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喜毕竟生着病,不一会便疲倦了。听闻于蒹蒹让人带了桂花糕过来,她吃了两块便睡了。
小丫头睡了,于蒹蒹坐在床边,给她掩好被子,一旁的云霞看着熟睡的小姐瘦弱的身子,眼睛酸了一下,低声道:“于小姐今日来的刚好,小姐病了这几日,都不怎么吃东西,今日可算愿意吃一点了。”
于蒹蒹侧眸瞧了一下俞喜,她正睡着,小脸苍。怕吵着她,示意云霞去外边说。
出了外边,于蒹蒹立在廊下,看了一眼外边空荡荡的院子,拢紧了衣服,看向云霞,声音带上几分严肃问道:“俞喜生病你们没告诉俞翳吗?”
云霞忙垂目回道:“已经通知公子了,但公子出了京城……也不知道回没回。”
恐怕是没联系到俞翳,于蒹蒹心里有了谱,又问:“俞喜今日喝过药了?”
云霞道:“喝过了。小姐是身子虚,这天一凉就受不住了。”
于蒹蒹点了头,盯着低眉敛首的云霞问道:“你伺候俞喜多久了?”
“奴婢照顾小姐近半年了,奴婢刚来时,小姐爱自己待着,奴婢照顾了她近一个月,小姐才愿意亲近奴婢。”
于蒹蒹对于俞喜不愿意亲近人的事有些意外,多问了几句:“俞喜平日里都是自己玩吗?”
云霞点头:“小姐整日待在家中,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于小姐未来时,小姐最亲近的人便是公子,但公子整日都在外边,鲜少回来。直到于小姐来。别看小姐平日里笑嘻嘻的,但真正能让小姐亲近的,并没有几人。小姐与于小姐不过一面之缘,小姐竟然如此亲近于小姐,实在出乎奴婢的意料。”
一面之缘?
于蒹蒹在心里否认道。应是两面。
应是自己当初帮过于俞喜,才让她对自己那么信赖的。
想起俞喜虚弱的样子,于蒹蒹心里有些发疼。生病了家里人却不在,真是招人心疼的丫头。
接下来两三天,于蒹蒹放心不下俞喜,便每日都过来。可天却越来越冷,俞喜的身子也没有好起来,反而还咳嗽起来。
俞喜迟迟不好,于蒹蒹也着急,给她换了医术更好的大夫瞧,大夫也是道她以前身子伤得厉害,需要慢慢调养。
这一日午后,俞翳回来了。
俞喜正在房里睡着。
于蒹蒹正在床边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听到动静便往门口看去,便见着披着玄色披风的俞翳大步走了进来。
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束起的长发有些微乱,眼底也有些青色,料想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进了房,他仿佛没有看到于蒹蒹的存在,径直往床边去,从被子里边把俞喜的手拿出来,手指便往她脉搏上搭。
于蒹蒹起身,退到一边。
片刻后,他紧锁着眉头,看向候在一旁的云霞,声音沉沉地问道:“小姐病几日了?”
云霞低着头,被俞翳身上巨大的压迫感压得大气不敢多喘一下,声音有些颤:“六七日了。”
顿了一下,生怕公子苛责他们没照顾好小姐,云霞又急急道:“大夫已经来看过了,于小姐也另外寻大夫给小姐看过。说小姐是以前落下的病根,因此才迟迟未好。”
俞翳这才注意到立在一旁的于蒹蒹,冷淡地扫了一眼,俞翳出了房。
路过于蒹蒹身旁时,玄色的披风擦到了她的衣角,于蒹蒹似乎闻到一股血腥味,但这味道转瞬而逝,于蒹蒹又一心关注着俞喜,并未多加注意。
黄昏时分,俞喜竟然发起了烧。
本来打算走的于蒹蒹不得不留下,又让人去请大夫。
一阵兵荒马乱,等俞喜降下温来,外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子外边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照得空旷的院子更加寂寥。
拿手帕擦了额间的冷汗,于蒹蒹这才想起来,俞喜发烧,俞翳竟然没有过来。
于蒹蒹心里顿时有些恼,有些不悦地问立在一旁的云霞:“你们家公子呢?”
妹妹发烧,他在家竟然连看都不来看看,这怎么当兄长的?
云霞屈身道:“公子应当在房中……方才奴婢去唤了两下,里边没回应,小姐这边又缺人,奴婢就回来了,公子可能睡沉了……公子的房,我们做下人的,不敢贸然进去。平日里,有事皆是与公子身旁的平安说,但今日平安却未随公子回来。”
听云霞说俞翳应该是睡沉了,于蒹蒹一团火便从脚底蹿到头顶。
好啊,他妹妹生病,她一个外人忙来忙去,他竟然在睡觉。于蒹蒹心里为俞喜不值,这么可爱的俞喜,竟然有这么一个哥哥。
怒不可遏,于蒹蒹便直接冲了出去,冲到俞翳的房中,“砰”地一下子冲开门,打算教育他一顿。
俞翳的房里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借着从外边透进来的光照进来,隐约可见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
可床上的人,似乎没有呼吸一般,没有半分声息。
于蒹蒹方才的怒火,一下子被这房间里的黑暗与冰冷平息了。只余一种寒毛竖起的感觉。
俞喜房中烧着炭,要暖和许多,而俞翳的房间,冰冰冷冷的,如在冰窟一般。
于蒹蒹踌躇时,外边的风把房门被吹得关上了,本来黑暗的房间更黑。
于蒹蒹立在房中,脑海里猛然闪过白日俞翳路过她身旁时,他那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心里有些犯嘀咕。
俞翳不起来,莫不是出事了?
“俞翳?”于蒹蒹走了进去,清凌凌的声音在房中回荡。
无人应答。
房间里黑漆漆的,于蒹蒹没注意脚下,“砰”地一下子就撞到了凳子,用力过猛,膝盖都被撞疼了,于蒹蒹揉了一下腿。便往继续里走去。
但裙摆似乎勾到凳子,拖住了她的脚步,于蒹蒹便又转头去扯她的裙摆。
好不容易扯开了,脖子一凉,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砭骨的冷:“你进来做什么?”
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于蒹蒹有些难受,抬手捂住鼻子。心道:俞翳果然是受伤了。
下一秒,于蒹蒹浑身僵住了,脸色变得煞白。她意识到,抵在她脖子上的,是剑。
剑抵着脖子,如阴冷的毒蛇的一般,冷得她后背寒意升腾起来。
耳边是少年再一次重复的冰冷中带着几分喑哑的声音:“你进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