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尧夜深时才回来,景存见他房间里还燃着烛盏,去了他院子里敲了敲门。
“阿存？”
景存进了他房间里，白洛尧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他对面问道,“阿存半夜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不是急事，只是有事要同师尊商议。”
白洛尧淡笑着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景存,“我想跟师兄结为道侣。”
他说完观察着白洛尧的神情,白洛尧指尖顿了下，面上依旧带着笑意。
“要说的便是这事？”
“你们二人年龄也确实不小了,互相之间熟悉……结为道侣也有助修炼。”
白洛尧温声道,“待我同长老说说,下月初的日子不错，可行的话就定在下月了。”
景存对白洛尧的反应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看着白洛尧面上不似作假，压下心里的怪异,开口道，“劳烦师尊了。”
又和白洛尧商议了一会儿结道的具体流程,告退后出了房间。
在他走后，白洛尧看着朱门好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砰”地一声摔了手边的茶盏。
氤氲的茶香泼在地上，青叶尖腾着热气，茶水在地上凝成一片深色。
他身后浮现出一道身影,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在一旁嗤笑一声，“看你这几天那么冷静，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呢。”
白洛尧，“还要多久术法能起效？”
玄衣男子，“差不多他们结道大典那日就可以了……到时凭景存天大的本事，也难逃摄魂术的控制。”
……
白洛尧向九华峰几名长老说了景存与萧澈的事，他们一块儿商议定了日子，定在下月初九。至于结道大典，需要他们九华峰自行布置。
“洛尧啊，你这两名弟子在一起了……倒也省的景存每日缠着你了。”
“仪杖和玄凤道袍山下卖的都有，你作为师尊，应当给他们备齐这些东西。”
这是近来难得的喜事，几名长老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开始说起他们以前的事。
“之前景存刚来九华的时候，天天粘在洛尧身边，时间一晃过去，如今都要结道侣了。”
“当年有女峰的弟子给洛尧表白，都被景存拦下来了。”
几名长老脸上带着笑意，白洛尧面上淡淡一笑，手边握着桌角越听指尖却越泛白。
等到人都散了去，白洛尧在路上碰到了景存和萧澈。
他们两个刚练剑回来，正要回洛尧峰。
旁边的弟子听说了他们两个的事，在一旁恭贺，“恭喜景师兄萧师兄，到时可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
景存朝他们笑笑，“一定一定。”
他们迎面和白洛尧碰上，景存道，“师尊。”
白洛尧看着他们两人，温声道，“回去好好准备吧，已经定了下月初九。”
景存弯了弯眼，“谢师尊。”
说着悄悄拽了拽萧澈的袖子，萧澈面上一片冷淡，指尖却勾住了景存的小拇指。
白洛尧目送他们二人御剑离去，收回了视线，去了长老说的山下囍堂。
囍堂就在九华山下的镇门口，红色的朱门上贴着剪的双喜雕花，朱红的灯笼滴溜溜的转，入门里一片红。
白洛尧进去后，挑了些剪纸和礼品，又为两人选了道袍，最后在一处同心玉珏前停了下来。
桌上摆的玉珏精美剔透，碧绿的完玉雕成了鹣鲽鱼纹相啄、鸳鸯交颈戏水，蝴蝶海棠相吸相引各种吉祥图案。
他的目光落在蝴蝶与海棠上，上面用殷苍鎏金细细雕琢，琥珀色的蝴蝶扇着翅膀驻足在盛开的海棠前，像是踽踽不敢言。
一旁的老板娘在介绍，“公子真是好眼光，这玉珏名唤“睹思”，表达暗自的仰慕之情，用来送人最合适了……”
白洛尧伸手碰在玉珏上，在海棠纹上摩挲了一会儿，把玉珏放下来了。
睹思之情……不过是一方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结账离开，店里的丫鬟看着白洛尧的背影，忍不住道，“那位哥哥是不是要成亲了……为何表情看起来还有些难过呢？”
老板娘睨了她一眼，“谁说成亲一定就要欢喜了……遗憾千万种……世人皆不同。”
……
深褐色的树干上绿枝开的繁盛，景存爬上了树，挑了顶上的枇杷，摘了一盘洗干净给萧澈送去了。
萧澈正在案几上写喜帖，面前多了一盘果子，他看了一眼道，“地上捡的？”
景存眼皮子跳了跳，开口道，“当然不是，我上树摘的。”
“挺甜的，你尝尝。”
景存拿了一个放到他唇边，萧澈咬了一口，半边果核露了出来，评价道，“不错。”
萧澈案几上放了一沓纸，上面是铁画银钩的俊逸字体。
“这些事交给肇尹峰去做就好了，你一个个写要多久。”
萧澈，“亲手写……好一些。”
“我写，等写完了你送去。”
景存应了声，在旁边拿了支朱笔，跟他一块开始写。
写完花了两日，景存按着名字给各峰都送了去。
一晃眼一月便过去了，到了初九那日，洛尧峰上下布置成了朱红，长杖翻飞，门窗上贴着大大的喜字。
他们修仙界结道侣，大部分还保存着凡世的习俗。
景存与萧澈穿着缎面朱文玄凤锦袍，在洛尧峰接待着来客。
逢人总道恭喜，景存笑着应下，萧澈素来冷淡的脸上也比平时柔和不少。
忙了一整日，晚上时萧澈衣襟的扣子散了一颗，景存想伸手帮他扣上，手臂却突然失力一般的垂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能把手抬起来。
景存拧了下眉，心里跳了跳，感觉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萧澈看他表情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景存摇摇头，伸手帮他扣好扣子，打算等大典结束了再告诉他。
琉璃灯在树枝上散着微光，幽蓝的珠子雕刻着海棠花纹，晚风吹过来，月色枝叶投下一片长影。
景存陪着一众长老喝了几杯，最后端着酒樽去敬白洛尧。
“谢师尊多年悉心教导之恩……徒儿日后必涌泉相报。”
杯里盛着琳琅酒液，白洛尧握着杯盏和他碰在一起，在月色下朝他轻轻一笑。
“祝阿存……日日欢喜，岁愉呈夜。”
景存端着酒樽一饮而尽，“谢师尊。”
一直到众弟子散尽，景存和萧澈回到了布置的房间里。
红烛高燃，绣着金丝的玄凤袍褪了下来，景存拿了桌上的合卺酒递给萧澈。
烛光忽隐忽闪，景存用酒樽轻轻和萧澈碰了下，“师兄。”
萧澈抬眸看他，景存凑近他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
萧澈微微睁大了眼，面上红了起来，冷凝的脸上怔了好一会儿，乌黑的眼珠看着景存，唇角向上扬了扬。
“叮，反派好感度百分之九十。”
夜风吹着檀木窗微微晃动，红烛滴落一圈儿烛泪在烛台上。
景存正端着酒杯，突然手上仿佛被用力扯了下，酒杯一歪，里面的液体洒了一地。
萧澈的脸在面前一点点变得模糊，景存感觉到眼前天旋地转，身体逐渐控制不住的扔了酒杯。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景存感觉自己像是浮在了半空中，看着自己和萧澈，以上往下的角度。
他好像……离魂了。
系统231，“叮，出现异常情况，正在检测中。”
景存看着自己朝萧澈一步步走过去，面上呆滞没有表情。萧澈眼底一片疑惑，“景存？”
萧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他看着自己袖中闪过一道银光，瞳孔微缩，喊道，“师兄，快跑——”
无论他怎么喊，萧澈是听不到的。
萧澈还在凝着眉，“他”从袖中掏出匕首，趁着萧澈不注意，一下捅进了萧澈的心口。
“师兄——”
景存骂了一声，在脑海里问系统，“你还没检测出来？垃圾玩意儿。”
他下去伸手想碰萧澈，手指却直接穿了过去。
“叮，已强制让宿主回魂。”
景存感觉到一阵吸力，面前天旋地转，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萧澈脸上白了下来，银质匕首折射出冰冷的弧度，心口处汨汨溢出来血，染红了月白的里衣。
“叮，现将上一世的记忆还给宿主。”
脑海中一道淡蓝色的光微闪，一大股记忆涌了进来。
景存夺回了身体，松开了匕首，刀刃“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萧澈看着他，捂上了心口，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些许难过，抿唇道，“存哥……看来……”
嗓间一阵腥甜涌了上来，萧澈吐出了一口血来，面前的衣衫映上一片深红。
“这一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萧澈唇色泛白，露出了一丝笑来。
“我爱你。”
景存心脏处仿佛被扯了一下，有些疼，像是塞了团棉花让他喘不过气来。眼前是刺目的红，看着萧澈眼眸闭上，景存伸手抱住了他，声音有些抖，“殿下……”
萧澈听见这一声“殿下”，眼睫颤了颤，指尖慢慢垂落下来。
景存似有所感的朝外看去，在窗外对上了白洛尧的视线。
白洛尧神色淡淡，伫立在窗边，唇角缓缓地勾出了一抹笑。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现在抽取宿主记忆……”
“即将脱离世界……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三十……”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老毛病了，爱写男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