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3

宣平侯接到圣旨回府的时候,心情犹为复杂。

皇帝派自己为主将,前往西南尧城御敌,却又让他的女儿进宫为妃。

是恩?还是灾?

宣平侯自己也不知。

蒹蒹是自己娇养长大的女儿,成为贵妃固然是荣耀,但女儿在后宫中争宠,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然今上性子看着温和,却与先帝还是有几分肖似。从他打压先帝看中的朝臣,大力提拔寒门,急切培养他的势力,便可见一斑。

在朝堂之上,他提出反对女儿进宫,最终皇帝反而拿几个理由来打发了他。

宣平侯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家门。

早在宣平侯出宫前,他要出征以及于蒹蒹要进宫当贵妃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出了宫中,羡慕有之,眼红有之。

对比于其他人的羡慕,楚颜却心焦如焚,早就在房中焦急地踱来踱去,一听说丈夫回府了,连忙冲了出去。

宣平侯穿着一身紫色绣仙鹤的官府,正从抄手游廊走过来,手中拿着黄色的圣旨,面上带着忧色。

一见到丈夫,楚颜连忙奔了过去:“皇上当真是要纳蒹蒹为妃?”

宣平侯点了点头,沉沉地叹了口气,把手中圣旨交到楚颜手中。

楚颜打开明黄色的圣旨,瞧着上边行云流水的字,一字一字地看了好几遍,确认又确认。

确认自己的丈夫要出征。女儿要入宫为妃后,直接晕了过去。

“夫人!”宣平侯大惊失色,连忙冲了上去。

楚颜身后的丫鬟,更快地上前扶住她软倒的身子。

大夫走后,楚颜醒了。

听闻母亲晕倒忙奔过来的于蒹蒹坐在床边,握着她娘的手,声音带了点无奈:“娘…”

楚颜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声音带着责怪:“娘都说了,让你早些把亲事定下来,这下好了,日后进宫了,你让娘怎么办?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啊。”

楚颜哭的更厉害,手中的帕子,很快便湿了不少。

于蒹蒹听着她娘的哭声,心一抽一抽地疼。

她穿来几年了,娘亲疼她,在内是个慈母贤妻,在外是也是个能够左右逢源的侯府夫人,无论是什么时候,见人都是一副从容应对的模样,哪里会哭成这样。

“娘,你别哭了,我没事。”于蒹蒹拍着她娘的背,安抚道。

楚颜哪里信啊。继续哭道:“怎么能没事呢?娘这一辈子,就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哪里想到你竟然会进宫。”

“……进宫也挺好的,贵妃啊,那是多少人都想当的?”于蒹蒹见她娘哭得眼睛都红了,便想先安抚道。

楚颜听闻女儿竟然想进宫当贵妃,一下子止了哭,眼泪还悬在眼眶中:“蒹蒹想进宫?”

于蒹蒹自然不想,摇了摇头。而后胸有成竹道:“娘,我有办法解决,你就别伤心了。”

“什么办法?”楚颜追问道。

于蒹蒹解释道:“当初请师父出山时,皇上欠我一个人情,我若寻他做交换,他应该会答应的。。”

楚颜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等事,愣了一瞬。抹了眼泪,转头看向丈夫。

宣平侯也是惊喜,本来充满阴霾的心头,顿时亮堂起来。

第二日,宣平侯便带着于蒹蒹进宫面圣,却没有料到,入了宫才发现,皇帝并不在宫中。

至于去了哪里,宫里的公公并没有告知,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于蒹蒹立在门外,抬眼看了看不远头顶盘龙的金色宫殿,皱了皱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容贺这是故意躲自己?

白进宫一趟,于蒹蒹只能失望回府,回府后,便接到宁思茴递过来的帖子,约她去百鹤楼。

帖子是她的风格,也是她的字迹。

料想她应当是担忧她,于蒹蒹也没多想,便带着知去百鹤楼去见宁思茴。

然而进到约定的雅间之中,她并没有见到宁思茴,转头时,反而见到了一个黑衣的蒙面男子,她还未出声,便被人从脖后重重一劈。

醒来时,她正躺在床上。

是陌生的地方,她正躺在榉木雕花架床上,浅蓝色的帐幔垂下,外头的风吹进来,吹的帐幔如波浪。

百宝嵌柜、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

双鸾菱花铜镜、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放眼望去,典雅的房里,摆设奢华,处处精致。

外边天已经暗了,房里燃着灯烛。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身上衣物完好。

于蒹蒹脑中闪现疑惑。那歹人,为何要挟持自己,带到这里。

下了床。穿着绣鞋往外走去。

廊下悬着六角彩绘灯笼,散发着暖黄的光,照得廊下通明。落到外边院中的石桌旁,一身黑衣的男子身上。

他正坐在桌旁独自饮酒。听闻身后脚步声时,他转头回来,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夜色朦胧,青年端坐着,宽衣博带,英姿非凡。

于蒹蒹皱眉,走了过去,声音冷冷的:“这里是哪里?”

俞翳:“京外。”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于蒹蒹紧拧着眉。

俞翳道:“你暂且在此处坐着,我过段时日带你离开。”

“离开?”于蒹蒹不解。

“对,离开。”俞翳的话坐实了她的想法:“我带你回西北。”

“回西北?”于蒹蒹咀嚼着这几个字:“我跟你回西北干什么?”

俞翳轻描淡写地道:“带你造反。”

“!!!”虽然知道俞翳不会甘于人下,但于蒹蒹还是惊到了。

带她造反?

俞翳见到她的震惊,唇边噙着笑:“怎么?很意外?”

怎么不意外,她都有点惊吓到。

虽然他是小说里钦定的反派,但是现在剧情已经走那么偏了,万一他造反失败,脑袋“咔嚓”一下,岂不是连累她?

于蒹蒹睨着他,觉得他过于狂傲道:“这可是杀头大罪,你就这么确定一定会赢吗?”

俞翳慢条斯理地喝着酒杯里的琼浆玉露,背对着她道:“不确定。但如果你若是不跟我走,我若赢了,第一个便是杀了你。”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手里的翡翠杯淡笑着威胁。

于蒹蒹喉头一哽。

他以前很少笑,但最近她见到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而他现在笑着威胁她。

于蒹蒹有些讨厌他的笑。

刚要说什么去反驳他的时候,他已经又开口了:“你跟我走。如今容贺正要用你爹,就算你不进宫,他也奈不了你爹如何。而之后,你爹娘的安危,我负责。”

这真是一笔很好的交易。

不得不说,于蒹蒹动摇了。

但她仍持怀疑态度:“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俞翳道:“你可以不信,但我若把容贺拉下去。我先把你们全家满门抄斩。”

虽然觉得他是开玩笑。

但有点害怕。

夜里风有点凉,院子里栽着的广玉兰被风吹得沙沙响,于蒹蒹抱了抱手臂。

在心里估量一下俞翳跟容贺对上谁更有可能胜利。

俞翳这时候放下手中的酒杯,长袖一拂,转头往院门口走去:“我等会让人送晚膳来,你在这里好好歇着,无聊可以在别院中走走,但不要想跑,此处到处是监视你的人,你跑不了的。”

俞翳说罢,悠悠然离去。

于蒹蒹不信邪,等他走后,试图往外跑,但却被藏在暗处的人拦住了。

她被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