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副总兵带兵回府城顺手清理了下福王在附近安插的私兵,风泽他们这一路尤其顺利。
回到府城,风泽让那位立志要跟他学一手的郑百户亲兵帮他送信,他则带着妹妹和儿女往府城郊外的书院去。
他抗击福王世子立下功劳,书院上下早传遍了。
读书人上马能杀敌下马做文章,跟原主书焕相熟的同窗纷纷找过来道贺。风泽一一还礼,与同窗们定下应酬的时间,便去拜访教原主的几位先生以及卢山长。
先生们那么没什么可说,卢山长这边儿才是重头戏。
卢山长五十多岁,两鬓皆白,气质儒雅,寒暄几句后他便夸奖起风泽近日里所作所为,而后话锋一转,“福王与福王妃请人来说项,让我不要为了作保,或是当众斥责你为非作歹。”
风泽笑着摇头,“福王真是一如既往地率真。”
书院建立逾八百年,在大燕四大书院中排名第二,能人辈出且常有皇子隐姓埋名前来学习……更关键的是书院卢山长乃是皇帝最为敬重也最亲近老师的……亲弟弟,一母同胞,和哥哥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科举做官的那种亲弟弟。
得知这样的卢山长,福王与福王妃居然觉得可以威逼利诱,还在福王世子狠狠撞了南墙之后,风泽都忍不住担心起福王夫妇目前的精神与生理状态,毕竟没点家学渊源,福王世子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五毒俱全。
“率真”这句评价让卢山长忍俊不禁,“许是疾病乱投医了吧。”他望向面前俊美无俦的得意门生,越看越是顺眼,于是问起来,“准备得如何?”
风泽谦虚道:“不是非常有把握。”
卢山长端详了下再次莞尔,“看来是把握十足。”顿了顿他又嘱咐说,“你专心考试去,旁的不用分心,谁来为难你,你便来找我。”
风泽闻言起身道谢,“谢山长。”
卢山长指尖碰了碰手边的白瓷茶盏,“还叫什么山长?”
风泽拎起桌上茶壶,给山长面前茶盏续满热水,再端起来,“谢过老师。”
卢山长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满眼皆是笑意:可惜了,家里没有年纪合适的女孩儿……
从卢山长的书房出来,风泽径直回了原主租住的小院子。
推开院门,就见小妹在院子里摆了三个装满衣裳、床单纱帐等大件的大木盆,手里还拎着个洗衣服的棒槌,正打算亲手洗衣服,而他的一儿一女则捧着画册欲言又止,他赶紧上前阻止了小妹,“怎么不请人?”他刚才给了小妹五十两零花。
书小妹有点诧异,“洗洗衣裳还请什么人?”
书敏也急着出声,“爹爹,我要小姑不要自己干活儿,小姑不肯!”
风泽冲着女儿点点头,夺下妹子手中的棒槌,“小妹,你觉着大哥带你来府城,是让你伺候我和衡衡敏敏的?”
书小妹愣了一下,倒是没憨到直接点头认下。
风泽继续道:“你都十六了,该跟着大哥我学东西享享福……之前大哥是真捉襟见肘,没得办法,如今大哥有银子,还能让你吃苦?”
书小妹扁了扁嘴,“洗衣裳算哪门子吃苦呀。”
风泽想了想,妹子这个年纪不太好揉脑袋,于是他抬手在妹妹鼻梁上刮了一下,“日常用度和你的零花是两码事,零花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用想着俭省,你的嫁妆大哥包了。”
书小妹“哦”了一声,就低下了头:因为她不太想让大哥看她落泪,她哭起来有点难看。
她努力克制自己喉间的哽咽,“可是大哥你乡试中了还要进京去会试……京城居大不易,你出手这样大方,够不够后面用的?我听说在京城里待上一天就要花掉十两银子。”
风泽笑了,“哪有这么多。银子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大哥心里有数,你且瞧着过不几天,就得有人上门给大哥送银子。”
他又拿了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出来,“这是这几天咱们的花销。书院外的镇上就有好几家接杂活介绍短工的中人开的铺子。”
书小妹乖乖接过银票,“知道了大哥。”她始终没有抬头,又嘀咕道,“我去洗个脸。”
她攥着银票,小跑着回了堂屋——带来的衣裳毛巾等还在箱子里放着呢,而箱子又都摆在出入最便宜的堂屋。
书小妹跑没了影儿,书敏揣着小画册上前,揪住风泽的袖口,“爹爹,小妹很厉害很能干的。”
风泽揉揉女儿的脑袋瓜,女儿头顶两个小揪揪一如既往地手感极好,“爹爹知道。不管是你小姑还是你,爹爹都希望你们能读书明理,增长见识再适度实践,往后可以独挡一面。当然,处置不来,还是可以来找爹爹。”
而书衡捧着小画册一脸复杂且……宛如便秘一般。
风泽看到也不生气,只笑着说,“臭小子,这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姜是老的辣。”
书衡也低下了头。
想起他老爹坐在墙头那一夫当关千夫莫开的马扎战神的英姿,他不是不服气:他爹比他曾经预想得强大,只是他上辈子好歹也做到了权臣……
他的思绪陡然让门外传来的大呼小叫打断:“书先生,李大人前来拜访!”
药方交上去快一个月了,怎么也该有点后续。
风泽心中有数,顺手抱起女儿,转身开门,门外除了那个亲兵小哥,有过一面之缘李东家,居中的就该是亲兵小哥口中的“李大人”了。
横竖都姓李,跟李妃必是一家子。
李家人来得快,告辞得也快。送走李家叔侄俩——李氏医馆的李东家是李妃亲叔,而李大人则是李妃的亲哥哥,风泽不紧不慢打开李家人送来的锦盒,数清楚里面足足一万两的“汇通钱庄”的银票,他不由失笑。
书敏非常直白,就差拍手叫好,“哇,好多银子!”
书小妹服气极了,大哥说会再来钱,可不就说来就来,“大哥,往后我都听你的。”
守在父亲身边一直没吭声的书衡不由瞪大了眼睛。
风泽揉揉儿子的脑袋,不忘拿出之前李东家给他的银票作对比——李东家给的一千两银票都是北方钱庄的。
固然北方钱庄历史悠久信誉卓著,她家银票可以南北通用,相比而言汇通钱庄银票流通得没那么广泛,但汇通钱庄……她是皇帝的产业!
李家在府城的话事人李大人与李东家齐至,客客气气道谢后奉上一匣子汇通钱庄的银票,虽然他们没多说什么,但意思无疑非常清楚:书焕你如今简在帝心了。
看明白这一点的书衡很难不惊讶,印象里今上不是个大方人!
可转念一想,他真正接触到皇帝总要十好几年后,现在的皇帝兴许没病得那么严重……忽地他灵关一闪,猛地看向他笑而不语的父亲,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磕巴了起来,“父……你……父亲你……早就……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风泽捏捏便宜儿子的小脸蛋,毫不掩饰,“我什么都知道,但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后又想怎么办。”
这话对书小妹和站在门边的亲兵小哥跟谜语一样,但书敏不一样,她从爹爹怀里伸出小手,抓住哥哥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风泽搂住女儿,伸胳膊揽住儿子的肩膀,“你可以慢慢想,不用急。”哄完心中五味杂陈的儿子,他看向眼睛快要冒光的亲兵小哥,“去找点信得过的人手来。也不用瞒着你家公子。”
亲兵小哥喜笑颜开,“好咧!”一溜烟儿地跑没了影。
等亲兵小哥跑出院门,风泽才向一脸不赞同的儿子解释,“文武有别不假,但郑百户跟我有同袍之谊,有人那这件事儿做文章我也能自辩。”
书衡没说话。
等书小妹去张罗午饭的时候,书衡才主动开口,“郑百户上辈子结局很不好,魏国公府特别脏……你不要受他牵连。”
便宜儿子有心病且里子是个完整的成年人的灵魂,而且儿子这话明显是在为他考虑,风泽不好直接拒绝他,而是说,“跟他交好不同于跟他穿一条裤子,且看着吧。”
书衡依旧耷拉着脑袋,“你不要脑袋一热就……皇帝再怎么许诺,你也得中进士才有……那个价值。而且你手头一万银子……”
书敏微皱眉头,她这次不晃悠哥哥胳膊了,而是轻轻掐了哥哥一下。
风泽都看在眼里,把儿女一边一个,放在自己的腿上,“爹爹记下了。”
父亲如此好脾气,且真心在乎他和妹妹,书衡闭了闭眼,终究没再说什么。
午饭前,亲兵小哥便带了两个兄弟过来。
风泽只扫了一眼便知道二人都是练家子,他坦然笑道,“郑老哥真是志气不小。”
亲兵小哥他们仨闻言,彼此对视后神情肃然。
亲兵小哥前行一步,拱手郑重道,“书先生想必也知道魏国公府的情况。国公爷那么多儿子,我家公子分外出挑……”
风泽笑道:“不遭人妒是庸才。可惜郑老哥无意争春,却不能一任群芳妒。”
亲兵小哥又一次眼睛一亮,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家公子让他有话直说,无需隐瞒,“我家公子那出身,爵位纯是妄想,公子也没这个奢望,无奈光是守住县城抵御的功劳,国公夫人都想为她的长子谋夺,用公子的母亲和妹妹逼迫,让公子上折子说书先生您是国公府大公子的人,亲兵们亦是大公子为照顾弟弟指派过来的,而击退福王世子,也是大公子亲选的师爷献上的上佳退敌之策。”
端着茶杯到来的书小妹都惊呆了。
风泽搂住一儿一女的肩膀,脱口而出,“国公夫人这般癔症有多久了?”
亲兵小哥差点没憋住笑,“这是国公夫人送给公子的密信上说的。国公爷听说后不置可否,只让公子看着办。”顿了顿他低声道,“国公夫人是贵妃的亲妹妹。贵妃只有一个同母兄弟姐妹在世了。公子不得擅离职守,他让我提醒您,多加小心,国公夫人许是会在乡试当口威逼利诱。”
风泽不以为然,“我妹子和孩子们都留在书院里,再有你那两个新兄弟守着,问题不大。到时候去府城,你跟着我就是。”
别说是魏国公夫人了,强如附近地头蛇福王夫妇都没法儿在书院这儿讨得便宜。那么他们想对付他,八成会在乡试时对他本人动手。
在距离京城不足两百里的府城乡试做手脚,真若能搞出个震惊天下的大案来,只怕皇帝还要再次赏赐他。
书敏脑子转得没那么快,书衡几乎是立即就察觉到了父亲的动机。
饶是他自重生后始终心乱如麻,很难定下神来,情绪也跟着起起伏伏,可这会儿他都要赞叹一声,在心里默念:好家伙!
通过李家奉上养身药方,与曾经是侍读学士的陈县令,魏国公府外室子郑百户结交,再到带着他们回到书院居住,再……真是串成了一整条线!
皇帝一直想堂堂正正,且不怎么损耗国力的前提下削藩,父亲一直在想办法让皇帝师出有名!
那么父亲只要顺利通过乡试会试中了进士,是不是很快就会被皇帝选中,以后……步入中枢内阁……
不,他不是在遐想在白日梦,皇帝让李家人亲自来送银子送信儿了!
想到这里,书衡直接目瞪口呆。
风泽并不知道便宜儿子思绪飘得这么远,不然他一定会告诉儿子,“你想多了崽,皇帝目前最多把我当一步闲棋。”
他等众人平复了一会儿,便说,“先吃饭,下午我践行承诺,教你们一手,能学多少看你们自己了。”
亲兵小哥他们真是一把子期待了。
饭后,大家来到小院里,风泽弯弓而没有搭箭,为亲兵小哥他们讲解了起来。
他的神射术是在原主不凡的天赋基础上改良发力技巧而成的,也就是说这射术可以复现,只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而已。
但学习一番颇有所得,大多数人都做得到。
因此下课后,不仅亲兵小哥他们,就是书小妹和书敏也都心情不错——自家大哥(父亲)教什么都带着她们,她们当然开心。
而书衡再次确认父亲的能耐,脑子……好像更乱了:他真的可以指望父亲,让父亲帮他报仇吗……哪怕帮他一部分?
之后几天日子过得都很平平无奇,到了乡试的日子,风泽嘱咐了小妹和孩子们几句,就和自以为颇有长进的亲兵小哥前往府城赴考。
书院的同窗们大多选择一起前往府城。
与风泽同行的同窗们颇有几位世家贵子,于是一路上平平安安,不管是福王夫妻还是魏国公夫人的手下都没敢造次。
到了府城,书院提前定下的酒楼,众人各自入住,依旧无事发生,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规规矩矩排队,等贡院考场前例行的检查,有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莫名挤了过来。
风泽眼睛都不眨,左手捏住对方手腕,察觉到对方手心里有东西,他干脆利落地扭断了对方的手腕。
男子栽倒在地,痛呼出声。
周围同窗齐齐看了过来,亲兵小哥更是迅速赶来,把男子拎起来往肩上一扛,麻溜儿地走人。
风泽这边有了点不寻常的动静,按说不远处维持秩序的衙役会过来查看,然而衙役们就跟瞎了聋了一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权当无事发生。
站在风泽前面的同窗回过头来,轻叹一声,“福王表舅发誓要给世子表哥个说法,就这……”旋即他展陆笑颜,拱了拱手,“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见过书兄。”
风泽客气道:“谬赞了。”
原主不认识这位,撑死有点眼熟。但管福王叫表舅,这位自然出身不错。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通过考试前的检查,进入考场。
坐到自己的号舍,风泽感慨卢山长威能不小,因为他得到的不仅是没有什么缺点的“老号”,而且距离考官们所在至公堂前只有几十米。
大燕乡试会试不要九天,而是七天。
风泽就在接下来的七天里经常享受考官们的“注目礼”。
本次主考学台大人更是在他身边站上了足足两刻钟,聚精会神看他答卷。
风泽在意外穿越到灵界开启修炼生涯之前,在老家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远近闻名的做题家。
给他点时间适应一下,他就能做出让考官满意的答卷。
七天考完,和同窗们排队交卷,然后排队整整齐齐走出贡院……他刻意让自己略显憔悴,与等了大半天的亲兵小哥汇合后,先回酒楼收拾下东西,随后出城回书院去。
坐马车回书院的路上,风泽靠在引枕上,跟亲自驾车的亲兵小哥说,“我以后福王和魏国公夫人能联手搞出点动静,看来科场舞弊他们也避之不及。”说完他笑了起来,“倒不是他们不敢,而是他们不能。”
哪怕被风泽镇定沉稳的气势深深影响,亲兵小哥这几日仍旧担惊受怕。
此时听风泽这番“高论”,他一时间不知作何表情,“你这也……太高看他们了……”
话音未落,马车外传来阵阵一样的沙沙声,风泽立时起身飞窜出去,不忘在穿过小哥的同时一把拎住对方的……衣领。
片刻后一声巨响,风泽站在铺着黄土的官道上,看着数十米处那被山上坠下的巨石精准砸中车厢的马车,以及惊吓过度拼命用力拉扯嘶叫的马儿,他径直往前,抬手扯住马儿身上的缰绳,轻而易举安抚住马儿,才关注起坐在地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亲兵小哥。
亲兵小哥对上他的视线,迅速跳起来并小跑着冲到他面前,“意外?”
风泽指指一侧的山崖,“未必。不过就算是人为,人也跑得不见踪迹了。”府城可不是县城,想在府城以及府城周边动用五十人以上骑兵而不惊动旁人,福王都不敢做这种白日梦。
他抬头看了看,“魏国公夫人只想逼我就范,福王夫妇才是想要我死,不管了,我给福王夫妇记上就是了。”
便宜儿子书衡好感居高不下,这阵子不能说一点意外遇不上,但基本都不痛不痒——气运之子的偏爱很有点东西,不能避免人祸,但能把天灾压到很低的程度。
亲兵小哥整理了一会儿心情,才嘀咕说,“您真该去从军……当世战神就是您了。”
风泽一手牵住马儿,一手拍拍亲兵小哥的肩膀,“你先想想咱们怎么回去吧。”
这是从府城出来前往书院的必经之道,可真谈不上偏僻。如今路上行人车马不多,原因就是书院学生这会儿多在府城里等消息。
亲兵小哥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我这就去。”
不多时,亲兵小哥带人而复返,风泽此时也把车厢里有必要拿到的东西找了回来,都揣在了身上。
来人围着被落石压塌的马车啧啧称奇后,载着风泽与亲兵小哥回书院,剩下的人则收了银子把石头碎掉,再把马车挪开。
回到书院,风泽先回自家小院向妹妹儿女报个平安,然后连衣裳都没换,就去找卢山长“诉说委屈”去了。
新收的学生考完就回家,卢山长并不意外。
说真的,学生“儿女情长”一点,只要不耽误正事,他还挺乐见的:在意家人,那么学生九成九不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
但卢山长听学生语气无甚起伏地叙述完“回家惊魂”,老爷子气得拍了桌子。
士大夫集团与藩王与勋贵和新贵,为权为名一直争斗不休,但再怎么斗,大家都有个默认的底线。
在这样的太平年景下,谁都不要搞暗杀和突袭。
然而也不知道福王两口子怎么想的,居然就这么破了戒。
卢山长怎么想,都不理解福王两口子为了福王世子这种废物儿子而不顾一切……日子不过了吗?当然,他丝毫没有怀疑学生叙述的真伪,甚至连添油加醋都不曾考虑。
马车让落石击中,被压塌在官道上……这种事儿随便找个人跑一趟就能核实,以他这个学生的机灵劲儿,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落人口实。
卢山长思量了片刻,又问,“你来找我,不止这么点事儿吧,还不一口气都说了?”
风泽故意羞涩一笑,将他如何跟郑百户结缘,又如何惹上魏国公夫人,靠前检查时有人想要栽赃他等等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想当初书衡都能迅速猜中风泽的动机,人老成精的卢山长更不例外。
只是卢山长看出风泽的“小心机”,心中感慨了下这个学生实在赏心悦目,不仅不恼反而十分欣慰,“你知道未雨绸缪,很好。”
风泽半真半假道:“当时福王世子带人围堵在县城南门,若是让世子得手,学生自忖无论如何都没有好果子。当初在墙头上只想逼退福王世子,谁成想福王世子落马后让他的手下来回踩了好机会。这些府卫很难不让人怀疑,然而福王却只把气撒在学生头上……学生无奈,唯有向陛下求助了。”
卢山长觉得这话实在,轻轻颔首。
风泽见状,又补充说,“学生当时估摸着,福王该写认罪认罚的折子递给陛下,要死了教子无方,陛下还能如何,总不能因为福王世子胡来从而夺了福王的封地吧。”
卢山长眉头一跳。
他端起面前茶杯,轻啜一口后才悠悠道,“你这孩子,浑身心眼儿,很对老头子我的胃口。你且等着,看我怎么谋划。”
风泽谢过卢山长,便慢慢悠悠回自家小院去了。
书小妹与书衡书敏兄妹都知道风泽找山长是为了去告状,除了书衡,书小妹与书敏在坐卧不宁中等回来面带微笑的风泽,书小妹先长出口气。
风泽弯腰抱起书敏,再刮了下小妹的鼻梁,“都在掌控之中。这才哪到哪啊。”
书小妹拍了拍心口,苦笑道,“还不许人家担心了嘛……”她揉了揉眼睛,“现在我就有点……悔教兄长觅封侯了。”
风泽笑道:“没事儿。往后你就该习惯了。”
本来她也没想真的阻止大哥上进,书小妹轻哼一声,转身回屋准备热茶和点心去了。
估计再说话小妹听不到,风泽才一手儿子一手女儿,告诉他们他怎么和卢山长说的。
书衡听完又低下了头。
书敏小声嘀咕,“爹爹,哥哥好像又不太高兴。他不想给咱们看脸色才低下脑袋。”
风泽语气诚恳,“衡哥儿,你是不是觉得如此良机不该分润出去?这群士大夫在你印象里压根靠不住,是不是?”
书衡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风泽笑了笑,接着说道,“爹爹如今全无根基,再贪欲作祟非要木秀于林,是会死人的。”
书衡抬起头,神情一怔。
“爹爹放榜要一个月以后。咱们不如坐在家里笑看风云变幻?”
书衡缓缓点了点头。
却说以府城与京城这点距离,府城的动静皇帝只要想知道,最慢隔天也能得到结果。
得知福王居然玩起了暗杀,皇帝怒极反笑:他第一反应是书焕算哪门子仇敌,福王是在警告他可以鱼死网破是吗?
他可以尽早为福王府物色新主人了。
三天后,尚韫真从哑婆婆那儿得来了张小纸条,打开一看,她只差跳起来:她等待的机会真来了!
再联想到现实与剧情的差距,她甚至觉得可以找机会去跟书衡见一面。在掀翻福王这一点上,她和书衡完全可以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