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郑百户约好,风泽施施然拎着猎弓和箭筒回家。
书家人谁都没睡,包括两个小的在内,见他再次平安归来,才嬉笑着打着哈欠各自回房。
为给孩子们一个惊喜,他特地没有告知早上带他们出门。
一夜安生,早上风泽和家人们用过早饭,就让两个孩子去换身利落的打扮,跟着他去城门上“见见世面”。
书敏瞪大眼睛,想清楚她爹这么做是为了谁,眼泪瞬间打湿了长长的睫毛。
书衡攥着妹妹的小手,轻轻晃了晃,就看向他爹爹:他不明就里,但知道爹爹和妹妹一定私下里瞒着他有约定。
风泽招了招手,把一双儿女叫到身边,向书老爹他们解释,“我想让他俩亲眼看看福王世子的下场。秦老三没了舌头,又在县衙大牢里,就不带他俩去参观了。”
城头比起大牢,那肯定强多了,书家人纷纷点头。
书小妹性子活泼,扑哧一笑,“大哥,你这是要为敏敏出气呀?”
风泽笑道:“要不是城门上一群腌臜汉子,我都想叫你去。”说着,揉揉仰起头泪眼凝望他的小姑娘,“敏敏我能尽量抱在怀里,始终护着她。”
大哥的解释,书小妹很满意,却故意轻哼一声,“我才不去。”
书老爹摆了摆手,“早去早回。”
他的宝贝大儿子始终游刃有余,又全须全尾准时归家,猜到大儿子比他预想得更为出色,他就不操这份儿心,随大儿子去了:能有惊无险立下些许战功,结交友人,何乐而不为。
风泽点了点头,两个孩子一手一个,牵着出了自家大门。
郑百户的亲兵早等在对面,见他们父子三个现身,也牵着两批战马笑眯眯来到父子三人面现,行礼道,“见过书先生。见过两位小书先生。”
在大燕,博学之士皆尊称为先生,不分男女。
这称呼明显取悦了书衡与书敏,就是书敏满腹心事此时也展露了点笑意出来,书衡更是难得的眉眼弯弯,不过小家伙对战马更感兴趣一点。
他看了看父亲,目光就离不开那两匹高大的战马了。
风泽就笑,“嘴真甜。怎么,”他把女儿抱到了温驯的战马背上,“想跟我学两招。”
面皮黝黑的亲兵小伙子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两声。
风泽任由儿子试着自行上马,只在关键时刻托了一把。
兄妹俩一前一后稳稳坐上马鞍,风泽也背着猎弓翻身上马,“郑老哥要是答应,你这几天就跟着我,能学多少看你本事。”
亲兵小哥不敢大呼小叫,就原地起跳再握了握拳,紧接着上马,跟着父子三人奔向南门。
有一说一,福王的府卫们可能不算多能打,但府卫们终究可以依照福王命令夜行军,并顺利地来到县城南面,与福王世子汇合。
而县城陈县令与郑百户分别送出的多封求救信也早送到了对应的收信人手中,只是府城的援军压根不见踪迹。
在城墙上,风泽与早到的陈县令郑百户聊了聊,二人也都收到了各自上峰的回应——福王府这三千八百人能围困县城,闹呢。
他俩觉得援军至少要两三天才能抵达,也就是说大家还得再坚持个两三天。
因为昨天打得不可一世的福王世子狼狈不已,昨夜福王世子发动的偷袭也落得个死士白给,因此在场衙役和厢兵们虽然有些担忧但整体士气不错,面对福王那边新来的三千精兵,能坚守岗位,该做什么做什么。
如果想要衙役和厢兵们再好好坚持两三天,今天最好再胜一场。
说到这里,陈县令与郑百户,甚至二人心腹和亲兵也都齐齐望向风泽,满眼期待。
风泽也对得起众人的期待,笑着应下,“伺机而动,尽力而为。”
此言一出,陈县令与郑百户等人默契一笑,先后向风泽行礼道谢。有他们做榜样,周边值守的衙役与厢兵们也有样学样。
风泽悉数笑纳。
牵着父亲大手的书衡先是震惊,接着就是一副俱有荣焉,想笑却努力憋着的小模样。
书敏直接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爹爹这么厉害的吗?!
说实话,重生以来她虽然被同样重活一次的爹爹安抚了不少,但一直断断续续做噩梦,梦里满是她不愿去回想的画面。
因此当爹爹承诺她,要为她报仇,她感动得哭了,但并没有真指望爹爹在几天内给她报仇,即便她爹爹带着哥哥和她亲临南门前线。
就在这一刻,亲眼看着城头众人向爹爹道谢,书敏动摇了。
她都没来及多想,就让爹爹抱在怀里,来到城头一角,一个巨大的草垛子后面。
而爹爹脚边就是个宽大的马扎,马扎左右摆着两个装满箭枝的箭筒。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直接震得书敏心神不宁!
她爹爹先是放下她,坐上马扎,再招呼那个想要跟爹爹学两手的亲兵去找个席子跟一块地毯过来。
亲兵不多时去而复返,带回了爹爹要求的全部东西。
之间她和哥哥就坐在了地毯上,人手一本小册子,在草垛子底下看书认字,而她爹爹一边给哥哥答疑,一边抽空放冷箭……从她待着的地方看不清战果,但只要数数周围的厢兵的计数和喝彩声,就不难猜到她爹爹……箭无虚发。
再之后就消停了好一阵子,因为连续有来无回,福王的府卫再不敢冲过来送死了!
书敏捧着小册子,脑中浮想联翩,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而她哥哥一边看书一边和爹爹有问有答,好不开心。
她望着她哥哥,心里居然有点羡慕,也幸好她哥哥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到了中午饭点儿。
城墙上众人分批下去吃饭,而她爹爹与县令百户他们一样,是有专人来送饭的。
她和哥哥沾了爹爹的光,用的是三层食盒,一共十样菜,有冷有热有荤有素,味道也好。
爹爹带着他们洗过手,就坐在摊子上一起吃饭,饭只吃了两口,不远处盯着福王世子那边动静的亲兵忽地一声惊呼,“书先生小心!”
书敏只觉得耳后有风,扭头看去,她爹爹已然从边上舀起一瓢水轻巧地浇到了草垛子上。
她后知后觉,原来福王世子也派了射手趁机冲过来,对着城墙头来了一箭,还是火箭。
实际上福王世子派过来了足足五十轻骑,抬手冲着风泽所在之处一轮齐射,也只中了一箭,其他的都打到城墙下,最后落在城墙边的水渠里。
风泽见状,放下碗筷,抄起猎弓,搭箭随手一发,就正中跑得最慢的那位的……战马后座。
战马吃痛,抬脚狂奔,顶到了前面一骑后不得不减速,鞍上府卫趁机一跃而下,就地打了个滚儿,没多久就被赶过来的同僚带回了福王世子的营地。
至于那匹后座中箭的战马也在跑出去没多远,被擅长驯马的府卫安抚住了。
这好像是福王世子这边头一回偷袭而没有留下数具尸首。
沉默了好一阵子的系统出了声,“您……是故意的?”
风泽活动了下右臂,再揉了揉基本愈合的手臂,“我猜不是福王世子不想攻,而是左右拼命拦着。我不露出点颓势,福王世子就别指望出兵了。”
系统回忆了一下,一箭正中马后座,“这算是颓势吗?”
“福王最晚明天就该到来且运来攻城器械,福王世子肯定想在福王赶到之前做出点实绩来。见到机会,他不会放过的。你别小看精神病人的暴躁与专断……”
风泽话音未落,对面福王世子的大营里,福王世子就骑马当先冲了过来。
当然,以世子的能耐,没跑出来几步,就让左右撵上,并牢牢包围。而且就在福王世子情绪激动在稀稀拉拉的“箭羽”的掩护下,想要再往前冲,眼见着就要进入射程时又让左右亲兵死死拉了回去。
福王世子要冲,亲兵们硬拦……这群人就在城墙上众人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出极限拉扯加多人转圈儿。
但他们折腾得再热闹,福王世子依旧没有进入常规认知的射手射程。
而其余数百府卫都在卖力地齐射,搞得城墙上众人只能躲在墙后看看热闹,无法反击。
风泽依旧站在草垛子边上,眼睁睁看着城下轻骑府卫用光箭壶里的箭枝,就有序退后,另一批府卫递补上来继续一轮轮齐射。
风泽对系统说:“这就是火力压制。我估计……”他话没说完,就看到福王世子的营地门口有府卫推着平板车出阵,而平板车上自是排列整齐的上百罐火油。
躲在城墙后面的陈县令和郑百户也不瞎,看清那些火油罐子,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风泽跟二人笑了笑,拉着书敏的小手贴到了城墙边上,他指了指依旧在和左右拉扯的福王世子,“他是真的想冲。嗑药嘛,很多时候都不讲道理。”
书敏透过城墙缺口,再次直视福王世子,眼睛都红了。
风泽就在书敏小姑娘耳边轻声地问:“爹爹不想一次结果了他。不如一箭过去,把他弄下马,左右救援不急,他被战马踩踏,断了脊椎,这回活下来也要做个四肢齐断的瘫子,你看如何?够不够出一点恶气?”
书敏猛地瞪圆了眼睛,直视父亲,“爹爹!”顿了顿她扑到了父亲的怀里,“爹爹,够了!太够了!”
风泽再次笑了,“姑娘你怎么这么心软呢。”言毕,他站起身子,抬手就是势大力沉的一箭。
这一箭快若闪电,直接击中福王世子战马的右眼。
战马立毙,但在惯性下往前冲了几步,福王世子猝不及防被甩脱在地。
左右府卫们有相当一批没能反应过来,自然没能控制住各自战马,一阵“人惊马乱”后,福王世子终于被左右抱了起来,并一路狂奔返回营地。
至于狂奔之中惊到了拉着平板车的驽马,导致火油罐子洒落在地,营地门口狼藉一片……
陈县令猛地起身,“机会!”
郑百户直拍大腿,“书老弟,”他比了个大拇指,“你是这个!猛!真猛!”
风泽搂住哭得满脸花的女儿,假惺惺地谦虚了一下,“凑巧而已,不足为奇。”
作者有话要说:在场众人:高兴是高兴,但是凡尔赛好烦!
-----
昨晚写一半睡着了,上午莫得摸鱼,下午赶紧赶工……
不好意思,给相好们劈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