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早上六点四十踩着早自习的的铃声准时走进了英语办公室。
秦老?师从桌后抬头看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多年做班主任练就的犀利眼神,让她审视的目光极具压迫力和穿透感?。
少有学生能够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紧张。
但楚青泰然?自若，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脑子里思考了一?下刚才啃完包子有没有擦嘴，否则老?师这么盯着她做什么？
两?个人之?间气氛沉凝地一?旁低头工作?的老?师都忍不住看过来，皱着眉头跟着打量了一?下楚青这个传闻中的问题学生。
素白?的一?张小脸不施脂粉，看起来也不像那些?早早就知道美，把脸涂得比墙还白?,嘴跟吃了死孩子一?样的女学生。校服也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套在身上，离近了还能闻到清新的皂角香。
看着除了比传说中更好看,也没有多吓人啊？
几个往这边偷看的老?师心里正嘀咕，就见秦老?师收起了压迫力十足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
她冲楚青招了招手,楚青疑惑地走了过去。秦老?师抬起手，楚青的心一?瞬间提起戒备,下一?秒,那只手温柔地落在了楚青头上。
“是个好孩子，可惜了……”秦老?师揉了揉她的头,放下了手。
反倒是楚青愣怔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老?师从旁边拉过一?个凳子放到楚青身后：“坐。”
楚青眼神傻傻地转了转,看着秦老?师直挺挺地坐了下去。
“你回来之?后我还没问过你,”秦老?师收起刚才的温柔,仿佛一?切都是楚青的错觉，她又?重新恢复了原本利落严肃的样子,拿过旁边的昨晚考试卷子进行批改，“你对之?后有什么打算啊？”
“什么……什么打算？”楚青镇定了一?下，反问道。
“以?后想考去哪里？有没有喜欢的专业？”秦老?师好像只是随口问道,手下批改的动作?不停。
楚青顿了一?下，讪笑道：“您说笑了，不应该说哪家学校愿意收我吗？”
“我听数学老?师说你数学还不错？”
“一?般吧，”楚青观察着秦老?师不动声色的外表，补充道，“还凑活。”
“嗯。”秦老?师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楚青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旁边拿过了她的答题卡……那张她昨晚用了半个小时随手答的卷子……
楚青咽了口唾沫，自走进办公室后第一?次有了点紧张的情绪。
秦老?师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楚青随便瞎选，完美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的二十道听力选择题，又?扫了一?眼一?片空白?的阅读，才终于找到了楚青着墨的地方。
楚青：……
秦老?师表情依旧淡定，拿着红色的笔打对号批阅，每一?个对号下去都让楚青愈加坐立难安。
楚青从未觉得这个凳子能这么扎屁股。
看完笔迹龙飞凤舞却又?异样整齐的作?文，秦老?师抬头看了楚青一?眼，笑了一?下：“90分？”
楚青头皮一?麻，几乎要从凳子上跳起来。
紧接着，她看着秦老?师在那篇她预估19分的作?文上打了个20，满分作?文。
“不，是91分。”秦老?师这样宣告道。
“……”
楚青也没想明白?，这一?早上她怎么就被拿捏得死死的，但事已至此不得不老?老?实实道：“我想去帝大。”
帝都大学——国内第一?高校，无?数寒窗苦读十二载学子心中的圣地。
办公室竖着耳朵听八卦的老?师听见这个答案，觉得荒谬中又?很自然?地想，这不是很正常的梦想吗？除了想要出国的，国内哪个学子不想考上帝大呢？
这可是寒门学子的证道封神之?路。
但除了楚青之?外，似乎还有个人也觉得她不是在开玩笑。
秦老?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不错，有理想有抱负，我觉得你能行。”
这间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以?为楚青说的是她的梦想，只有秦老?师知道不是；就像这间办公室所有人都以?为秦老?师是在鼓励楚青不要丧失冲劲和信心，只有楚青知道不是。
秦老?师的话语里全然?是笃定与信任，仿佛已经亲眼看到她考上了帝大一?样。
“行了，”秦老?师一?改刚才催泪的攻势，又?恢复到公事公办冷漠无?情的样子，她一?边直起身子整理桌上乱七八糟摆放的卷子，一?边道，“早上叫你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校长要求你第二节课下课在全校面前做一?个检讨。深刻检讨一?下自己昨晚做的事情。”
楚青：……
秦老?师反手把刚整理好的一?摞批好的答题卡塞到楚青怀里：“早自习快下课了，你把这些?给英语课代?表拿过去，让她下课发下去。”
见楚青满脸无?语地看着她，秦老?师扭头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不大的小苹果，塞到了楚青手里把她往外推：“这个给你，快走吧，赶紧回去。”
楚青抱着一?沓答题卡站在办公室门口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东西?，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最后还是当了个跑腿的，把这些?东西?拿了回去。
楚青前脚刚一?迈进教室，班级里同学们?的目光就像五十多对探照灯一?样，闪闪发亮地照着她并随着她移动。
即墨馨超大声的问楚青悄悄话：“你昨晚怎么了？”
楚青皱眉，她第一?反应就是王城和空政把事说出去了，但这两?人看着也不像多嘴的样子。
即墨馨察觉到楚青误会?了，立马解释道：“是有同学早上听到了校长给秦老?师打电话兴师问罪，秦老?师反复对校长道歉保证，才总算没出什么事，消息传回来出了很多猜测的版本。王城和空政才站出来澄清。”
楚青：“……他俩不是已经澄清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即墨馨嘿嘿一?笑：“我们?这不是想听听第一?人称发表的感?想吗？”
楚青把手里自己的答题卡卷起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即墨馨的脑壳：“一?会?儿大课间我要做检讨，你们?都能听见，现在赶紧学习。”
即墨馨：“？？不是你为什么要做检讨啊？”
楚青：“因为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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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节课总有同学上课偷偷往后门看，楚青一?直沐浴在各式目光之?下。
直到教物理的老?头忍无?可忍地敲黑板：“你们?看哪呢？答案写?在那位女同学脸上吗？天天就知道围着漂亮小姑娘转！也不想想你打这么点分人家能不能看上你！？”
哄堂大笑。
楚青：……
等到这帮人终于翘首以?盼地盼过了前两?节课，楚青昨晚吊打了地头蛇今天还要在全校面前的检讨的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学年。
所有人下课往外走的时候都在讨论这件事。
一?打完下课铃，即墨馨立马就扭过头来兴冲冲地想要拉楚青出去。但等到楚青岿然?不动地在座位上把这一?页最后两?道化学题做完，合上了书?的时候，屋里几乎已经没人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即墨馨泄气地看着楚青不紧不慢地动作?，幽怨道：“你就算不着急，能不能先给我看看你的检讨书?啊。”
“检讨书?？什么检讨书?？”楚青不明所以?。
“大姐！检讨书?！你做检讨不写?检讨书?？！”即墨馨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唔……不是做检讨吗？又?不是交检讨书?，为什么要有？”
即墨馨看着楚青理直气壮的样子一?时竟无?语凝噎。
陶文眼见着台下乱糟糟的队伍逐渐整齐，原本搅成一?团的学生变得横平竖直，排得整整齐齐，但是楚青还没有来。
楚青还没有来。
陶文气得几乎要去质问楚青的班主任秦老?师的时候，楚青终于姗姗到来。
两?只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跨上主席台旁边的台阶。能把主席台走成T台的，任谁都要称赞一?句是个妙人。
但陶文显然?不这么想，他剜了楚青一?眼，拿起话筒道：“昨晚，校外发生了一?起非常严重恶劣的斗殴事件，并有我校学生参与其中，这是非常不光彩，令学校蒙羞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严肃地视线扫过下方窃窃私语的队伍，待操场上说话的声音变小，他才继续道：“对于这种?情况，我们?绝不姑息，下面就让参与斗殴的高三12班同学楚青，上台对此事做检讨，希望大家能够引以?为戒。”
楚青走到前面接过陶文手里的话筒，完全没有给他眼神，看着下面的上千人道：“大家好，我是高三12班的楚青，你们?大部分人应该都认识我。”
操场上传来意会?的笑声。
“昨日晚上放学后，我于阳光小区东北角3号楼楼拐角处偶遇薛明等十五人，在交涉未果后与他们?展开了一?场一?打十五的群殴，当然?，是我群殴他们?。”
操场上的学生一?阵骚动，压抑不住的笑声传出来。
“事后，薛明等十五人皆有不同程度的轻伤，当事人薛明被送往医院缝了五针。虽然?在随后赶来的警察判断中，我的一?切行为皆属于正当防卫，但是我现在仍要对我昨日群殴的行为造成的严重影响和后果向大家表示深切歉意。”
“经此一?役后我深刻地反省反思自己，我不该在第一?遍揍人的时候手下留情，如果当时第一?遍我就把他揍得爬不起来，他也不用再遭受第二遍的罪，不得不横着被推进医院手术室缝针。当然?，作?为新时代?的有为青年，打架这种?事我们?一?定要坚决杜绝，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往死里揍’的名言，积极快乐地度过高中生活。”
“我的检讨到此完毕，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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