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弦在坐下时瞟了一眼景存桌上写的东西,目光扫过上面清潇俊逸的字体,唇角微微翘了一下。
果然…他看上的人怎么会差。
景存在纸上写的是几条律法,虽然只有寥寥数字,但抓住了治理的重点,远比他方才回答的要好的多。
放课后两人一起走在回玉簪宫的路上,景存微微一笑道,“殿下今日在课上回答的很好,很厉害。”
贺锦弦心里有些高兴,面上平淡道,“没你写出来的一半好。”
景存看着他在身侧飞快点着的指尖,颇有些想笑。
到了廊沿转角处,青石地板上的草尖微微晃动,院里的杨柳枝顺着琉璃瓦垂落下来。
贺锦弦一路跟着他都快走到宫门口了,景存停了下来,对贺锦弦道,“殿下,就送到这里吧。”
“你先回玉簪殿,我下午再去找你。”
贺锦弦心中有些舍不得,想着自己以前不是这般的性子,从未如此粘人过。不知为何如今变得如此粘景存,恨不得时刻都和景存待在一起。
心中如此想,嘴上确是应了一声“好”。
景存也看出来了,系统在他脑海里道,“叮,天乾标记地坤后,地坤会变得很依赖天乾。”
尽管只是临时标记,但一样会有影响。
景存伸手摸了摸贺锦弦毛茸茸的脑袋,低头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哄他道,“回去等我,哥哥下午给你带糖。”
贺锦弦脸上红了一片,呆呆的立在原地睁大眼看着景存。
不知道是被一句“哥哥”还是“糖”给刺激了。
景存轻笑一声,出了宫门上了回府的马车。他在马车里掀开车帘朝里看了一眼,贺锦弦还在原地看着他,注意到他的视线后红着脸转过了身,背影有些仓促。
马车一路停在了将军府前,景存回了自己的小院儿里。
他推开了房门,目光落在梨花木桌上。
上面一只木制笼子里,白色的小狐狸正咬着爪子,褐色的眼眸打量着四周,既害怕又有些好奇。它注意到有人进来后,耳朵支棱起来,身子朝后面缩了缩,委屈巴巴地看着景存。
似乎在担心景存伤害它。
景存失笑一声,上前打开了笼子,摸了摸小狐狸的耳朵。
小狐狸肉垫里锋利的爪子露了出来,嘴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呼噜声,又怂又软的警告景存不要乱摸。
它的耳尖泛起来淡淡的粉,景存没忍住捏了捏。
太可爱了。还好摸。
他摸了一会儿小狐狸,突然对系统道,“你们的世界里面有能让动物成精的吗?”
景存脑海里想象了一下狐耳少年一脸害羞,白皙的耳朵泛红,垂着脑袋朝他撒娇的样子,他胸口处仿佛被击中,心脏砰砰砰地一阵跳动。
系统在他脑海里打出了一串省略号,“……”
“叮,可以成精呢。就算成精了,你确定反派会让狐狸精待在你身边?”
景存脑海里浮现出贺锦弦阴沉生冷的眼神,宛如寒潭一般幽深不见底。
他啧了一声,脑海里一闪,画面换了去。
贺锦弦墨发上顶着一对狐耳,白皙的脸上绯红一片,在他怀里拽着他的衣襟软声叫他阿存哥哥。
嗯……这样……还不错。
系统231,“……”
小狐狸被摸的舒服了,爪子收了回去,翻过身朝景存露出了软软的肚皮。
景存摸摸它的肚皮,把它从笼子里抱了出来,带着它去了前院儿里。
牡丹绽着花枝在泥地里盛开,鲜艳的花瓣层层铺开,露出了里面的花蕊。有几只蝴蝶扑闪着翅膀落在花蕊上,惊落了一地淡黄色的花粉。
景母正在院儿里喝茶,不知道几个丫鬟说了些什么,逗得她笑的合不拢嘴。
“娘。”景存抱着小狐狸走过来,一众丫鬟俯身行了一礼,“见过公子。”
景母看着他怀里的狐狸,颇有些好奇,“从何处买来的?”
“春猎上从猎场带回来的。”
景母伸手试探的摸了摸狐狸,看了景存一眼道,“人家都是去打猎的,你是去放生的。”
春猎结束第二日京州便传遍了,景存在猎场上空手归来,什么都没有猎到,成了京州子弟饭后谈资的笑话。
景母有些担心他这般的软和性子,不过想了想景将军做的决定,又放下心来。
到了军营里,再软的性子也会被战场上的血腥和惨烈给磨平。
景存扯过了话题,“娘,上次你送到我院儿里的金丝果糖还有吗?”
他答应了贺锦弦天天送糖过去,那小东西记仇得很,他要是忘了,肯定会生闷气。
“你上次不是说不爱吃吗?真是一天一个样。”
景母,“库房里还有,让小翠带你去拿。”
景存去拿了糖,揣了一大盒在袖子里。他在府里用完膳后提着小狐狸和金丝果糖进了宫。
……
贺锦弦时不时朝殿外看一眼,守在殿外的云言默不作声地数着殿下扭头的次数。
一次、两次、三次……二十七次。
在数到二十八次的时候,殿外多了一道熟悉的人影。云言默默松了口气。
景存把糖放到了梨木桌上,朝贺锦弦扬了扬手里的小狐狸。
“殿下。”
贺锦弦看着桌上的狐狸,又抬头看着景存,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疑惑。
“这小狐狸乖巧的很,想着殿下应当会喜欢,我便从府里带过来了。”
景存想着正常的少年都会喜欢可爱的小动物,正好让这狐狸来给贺锦弦作个伴。
然而……他忘了…贺锦弦不太正常。
贺锦弦垂眼看着面前的狐狸,指尖碰了碰狐狸的肉垫,开口道,“你很喜欢它?”
景存下意识回他,“挺喜欢的,很可爱。”
他回完贺锦弦没再说什么,系统“叮”地一声机械音在他脑海里卡了一下,似乎是笑了一声。
景存感觉系统有些神经病,他没理,把脑海里的穴位按摩图翻出来,对贺锦弦道,“殿下,你肩上伤还未好,正好趁着你养伤的这段时间我来帮你疏通筋脉,来试试效果,如何?”
贺锦弦上次已经答应过了,这次也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让云言把狐狸提了下去。
他按照景存说的平躺在床上,褪去了外袍,只穿了一件雪白的里衫。
“可能会有点儿疼,殿下忍一下。”
景存依着穴位图上的点,按照顺序先握住了贺锦弦的脚踝。
粗砺的拇指烙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贺锦弦挣了一下,景存握的更紧了些。
“殿下,别动。”
景存找到他脚踝处的穴位,一路从小腿顺着向上按摩。有些地方是关键穴位,他用力些,在贺锦弦身上留下了几道印子。
红痕映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出几分靡l艳。景存手放在贺锦弦的大腿上,顿了一下道,“殿下若是觉得疼叫出来便是,不必忍着。”
这话说出来感觉有些怪怪的,贺锦弦抿了下唇,耳垂处红了一片。
景存仔细看着脑海里的穴位图,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贺锦弦大腿上的穴位。他按的地方靠近腿根,手下的皮肤软滑细腻,像是上好的温玉丝绸。
他没忍住揉了两下,贺锦弦低l吟了一声,腿l间一合,夹住了他的手。
景存看过去,贺锦弦脸上蔓出绯红,指尖攥住了床榻旁的被褥,声音变了个调,“别……别乱摸。”
他这才想起来标记完贺锦弦对他的触碰会特别敏感。
景存莫名生出了些恶劣心思,他低笑一声,“殿下别夹着我,先松开?”
嘴上这么说,手却不安分的动了动,不知道摸了哪个地方,贺锦弦突然躬紧了身子。
……
“殿下,我来帮你弄出来吧。”
……
景存连着帮贺锦弦疏通了一个多月的筋脉,等到他肩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的时候,把他带到了军营里。
褚副将见了两人行了一礼,“七殿下,景公子。”
褚副将带着两人去了靶场里,这次景存没有挪靶子。
一百米外的靶子稳稳的立在地上,风声扬起蒙蒙的灰尘,景存帮贺锦弦选了一副弓箭。
他递过去时捏了一下贺锦弦的指尖,宽慰道,“殿下,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贺锦弦抿了下唇,接过了弓箭。雕挽的凌云纹覆在弓面上,他抽出箭刃搭在弦上。
箭刃对准百米外的靶心,他的目光集中至一点,拉紧弓弦后像他之前无数次训练的一般松开了箭羽。
长箭破空而去,往日里他射出去的箭刃总是折在半路,堪堪碰到靶子边缘。
但是这次……箭刃闪着银光,插l进了正中心的靶子里。
褚副将颇有些意外,惊讶道,“一月未见,殿下进步如此之大。”
贺锦弦对褚副将回道,“是副将平日里教导有方。锦弦不过是最近才悟出来副将教的技巧。”
他朝景存看过去,眼里带着浅淡的欢喜,还有几分小得意。
景存心中颇为好笑,朝贺锦弦弯了弯眼,“殿下很厉害。”
“殿下今日难得过来,不如试试戟?”褚副将试探地开口道。
仙乘以武为尊,长戟居武器之首。将士们在战场上多用长戟制敌。
贺锦弦也十分的喜欢用戟,褚副将带他许久,自然清楚。平日里贺锦弦身子不好,堪堪拿稳,这日他看着贺锦弦似乎身体恢复了不少,脸色红润了许多,加上一箭入靶心,便提议了让贺锦弦试试。
“好。”贺锦弦语气中带着少有的欢快。
褚副将拿了长戟过来,给了贺锦弦一把。
贺锦弦握着戟身,感觉到他的身体确实要比以前好多了。如今握着长戟,并不费什么力气。
微风扬起沙尘,褚副将握着长戟朝贺锦弦刺过来。戟刃划在空中呈银亮的弧度,贺锦弦侧身躲过,用戟身挡住了褚副将的戟刃。
褚副将刃尖一挑,长戟在空中转了一圈儿。贺锦弦迅速地向后退了数步,刃尖从他脖颈前堪堪划过,他用刃背横扫过去,和褚副将一来一往地打了起来。
两人过了十几招,褚副将的刃尖侧在了贺锦弦的脖颈上。
贺锦弦输了。
褚副将松开了长戟,笑道,“殿下若是再练一阵子,恐怕我便不是对手了。”
往日里不过三招贺锦弦就会败下阵来,今日却坚持了十几招,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贺锦弦额头上冒出一层汗,难得面上带了些笑意。
景存给他递了个手帕过去,想着这人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
“殿下可相信了?”景存挑了下眉。
“自然信你。”贺锦弦接过了手帕,想起来景存说的体内余毒之事,眼里划过一起阴霾,“待我查清幕后之人…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