,正要提前收拾考试用的包裹篮子,高家娘子路过时却瞥了一眼,“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鬼混你死在外头了。”
高平安一踏进家门,刚才那股勃勃信心立刻就瘪了下去,明显气势消沉起来,他懦懦的说:“娘子,我是去做考前练习,并没有胡混。”毕竟常年对着娘子气短,他不敢大小声。
“哼!”高家娘子冷哼一声,径直推开门走了。
蔺洵只能拍拍他,这是别人的家事,他想管也管不上,叮嘱他处理好考前的事后,蔺洵就回去了。
高平安独自呆坐家中,心乱如麻,压力和担忧再次潮水一般像他涌来,正心烦时,手不经意撑到桌子上,发出两声敲击声。
思维立刻回归,每次他走神时,蔺兄都会敲两下,告诉他这是信号,听到之后立刻动起来做事。起初是他敲,后来就是让高平安自己敲,只需要轻轻两下,他就会条件反射的回归正事。
对,发愁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做点事情!
蔺洵自然不知道他的敲击暗示正在起作用,他送完人回家,给自己安排新的工作计划,上午时间编写教学小班的教程,下午时就继续看书专研考试题目。
下次可轮到他自己考试了啊。
县试如期举行,那天春寒料峭,不少人裹着棉衣站在考棚外瑟瑟发抖。
高平安为了稳定情绪,一路步行走过去,走出一身汗,他十分安静等着军士过来搜身进棚。
过来考了这么多次,从未像现在这么冷静过。
与此同时。
“也不知道高兄在考场里怎么样?”蔺洵放下刚整理好的白纸,喃喃自语。
他觉得高平安输在心态上,如果能稳住,不说头名,末名也能中吧?希望他的考前突击有用。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嚷嚷声,“姐夫,姐夫,是我啊!”
后面是齐氏急的不行,“你们干嘛?老爷正在读书,你们打扰他了!”
而齐家两兄弟怎么会听,左突右闪的绕过齐氏,直奔着房间里来,直到推开门看见蔺洵真的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才讪讪的说:“姐夫,你真在读书啊!”
不然呢?
蔺洵合上书本,淡淡的问:“什么事?”
齐氏已经追了过来,刚才她被两个堂弟媳妇和小辈绊住脚,现在赶过来又是生气又是愤怒,她在家里本来就没什么脸面,当堂弟的还要把她的脸面抹下来拿脚踩。一时间眼泪滚了满脸,止都止不住。
没有齐氏说好话,齐家两兄弟更加不好意思,只好把精心挑选的礼物奉上:“姐夫,你瞧这是上好的糕点,还有绵白糖,可好吃了,你尝尝....”他怎么觉得堂姐夫看人这么吓人呢?轻飘飘的一样,比平时村长板着脸还让人害怕。
蔺洵压根不看那些东西,“有事就说吧,我还要继续编写教程。”他时间紧的很,等县试后没几天小班就要正式开课了。
一听到教程,齐家的老大眼前一亮,立刻从后头拖出自己的小孙子,“姐夫你看,这是我的小孙子,机灵聪明,学什么都快,你收下他教,保证他学的又快又快,等他找到好工作,拿到月例银子,第一个就回来孝敬你。”
拖着鼻涕的小孩用黑的发亮的袖口一抹,登时就让蔺洵郁闷的说不出话来。没办法,就这个条件,这小孩已经算是打理干净的。
蔺洵往后躲了躲,这才开口,“晚了,今年的小班已经招足了人,平白无故多加一个人,别人能乐意?”
齐家老大抢先开口:“姐夫才是师长,他们不乐意又能怎地?就不怕姐夫给他们穿小鞋吗?”他说完还得意洋洋,似乎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出的很好。
“荒唐!你在侮辱我的品行!就为了一己私利全然不顾那些渴求知识的学子,我还有脸对着至圣先师的画像说自己有教无类吗!”蔺洵突然勃然大怒,指着齐家兄弟说:“赶出去,这等子侮辱人的家伙一起赶出来,带着他们的东西一起滚,麻利的滚!”
齐家老大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被老二一扯,慌慌张张的走了,连东西都忘了拿,被齐氏板着脸送了出来,啪一下关紧了门。
“我说错什么了我?”齐家老大还是想不通。
齐老二跺脚:“我的哥哎,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能做不能说?!你当着人面说姐夫给学生穿小鞋,他能乐意吗?就好像你,你偏心小儿子能直说吗?还不是打着由头说是小儿子的孩子聪明机灵?”
“那我回去认错!”齐家老二扭头就想走,又被弟弟拉住了。
“人正在气头上,你去火上浇油啊?!”麻蛋真不想承认这种憨货是他哥哥,齐老二抹了一把脸,“等着,过几天让媳妇去给三姐绣鞋垫,探探口风拉拉关系,以后有事才好开口。”
“关系是需要维护的,不然再亲近的早晚也会散掉。”
齐老大琢磨琢磨,好像是这个道理,他勉强听了老二的劝,走掉了。
等人真的走远了,齐氏愧疚难安,又是生气又是难过的说:“老爷,是我的没拦住他们....”要不然他们怎么能冲进屋里来。
“跟你没关系,他们五六个人,你一个人怎么拦的住?”蔺洵没责备他,“等他们再找你时,你就糊弄着,他们给你东西你就拿着。”
“那,他们求老爷办事怎么办?”
“办就办呗,要是照常交束脩,孩子认真学习,我收下也未尝不可。不过这话别那么早告诉他们,等他们忍不住时再透透风。”蔺洵叮嘱她该这么那么说:“也不是我不乐意,今年招学生时的样子你也看到,人人都想来不说,我收他们是不是本家也会让我收人?顺了一方另外一方就不满,倒不如都不收。”
齐氏笑了,“也是这个道理。”蔺家本家还没来人呢,收哪边都不好。
既已想通这个道理,齐氏面对本家兄弟的糖衣炮弹,安然受之,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这是后话。
蔺洵发现他告诉齐氏这事该怎么处理后,停滞已久的家庭值突然猛涨5个点,已经到了40点,感觉齐氏对弟媳妇的讨好还很,乐在其中?不过能涨就是好事,事业值可是一点都没涨啊!还是孤零零的10点,难道非要他一路考上去才算是增加了事业值?
蔺洵正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这天上午,事业值涨了10点,他若有所思,今天好像是,放榜的日子?
莫不是高平安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