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蒹蒹连忙披衣起床,到了外边,问了紫意,果然不是在做梦。
外边漆黑的天空轰隆隆地滚着雷,耳边哗哗的大雨砸在头顶的瓦片上,于蒹蒹怔了好一会,才侧头问紫澜:“那你家公子?”
于蒹蒹有些担忧,俞翳如今正在坝上,会不会被水冲走。
紫澜摇了摇头:“公子没派人回来。奴婢也不知他有没有事情。”
村庄里的男男女女纷纷醒来,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就跑出去看。于蒹蒹也没有睡衣,让紫澜给她拿伞,也要跟着去。
紫澜不赞同地道:“县主,公子下令让奴婢二人照料县主,奴婢当已县主的安危为重。外边雨势如此之大,江坝坍塌,必然极为危险。纵然县主担忧公子安危,奴婢也恕难从命。”
不给去?
于蒹蒹道:“我只是出去看一下外边的情况。村里那么多村民都可以去,我为何不可?”
紫澜一脸严肃:“县主,抱歉,您不能出去。”
紫澜侧头看向屏意,给她使了一个颜色,屏意连忙道:“县主,你若是担忧外边的状况,奴婢去看看。”
拿好伞,屏意便往外而去。
于蒹蒹便也不僵持了。
屏意回来时,外边天已经亮了,于蒹蒹换了一身衣裳,坐在窗旁。
屏意回禀道:“县主,外边低洼处,庄稼都被淹了。不过公子已经提前让村民撤离了,倒是无人出事。”
听闻无人出事,于蒹蒹松了一口气:“那你家公子?”
她的声音不自觉带上担忧。
见于小姐竟然担忧公子的安危,屏意愉悦地道:“公子应当是没有多大事情的。只是公子身兼要职,一时半会估计得修筑崩塌的堤坝,恐怕暂时无法回来。”
于蒹蒹点点头,便又回去歇了。
接下来几日,外边依旧暴雨如注。眼看着水位越来越高,村里人也都惊慌起来,一个个担忧极了,开始谋划着往哪里逃。
但很快,天日就晴了下来,水位开始下降。
洪水退了,村民欢呼雀跃。高兴极了。
又过了几日,俞翳也回来了。
但他情况却并不是那么好,右臂上带着伤,用白色的麻布包扎着。
他回来时,于蒹蒹正在替大娘晒着被子。屋外阳光正好,明媚得仿佛前几日并没有经历过让人惊心动魄的水灾一般。见到他情况不大好,她蹙了蹙眉,迎了过去,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
“没事吧?”
俞翳自然有事,但是对上她担忧的眼神,有事也变成没事了,唇边带上淡笑:“你在担心我?”
于蒹蒹一看他眉眼飞扬的得意样,便不想如他意了,偏开脸:“没有。”
女子的面颊在阳光下带着粉,像是蜜桃一般,俞翳看着她长长的睫,唇边带着愉悦。
也没有反驳她的口是心非。
抬步,他便往院子里走去。
大夫很快也进来了,拆开他手上的麻布,开始给她上药。
于蒹蒹立在门口看了一眼,看到他的伤口带着凝固的血,有些惨不忍睹。
恰好看到外头有人进来,是平日里跟在俞翳身旁的人,于蒹蒹不认得他的名字,但还是喊住了他,询问俞翳的情况。
“他的手怎么伤的?”
此人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憨厚的汉子,看到于蒹蒹这般容貌,愣了一下,这才低头回禀道。
“将军为了救两个在水中的村民,受了伤。”
洪水肆虐,底下充满危机,纵然俞翳身怀武功,但是在天灾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这些本来他只需要叫手下去做就可以了。而他竟然能够在危险的情况下,亲自救人。
真是舍己为人的好人。
不知不觉,俞翳在于蒹蒹的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一些。
晚一些,大娘煮好了鸡汤。本来是打算亲自送的,但是想到于姑娘跟俞将军应该不是一般的关系。
或许,她还能成人之美。
大娘想了想,
就托于蒹蒹送进去。
于蒹蒹这几日不时帮大娘干活,已经习惯了搭把手,便也没有抗拒。端着鸡汤送了进去。
俞翳伤口处理好后,便靠坐在床上思索着接下来灾后处理,以及于蒹蒹的安置。
老旧的房门这时候被人从外边推开,身姿袅婷的女子,手中端着木托盘,盘上放着一个陶碗,走了进来。
于蒹蒹把它放在床边的桌上,看向俞翳:“这是大娘给你熬的。”
闻言,俞翳扬了扬眉,看着她瓷白干净的侧脸,轻笑道:“哦,我还以为是你熬的。”
于蒹蒹立在床边,看着他脸上的笑,无语地扯扯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动手给他熬,异想天开吧。
她是会动手下厨的人吗?
当然不!
房里一下子静默下来
于蒹蒹立在床边无所事事,也不想做,便环顾四周。扫了一眼俞翳的房间。
房里打扫得很干净,即使是暂住农家,东西简陋,但也带着不同于寻常农家的清寂雅致感。房中放着许多书,靠墙的木架子上,还挂着他的外袍。房里的东西,也都摆的整整齐齐的。
见于蒹蒹静默不说话了,俞翳转头,看向上边飘着红枣的鸡汤,浓密如鸦羽一般的长睫轻轻闪动了几下后,便挪动身体,坐在床边,用没有受伤的一直手,开始舀大碗里的汤。
于蒹蒹立在一旁沉静地看着。
看着他拿左手笨拙地喝汤。
喝了一口,见于蒹蒹正在看着他,俞翳抬眸,问道:“要不要一起喝?味道挺好。”
“……不用了。”他一个病人喝的,她喝来干嘛。
“哦。”俞翳又低头喝他自己的。他喝汤时,动作还挺好看的。
于蒹蒹觉得留在房里,没有意思,站了一会,就转头出去了。
于蒹蒹出去后,俞翳便抬起头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垂着眼睑。很快,他便放下了勺子。
两日后,俞翳告知于蒹蒹,要先送她去西北。
闻言,正在房里无聊得绣东西的于蒹蒹懵了一下,便抗拒地拒绝了。
“我不去。”
房里灯光橘黄,带着温柔朦胧感。
方才还恬静静美地低头绣着手里的紫薇花的于蒹蒹,立刻便一脸怒容地看着他。
俞翳的脚步微微停顿,而后走进去,耐心地跟她解释道。
“这里是容贺的地盘,你在这里呆得越久,便也危险。”
于蒹蒹讥讽地问他:“你不是很厉害吗?”
“我要保证你不出事。”他的眼神真挚。
于蒹蒹别开脸:“就算你不带走我,我也自有办法脱身。”
俞翳这次说话要比之前圆融许多:“但我想保证万无一失。”
于蒹蒹便也没有多少怒意,仰着脸看着他,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带我来这里?”
俞翳笑了笑,走了过来,看着她等下美丽的脸颊,立在他面前,高大的黑影笼罩住她。俞翳垂眼,看着她温柔道:“因为我不想这么快离开你。”
于蒹蒹眼神奇怪地看着俞翳。
这人是不是被人穿了,今天说话这么好听。
于蒹蒹最后没有反对,答应了下来。
又两日,收拾好细软后,俞翳便让人送于蒹蒹离开。
这日天日并不是很好,头顶阴沉沉的云飘着,仿佛又有下雨的征兆。
风夜刮着,刮得沿途散乱的树木到处摆着。
俞翳送于蒹蒹走了三里,要折返回头前,他让人停了马车。
外边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马车里边铺的极为舒适,铺着软软的垫子,里头备着的东西一应俱全。
俞翳登上马车,弯身进去。
于蒹蒹正在窗旁看风景,见他进来,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她今日着一人浅绿色的襦裙,打扮素雅干净,面上露出的容貌,却普通极了。并不是原本属于她的容貌。
俞翳让人给她做了伪装,
进了马车,俞翳抿着唇,未发一言,直接就伸手,拽过于蒹蒹,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抱得有些紧,被他一系列动作吓到的于蒹蒹还没有缓回神,便觉耳边一阵濡湿。
俞翳抱着她,唇轻柔地落在她耳边,声音有些不舍:“蒹蒹,你先回西北,我稍后就回。”
在于蒹蒹推开前,他飞快地松开了她,冲着她温柔一笑,便撩袍转身下了车。
大有些害怕她恼怒的模样。
于蒹蒹也的确是有些生气,拿着帕子使劲地擦了擦耳边的口水。
马车这时候动了,朝着北边而去,周围跟着一队普通家丁打扮的人。
越走越远,于蒹蒹拉开帘子,回头看了一眼俞翳。
他立在远处,头顶是乌沉沉的天空,身侧是不见尽头的树林。
见到她回头,他对着她扬了扬唇,微微一笑。
于蒹蒹看了一下,放下了帘子。
而被抛在后边的俞翳,见再也见不到她的面容,面上的笑,也很快落了下来。而后,他翻身上马。
却并未立马离开,而是看着马车渐渐变小,直至最后不见。
马车不见了后,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而后自嘲一笑。
不过是要分别月余,他已经极为不舍得。当初她在意他时,他狠绝离开,也难怪她如今,是再也不愿意跟他。
但他也不会允许她嫁给别人。
他们,便这样耗着吧。
在原地静待了一会,俞翳便转头离开,再度去处理灾情。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写了。之前挺忙的,然后还卡文,就搁置了。
这本应该是快完结了。再有个几万字吧。
我也不知道说啥……
如果不卡文我就尽量努力写吧。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