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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动作极快,不过两日,便查出许多关于顾敛容的事情了。

比如,顾敛容今年二十一,是丞相唯一的嫡子。他是半月前被丞相召回京的。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比如顾敛容如今无妻无妾,房里也没有任何通房。还有顾敛容与喜欢往城南的东来书阁看书,还有顾敛容此人有些洁癖,以及,顾敛容喜穿深色衣袍。还有一些当初顾敛容在南地之事。

据说他在南地时,有一些地方豪绅不服他,对他的话阳奉阴违,顾敛容雷厉风行,直接把那些大豪绅关起来,关了两天两夜后,无人敢不听他的。

南地盗贼横行,他到南地后,竭力剿匪,南地的盗匪,对他闻风丧胆。

据说,他还以一人之力,将凶猛高大的白虎斩杀。

据说,他武力超群,十个大汉都未必能够与他一人相敌。

还有便是,顾敛容对于自己的表妹,颇为照顾。表兄妹之间,自古话本里便多暧昧,但这二人却清清白白。顾敛容只当魏知意为妹,而魏知意也只当顾敛容为兄。

除此之外,据说丞相夫人已经开始替顾敛容物色妻子了。

小知搜到的消息,方方面面,能查到的都查了。于蒹蒹对此非常满意,赏了小知之后,结合自己脑中小说对于顾敛容的描写后,定了追求他的计划。

第一步,自然是要从魏知意开始。

这么想着,于蒹蒹立马就吩咐小知去给丞相府递帖子。魏知意刚回京没多久,自然是没有多少朋友的,她多去走动走动,魏知意肯定是乐意的。

然后她再趁机,多见见顾敛容。在他眼前混个脸熟。

追男主第一步:让他记得她!

递了帖子,于蒹蒹便开始焦灼等待,等了两天后,这才往丞相府而去。

往丞相府去当日,于蒹蒹特地打听了,顾敛容这一日实在府中的,因此今日往丞相府而去时,她梳了个双平髻,别上了精致的蓝色的绢花,身着一青的襦裙,粉黛略施,眉眼弯弯的模样,美丽而俏皮。

坐着华盖马车,一路到了丞相府,门口已经有人侯着了。于蒹蒹跟着丫鬟,往魏知意的清乐院而去。

一路往前,于蒹蒹看似目视前方,姿态规矩,但实际上已经将丞相府中的格局,纷纷收进眼底。

这丞相府不愧是丞相府,占地极快,亭台轩榭,一应俱全。高大的青松苍木,飘逸的榆树,高大挺拔,每一处,都是精致的景。而每一处景,都有各自的寓意。

穿过长廊,很快便见到清乐院的院门,于蒹蒹跟着丫鬟走了过去,进了清乐院。

有人来报过,因此魏知意已经知道于蒹蒹过来了。于蒹蒹进了院子,便被人领到东次间,魏知意正在里边画画。

见到她来了,魏知意从桌后起来,吩咐人上茶,便亲亲热热地拉过于蒹蒹的手,含笑道:“你可算来了。”

二人在桌旁坐下,于蒹蒹看着魏知意,微垂长睫,再抬眸时,眼里带上笑:“那日一见,我对你是一见如故。正好闲来无事,便上门叨扰,你可不要嫌我烦。”

魏知意手拿着帕子,捂着嘴咯咯一笑。

她今日穿了浅蓝色的襦裙,模样秀美,看起来安静非常,这一笑,带着几分柔柔弱弱的感觉,很让人有想呵护她的感觉。

片刻,她才轻轻柔柔地道:“你愿意来跟我玩,我还高兴着呢,怎么会嫌弃你烦呢。”

丫鬟把茶端上来了,还有一些精致的糕点。看得出来,丞相府对魏知意还是很照顾的,无论是穿着还是用度,都没有苛待她。衣裳是绸缎,头上珠钗也是贵气的,房里的摆设,也无一不精致。

于蒹蒹见魏知意这般友善,眉睫轻扬,心里已经开始把她当自己小姨子看待了。若她嫁进来,顾敛容还在这里的时候,她会好好对魏知意的。

嗯,她还可以帮助她,让她不要上当受骗。让她能够有更好的生活。

喝了几楼茶,在房中聊了一会,魏知意觉得闷了,在于蒹蒹的怂恿下,拉着于蒹蒹便往院子外边而去,带她去看看这丞相府的精致。

一边沿着廊子往前走,魏知意呼吸着周围花朵的芳香,侧头与于蒹蒹道:“嗯,如今花儿都开了,闻着这花儿,倒是惬意得很。我以前在蜀地时,可看不到这些花儿。也不知这是什么花。”

于蒹蒹看了一眼旁边开的牡丹。如今已是三月多,春光明媚,牡丹也盛开了。丞相夫人酷爱牡丹,因此这丞相府中,牡丹品种繁多,而且随便一株都贵重得很。

魏知意并不是在京城长大,对于牡丹种类分辨不出来,不认识,也是正常。

于蒹蒹道:“这是牡丹。”

魏知意听于蒹蒹说这花圃里栽着的花儿是牡丹,微微有些尴尬。她在丞相府中,并不是没有听过这些的名,但她却仍是记不住这是什么花。她随父母在蜀地,终究是比这京城里的世家小姐们少了许多见识。

微微抿了抿唇,魏知意道:“我倒是比你们见识少。”

于蒹蒹见她尴尬的神色,笑,安抚道:“这牡丹富贵,这丞相府中的牡丹,更是富贵。一株便是千金,知意你没见过,也是正常。”

于蒹蒹这般安慰,如春风拂面一般,让魏知意心头舒坦不少。她年少跟着父母,生活困窘,若不是看着她到了婚嫁年纪,那蜀地年少有为的儿郎皆对她不屑,她的母亲,也不会回来投靠舅舅。

她母亲当年逆着祖父祖母意,与她父亲私奔,早就已经不与京城联系,若不是为了她,母亲也不会下定决心回来。

初初到丞相府时,她心底还有着不自在,觉得母亲为自己,丢弃了尊严。心底对母亲也是愧疚,后来,见舅舅对她们极好。她这才喜悦起来。甚至,不再想回到蜀地。

她的亲生父亲,对他们太过不堪。

魏知意正低头思索时,于蒹蒹抬头一瞥,便见湖对面的亭子里,正坐着两个青年男子。

而于蒹蒹,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便是顾敛容。面上带上喜色,然而想到身旁魏知意还在,她便收了面上的喜色,转而扯了扯魏知意的袖子,指着湖对面的亭子:“知意,你表哥。”

魏知意看过去。见那背影肖像她表哥,而他表哥身旁那人,也是熟悉后,她微微扬了扬唇角,便拉上于蒹蒹的手,一道穿过幽雅的小径,往那湖对面的亭子而去。

顾敛容会武,两个少女相携而来的动静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二人看了过去,便见一青衣一蓝衣的少女从花丛后缓缓而来。

两名少女,一秀丽一清雅,一个看起来文静青涩,一个清雅中带着几分明媚。

立在顾敛容旁边的程清玄挑了挑眉。

他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于蒹蒹了,一段时间,她看起来与之前大不一样了。以前张扬而嚣张,浓妆艳抹至艳俗,而如今,明媚娇艳,似一朵幽兰,却又如那灼灼动人的桃花。

按奈住内心的震惊诧异,程清玄眉梢挑得更高,又扫了于蒹蒹几眼,这才收回目光。对魏知意温温一笑:“知意表妹。”

魏知意眉也轻轻扬起,秀雅的面颊仿佛涂了粉色的胭脂,比方才明媚动人上不少,声音也带上几分羞涩。

“清玄表哥。”

程清玄是太傅之孙,与顾敛容是好友,也是有些沾亲带故的亲戚。但魏知意见他时,粉面桃腮,含羞欲怯的模样,显然不是单纯把他当表哥。

程清玄虽不如顾敛容生得好,但也是光风霁月的端方公子,在京城的美男中,也是能排得上号的。

但程清玄,早就已经与王侍郎家的千金定下了亲事。

目光略过魏知意的粉颊,于蒹蒹垂了垂眼,而后与二人见礼。

“程公子,顾公子。”

来到这个世界,于蒹蒹并不是只当米虫而已,这几日还是让她母亲请人来教她礼仪的,毕竟她生活在这里,该有的规矩还是得守,该懂的还是得学,不能像原主那般,仗着家世,就什么都不学。这可不是她的性子。

因此向二人见礼时,也是有模有样,姿态极好,一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顾敛容回京前,对京城世家各种关系脉络了解过一圈,又见过于蒹蒹一面,对她自然是有印象的。见她行礼,他点了点头,面上表情温温。

“于小姐不必多礼。”

顾敛容人看似温和,但是实际上却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疏离之感,让人无法窥测他的内心。这是一个看似脾气好,但是实际上深不可测的男人。

但于蒹蒹如今对他满心爱慕,可顾不上那么多,何况她对她脑海里那本小说里的男主的性格研究得透彻,知道顾敛容本性,因此并不觉得他危险。反而更加迫切地想要靠近他,希望能够得到这个男人的真心。

“多谢顾公子。”与顾敛容客套一番后,于蒹蒹便立直了身子,有些羞涩地看向顾敛容。

小知说顾敛容喜欢深色系的衣袍,但是今日,他却穿了一身白袍,长发用玉冠绾起,眉如远峰,眸若星子,翩翩如玉。实在是俊得不行。

于蒹蒹轻轻地咬了咬唇,开口道:“我与知意方才闲得无事在花园里逛,便见到二位公子,便过来了。”

顾敛容点头,解释道:“此处清净,我与清玄兄便在此处走一走。”

他立在石桌旁,身姿挺拔,后以竹林为景,更衬得他周身气质出尘。

于蒹蒹收回痴迷的目光,“哦”了一下,便闭口不言了。正思索着怎么打开话题,一旁的程清玄这时开口问道:“于小姐怎会来丞相府?”

于蒹蒹眨眨眼:“我来寻知意。”

程清玄扫了一眼于蒹蒹,语气变得古怪起来:“于小姐能与知意表妹交好,实在出乎我意料。”

程清玄对自己感官似乎不是很好。

嗯,整个京城,对她感官好的人,也没有多少。只因原来原主实在是太不懂收敛,因此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不大喜欢她。

看了一眼旁边的顾敛容,于蒹蒹并不打算收敛,而是撇嘴道:“我与知意性情相投,知意性子又温柔,与她交好,程公子很意外?”

于蒹蒹挑了挑眉。

程清玄反唇相讥道:“并不是很意外,只是知意性子温柔,于小姐性子鲁莽,怕于小姐哪日心情不快,保不齐就把知意妹妹往山下推。”

程清玄这话,也是说给周围的顾敛容和魏知意听的。

意思便是,于蒹蒹此人不适合交往。

一旁的顾敛容看着柔弱的表妹,拧了拧眉。他回京事务繁杂,对于于蒹蒹此人,虽认得,但也并不了解。他看向于蒹蒹明媚的容颜,思忖着。若是于蒹蒹当真是这样恶毒的人,那日后,可要让表妹远着她些。表妹在外边辗转流离多年,如今回到京城,自己作为兄长,要多加照顾着她一些,万万不能让她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