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鸦雀无声。
这边刀八的人、赶来的警察再加上楚青几个,一共三?十来人将挺大的屋子塞得像早高?峰的地铁,拎刀拎枪拿棍子的,手里的武器各式各样。
但在?刀八仰面缓缓倒地时,却?没有一个人发得出声音。
楚青刚才顶门的时候也几乎脱力了,攒起最后一点力气就是为了揍这王八犊子一顿。
她抬起摁在?刀八脸上的膝盖,满意地欣赏了一下他鼻子流血满脸开花的造型。
“没想到吧,你不仅杀不了我,你也跑不了。”楚青抬手帮他整了一下凌乱的衣领,盈盈一笑,“这以后呀,在?外头混可得长点心?。”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若是我死了你也得死”这种假设,楚青从站出来那一刻开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只不过拖延的时候多忽悠了两句而已。
所以怎么说脑子有坑就是好办呢,随口?忽悠两句这货不就跟着跑了吗。
随着楚青温和的话音在?寂静的屋子里落地,陆煜城张大的嘴才缓缓合上。
他忽然觉得刚才着急往上冲要挡枪子的自己像个小?丑。
沈晋扶着房雅远远看着这边,心?绪起伏让他无法冷静,很难说此时他胸腔里奔腾咆哮的热血是为什么,但刚才楚青那干净利落的凌空一击确实?让他感到了某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这段时间的忍辱负重、憋屈压抑,所有打碎了牙齿和血吞、眼泪往肚子里咽的日子仿佛都在?刚才那一下里得到了释放,就好像身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疼了。
沈晋拳头慢慢捏紧,他的视线追随着屋内的那道身影,眼眶发烫。
女民警强行摆出镇定的样子,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民警将现场的所有涉案嫌疑人和受害人带走。
感到难以置信的违和感这种事总是一回生二回熟,此时她看着旁边仍旧一脸懵逼,没缓过来一般安静做事的众人,心?里竟然升起了诡异的快/感。
但是,怎么说呢……她将视线投向旁边乖巧贴墙站着,像是上课捣乱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一样的楚青。
刚才那一下现场观看可比之前看录像回播的震撼感强多了,果然和这个人无害的外表违和感很强啊……
刀八被楚青一记重击打得翻白眼,看起来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警察无法,只能做了一个简易支架,一个抬头一个搬腿给他横着抬出去。
刀八身躯庞大,楚青默默贴在?墙上给两个负重前行的警察让路。
目送着刀八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抬走后,楚青抬眼对上了女民警复杂的眼神。
周围或明目张胆、或鬼鬼祟祟看她的人很多,但女民警的眼神强烈到楚青实?在?无法忽视。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
然后看见女民警满脸心?累地把头转了过去。
但是女民警立马又转了回来,还向她走了过来。
楚青:?
女民警将手瘫在?她面前,看着楚青依旧是那副傻傻迷惑的茫然表情,感到一阵无语:
“……手/枪给我。”
“哦……”楚青抬起手,娴熟地给枪上了个保险,细瘦的手指随意扒拉了一下,将枪/膛里的子弹都卸出来,之后倒转枪口?将枪和子弹安稳地放入女民警摊开手心?。
“钱姐收好。”
女民警:……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她血压又有升高?的趋势,女民警深吸了一口?气道:
“第一,我不姓钱,之前那是我执行任务用的代称,我姓蒋,单名玫。第二……”
女民警打量了一下楚青散漫的样子,语气有些严肃:“我刚刚收到局里的电话,说十多分钟前,收到了一份打包发送的文件。里面有很多此案相?关的证据,这东西是不是你发的?”
楚青点头承认,想了想又补充道:“当?时情况紧急,怕发不出去,保险起见我就给全国三?十多个省市的公安局主机都发了一份。”
女民警:……???
蒋玫眼前一黑。她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可能就要开始常备降压药了。
她伸手指着楚青,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半晌嘴角抽搐着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还是没忍住,回头问楚青道:“你学?过用枪?”
楚青视线转到她握在?手里的那把枪上,摸了摸鼻子犹豫道:“也……不算吧。”
蒋民警:“呵呵。”
这次转身径直走到那边大声嚷嚷着“你们敢抓我,知道我是谁吗?”的姚成业身边了,也不知道信没信新楚青的话。
楚青想着自己曾去M国开科研会议,在?那边留了近一个月,科研工作之余就是四处浪。那时候也跟着别?人去靶场看过。
不过因为太?忙也没去过两次。
这应该不算学?过吧?
由于楚青干出了点大事,而且战斗力远超外表形象的强悍,所以最后走的时候也被一视同仁的戴上了手铐。
给她戴手铐的小?警察神情有些奇怪,好像还掺了点不好意思,低声跟她道:“对不住了。”
楚青迷惑地眨了眨眼:?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旁边的陆煜城和阿翔不也一样被铐上了?
想了想她开口?安抚道:“没事,都理解,您放心?,我一定配合警方的工作。”
蒋玫吩咐一部分人看守暂时带不走的嫌疑人,另一部分疏散“发烧友”的正常客人,还有一些则要搜索其?他房间有没有更多的证据。
蒋玫在?一旁打电话向上级申请更多人力支援的时候,看见其?他警察谨慎地带着最重要的一批嫌疑人往外走,人群里楚青非常显眼,因为只有她走得昂首挺胸。
就连陆煜城都因为第一次戴手铐显得有些拘谨,但楚青身板笔直、神情坦荡,仿佛她戴的不是手铐是勋章,要去的地方不是警局是颁奖台。
蒋玫默默扭过头,不想再看那个糟心?的身影一眼,专心?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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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陆家?老宅。
三?楼的走廊里,只点了一盏灯光,幽幽地映亮了一小?块木质地板。
已经是深夜,书?房的灯仍然亮着。
年迈的管家?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握着电话,无声地踩过地板,走到唯一亮着灯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笃笃”
“进来。”
冷淡沙哑的声音响起。
管家?推门而入,书?桌后伏案工作的男人抬起头,略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二爷,是汪副局打来的。”
“什么事?”
“说是二少爷今晚在?黑街那边被抓了。”
陆无游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一般这种事电话都不会打到他这里来,除非……
“惹的事不小??”
“二爷,汪副局在?电话里不方便说。但他说您若是不愿去,应该也没什么大麻烦。”
男人闻言偏头注视着窗外黑沉的夜色,半晌垂下眼睫:“今天天气还不错。”
老管家?侍奉陆家?人多年,此时听到陆无游无厘头的话也面不改色:“那老奴就吩咐司机备车,推二爷您出去看看。”
陆无游眉头微蹙,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老管家?走上前推着他的轮椅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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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将那些犯罪证据发传单一样给各大省市公安都发了一份的举动委实?是头一遭。
汪副局半夜被电话从床上叫起来,得知局里埋了几个月的线终于揪出来了大鱼,连忙套上衣服就往警察局赶。
结果刚走进办公室就得知了这个噩耗。
他连屁股下的凳子都没坐热,又马不停蹄地来见楚青。
同样的屋子同样的人,就连少女吊儿郎当?翘起的二郎腿都充满了同样的神韵。如果不是她手上还挂着一副银手铐,汪副局差点以为是场景再现。
他叹了口?气,冲旁边的小?警察挥了挥手:“把手铐解开,这么拷着像什么?”
那警察闻言,二话不说上前将楚青手上的手铐拿了下来。
楚青揉了揉手腕,龇起一口?小?白牙,笑着抬手冲汪副局打了个招呼,语气里满满都是见到老熟人的欢喜:“别?来无恙啊!汪副局!”
“……”汪副局有了如蒋玫一般的胃疼感。
“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吧。”汪副局拉过一旁的椅子,在?楚青对面坐下。
哪知楚青张嘴就语出惊人,让他愕然愣住。
“阿翔不是你们的人吗?事情的经过……他应该说的很清楚了吧?”
汪副局与楚青对视几秒,气笑了:“他是他,你是你,该走的流程还得走。少废话,赶紧的。”
楚青点了点头,开始从头说起:“前天的时候,我多了两个病友。”
“等等,病友?”
楚青点头,伸手比划道:“一个腿骨折,一个背缝针,身后还拖着四个小?尾巴。六个人头发颜色全都不一样。”
汪副局听到楚青的描述,侧头示意旁边的警员去查清楚,回头示意楚青继续。
“我见他们哭得挺惨的,就想着要不要帮一把……”
楚青从两天前的那个傍晚,与彩虹团的相?遇开始娓娓道来,以彩虹团报警拿不出更多证据为由,开始了帮助他们搜查证据之路。
那时候只想着帮一下试试,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条大鱼。
楚青的讲述并无隐瞒,她知道隐瞒也没有用。警察会将她的口?供与阿翔的作对照,哪里有逻辑缺陷,他们肯定会继续往下查出来。
这种情况下,还不如坦白从宽,节省大家?的时间精力。
旁边的记录员尽职尽责地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了下来。就在?楚青口?干舌燥地说到结尾,提出要一杯水的请求时,有警察进来,附在?汪副局耳边说了些什么。
楚青耳朵尖,隐约听到什么“来了”之类的话。
汪副局点点头,表示自己马上就过去。
那警察开门出去的时候,楚青在?门开合间看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漆黑的发丝垂在?脸边,肤色冷白。
眼瞳漆黑冷漠,整个人像是刚被人从三?九天的冰窟窿里捞出来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楚青:好漂亮的冷美人,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陆无游:失眠,好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