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章

重物坠地的声音伴随着尖叫声,地动山摇,她在混乱中先是闻到了熟悉的木质香调,男人的手死死的护着她的头,脸贴在她的后颈上,灼热的气息。

随即是浓重的血腥味。

有人喊了声锐哥。

姚绯费力转过身握住商锐的肩膀仰起头,浓稠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头发缓缓往下流,重重的压在他的眼皮上。这?一会?儿时间,他的头发已经湿透了,他身后在倒在地上的拍摄器材。

吊灯疯狂摇晃,往这?边跑的灯光师转头朝门口冲去。

“地震了。”商锐费力睁开眼,甩了下头,头晕的厉害他想吐,他的视线模糊看不清楚东西,“快点,跑出去,别管我?。我?估计脑震荡了,我?晕的厉害。”

拍床戏现场有清场,留在房间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听到地震两个字跑了一大半,拥挤着往外?冲。

姚绯听见导演在喊,“注意脚下别发生踩踏!大家注意安全!按照秩序往外?走别挤!”

姚绯在眩晕爬起来,她用力的拖着商锐的手臂缠到脖子上,把?他拖了起来,往外?面拽。

“我?走不动,你别管我?。”

商锐急促的喘息,脚下发软走了两步差点摔到地上。姚绯脚下的高跟鞋也崴了下,她当机立断脱掉了高跟鞋。

姚绯这辈子的力气都在刹那爆发出来,她单薄的肩膀横到商锐面前,径直扛起了他。房间里一片混乱,人都往外?面跑。

他们租的KTV三层楼,走廊的尽头是步梯。

这?个时间谁也不敢走楼梯,步梯上都是人。姚绯扛着商锐混入了人群中,她抿紧了嘴唇,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流,暖的,她不敢想。

如果有一天商锐死了,她该怎么办?

姚绯听到脖子上有粗重的喘气声,她听不清商锐说什么。她只是看着那个出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丢下商锐。

姚绯下楼梯时差点跪下去,商锐用力握住铁栏杆撑住,他半睡半醒,脑子昏沉恶心,“你放我下去,姚绯。”

姚绯不放。

她不说话,反而用力托着商锐的长腿,拼命往肩膀上扛。

她这辈子没在乎过什么人,也没被人在乎过。

她就是浮萍。

商锐松开了手,她在摇晃中踩着铁栏杆咬着牙扛着商锐往空旷的院子走。其他人已经跑出了KTV的院子,跑向了外?面的广场。

院子里的路灯悬挂在夜色中,随着地震剧烈摇晃。她走到空地,几乎是摔到了地上,她被商锐托了下,商锐转身就呕吐。

他一身血十分狼狈,仰躺在粗糙的地面上。他在呕吐声中,费力睁开眼,“姚绯。”

姚绯回头看他,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头发潮湿眼睛也潮湿,他扬起唇笑,“我?们这也算生死与共了。”

姚绯的嗓子有东西堵着说不出话,他入了戏,他在第一时间还是挡到了她身上。

她在二十四岁那年遇到了一个人,他张狂不羁,行事作风飞扬跋扈,他跟姚绯认识的每个人都不一样。他不屑于掩饰,他坏的直接,好的坦荡。

可每一次姚绯遇到危险,他都会扛下一切,托住姚绯。

“你喜欢我?”

姚绯半跪在地上,粗糙的砂砾地面刺着她的膝盖肌肤,她定定看着商锐。

喜欢啊,很喜欢。

“你怕我?死?”商锐嗓音沙哑哽咽,他的桃花眼泛着红,血在他头下的水泥地上洇出一片深色。

地震还在发生,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不管什么人,在生死面前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都是脆弱的人类。她很深的吸气,她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颤抖着手去摸商锐湿漉漉的头发。

他会?不会?死?

他死了,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冲她笑了。

“帮我拨个救护车电话。”商锐的视线已经模糊,看不清姚绯,他的唇角还扬着,“往外?面跑,出去找你的助理,找蔡伟。”

姚绯如梦初醒,松开手起身朝人多的地方喊道,“队医!这?里有人受伤了!商锐受伤很严重能来个人吗?”

她的声音颤抖在风里,一出口眼泪就汹涌的滚了出来,她抬手抹了下眼,声嘶力竭的喊道,“我?可以加钱!我?有钱!你们救救他!”

要拍床戏,大部分助理和工作人员都在外场等着,地震发生后,他们直接奔出了门,还有人跑到外面的广场。姚绯不能理直气壮的要求别人冒险,可她只有一个商锐。

第一个跑来的是蔡伟,看到商锐立刻脱掉外?套捂在他头上,扯着嗓子骂道,“艹!来个喘气的!都死了吗?跑的都挺快!再他妈不来个人,这?地震能不能震死你们,我?保证让你们死!”

蔡伟跟商锐合作了六年,亦兄亦友。

跑远的人又跑了回来,场外候场的救护车抬着担架跑了过来。

地震持续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姚绯帮着医生护士把?商锐抬到了救护车上,商锐已经昏迷。姚绯坐到救护车的最里面,看着医护人员急救。中间坐着蔡伟,另一边是荣丰,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狼狈。

“你哪里受伤了?”护士回头问姚绯,“你身上很多血。”

“他的。”姚绯开口才知道嗓子有多沙哑,她狠狠揉了一把?脸,“他——怎么样?会?死吗?”

“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医生说,“但?他可能有脑震荡,得到医院检查才能知道。”

车到了医院,商锐先被推下了车,荣丰脱掉外?套递给姚绯,“穿上。”

“谢谢。”姚绯太狼狈了,她身上都是血,单薄的裙子挂在身上。夜风寒凉,她冷的快没有知觉了。

蔡伟和荣丰都脱掉了外?套,只穿着短袖,缩着脖子往急诊室走。姚绯穿上荣丰的外?套跳下车,赤脚踩着地板快步跟上去。

商锐已经脑震荡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他的头还好吗?

姚绯焦躁不安的站在急诊室门口,她想抽一支烟来抚平情绪,她的心情比入不了戏焦虑,比当年不让她拍电影时窒息。

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笔直的站在走廊里,等待结果。

十点半,商锐才被推到病房。

他再一次脑震荡了。

地震后很快官博就发布了消息,六级地震,震中心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这?个县暂时没有伤亡,他们在昆明下面的一个县城拍摄。

他们的问题出在器材固定上,当时准备一个高机位俯拍。地震时,摄影师失误就把机器砸了下来,姚绯在机器正下方,商锐替她挡了下。

刘曼送来鞋子姚绯才回过神,她穿上运动鞋站起身,浑身酸疼,膝盖僵硬,她深吸气调整状态。

“有人拍了你的照片发网上,我?才知道你没穿鞋。我?原本以为你跑出来了,没回去找你,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了。”

“洗手间在什么地方?”姚绯说,“我?想洗手。”

刘曼连忙带姚绯去洗手间。

这?家医院很简陋,洗手池上还有着黄色污垢,姚绯打开水把手放下去。冰凉的水滑过手心,洗掉她手上的血,她抬头看镜子。

镜子浑浊,隐隐约约能看到女人狼狈的身影,她撩起一捧水泼到了脸上,她把外?套脱掉递给刘曼,拿冰凉的水洗脖子上的血,她洗的很用力,几乎要把?脖子搓红。

刘曼的手机在响,她拿起来说道,“苏总打电话过来了,你接吗?”

姚绯把身上的血几乎全部洗掉,这?是商锐的血。

她的裙子被水洇湿,挂在身上,显得皮肤更苍白。她接过外?套穿上,那边刘曼已经接通苏洺的电话,在跟苏洺汇报现场情况。

姚绯伸手过去,“给我?吧。”

姚绯把手机放到耳边,听到苏洺说道,“你没事吧?商锐有事吗?我?这?就赶过去,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姚绯上了热搜,有人拍了一张她在医院门口的照片。她赤脚踩在地面上,脸上身上都有血,凌乱的黑发下她一张脸麻木。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男式外?套,红色裙摆从下面露出一截,被风卷起来吹的凌乱。

有人问是不是剧照?

博主说这?边地震,姚绯好像受伤了。

十点整,剧组发了微博,称地震期间剧组发生了意外,商锐还没有脱离危险。

商锐受伤上了各大头条,占据了版面。各种发酵,传到离谱荒唐。

十点半商锐确认脱离危险,他的工作室发了两个字:平安。

姚绯的团队早就替她发了回应报平安,她拿到手机坐在医院的走廊上,麻木的翻着微博,没有看自己,她在看商锐。

商锐的负面新闻依旧很多,他有很多黑粉,他躺在医院生死未卜,那些黑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各路营销号拿他吸引流量,试图榨干他的每一分价值。他的部分粉丝骂团队无脑接这部戏,报应了吧,劝他离组,威胁团队不听话就粉转黑。

她看着文字图片,比别人骂她都气愤。如果商锐看到,他会?不会?难过?他的生死都在别人眼中的生意。

身边坐下来一个人,随即他拿出了烟。

“医院不能抽烟。”姚绯说。

蔡伟把?烟放回去,姚绯起身说道,“我?们去外?面抽吧,借我?一支烟。”

“不怕被拍?”蔡伟看她。

“随便吧。”

蔡伟还是很谨慎,他带姚绯上了医院的天台。楼下有助理守着,不会?有人上来。他们在天台上各自点了一支烟,寒风呼啸,吹的烟头猩红。

姚绯仰起头,任由头发被吹的凌乱,“你们不管网上那些骂吗?”

“管不过来,每个人都有嘴巴都有手买得起手机上的起网,圈子里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蔡伟弹落烟灰,白色烟灰立刻被风卷走,他走到天台边缘,“别太当真,也别较劲,他平安就好。”

“他经历过的网暴多到可以当饭吃了。”蔡伟仰起头看向远处,“别看他现在这样,他刚出道时特别较真,媒体人要新闻,故意激怒他来制造新闻,他一点就着。黑粉来骂他挑衅他,盼望着他哪天被骂崩溃搞点什么极端的事彻底封杀,有人希望他赶紧糊了好给娱乐圈腾位置。这?些东西能当真吗?只有他当真,天天跟人较劲,恶性循环。对方一看他上当,找更多新角度来激怒他换取流量金钱。”

“他跟人家讲对错,人家指责他态度不够好,他跟人家聊态度,人家说他没素质。气不气?想不想问候对方祖宗?只要他敢问候,马上就坐实了没素质,会?遭到全网素质三连。他隔三差五就被大规模的嘲讽辱骂,那段时间他需要看心理医生才能调整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这就是规则。”

“这?个圈子里没有人在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只会看他们想看的,他们在明星身上找他们的需要。最好的状态是什么?各司其职,各取所需,不过是一场生意。”

姚绯忽然想到《盛夏》开机仪式上,商锐说过一句话,他说:“人最怕的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或者找错位置。那样,除了痛苦还是痛苦,特别没意思。”

当时姚绯以为讽刺她,现在想来,这?句话是不是对他自己说的?

明星粉丝媒体话题看起来是一体,实际上各有各的世界,都是为自己。他们可以有关系,也可以没有关系。找准位置,不期盼不幻想也就不失望不难过,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寻找一种安全。

“谢谢你背他出来。”蔡伟把?最后一口烟抽完,烟头按灭在粗糙的水泥台阶上,捏着烟头,“有心了。”

“蔡总,您不用为他跟我?说谢。”姚绯也掐灭了烟,她把被风吹散的头发别到耳后,转头直视蔡伟,“他是因为我才受伤,而且,我?护我的人理所应当,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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