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儿一走,俞行?敏觉得精神不济,但?是强撑着等消息。俞婉妙好说?歹说?,俞行?敏才?服了药小睡一会儿。俞婉妙给父亲盖好锦被,冲一直站着默默不语的俞婉湘道:“走罢。”
两姐妹相携出门?,走了一会儿,俞婉湘道:“姐姐,你——”
俞婉妙妩媚地抚了抚鬓上的秋芙蓉,那?是董秋笛亲自为她摘了,簪于发上。一想到兰素问那?惨白的脸,俞婉妙冷笑一声。她失去的东西,全都会夺回来,而欺辱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怎么了?我?只是做应该做的事,俞婉湘,你没资格对我?指指点点。乖乖听话,否则——”
俞婉湘心中一寒,紧闭双唇,沉默了。
“三妹妹,你别急。”俞婉妙笑了一声:“等姐姐嫁过去做了侍郎夫人,再?忙你和温二公?子的事儿。”
“多谢姐姐费心了,湘儿有些头痛,先回去休息了。”
俞婉妙看着俞婉湘的背影,神色阴沉下来,湘儿似乎有些怕她呢,正好,只要湘儿乖乖的,俞婉妙就多留她一阵子。温二公?子么,若是也拜倒在她俞婉妙的石榴裙下,不知道湘儿那?时候,会露出神么神情,伤心?震惊?绝望?
得意地笑了一阵,俞婉妙回去换一身装束,趁人不备出了门?。俞婉言的大戏,她怎么能错过呢。
如意楼外的树影一动,钻出来一个机灵的小丫头,往银霜阁去了。绿枝听完小丫头的回报,点点头,进来对俞婉湘道:“姑娘,二姑娘出去了。”
俞婉湘握笔的手一顿:“看来,她是料定俞婉言绝对不会翻身了。”
碧丝在一旁直跺脚:“不知道二姑娘怎么想的,恨大姑娘,在内宅行?事不成么,偏偏要闹到官府去。这,这不是连姑娘都要坑害么?”
墨汁凝在白纸上,一团浓黑。是啊,俞府名声没有了,她与?温浥凡,再?无可能。俞婉言与?俞婉妙,无论谁输谁赢,都不会容下她,她得为自己,找一条退路。
如今父亲卧病,府内只剩她一个主子,这是最好的机会了。能不能成事,就看这次。
“碧丝,你先出门?,然后?换上小厮的衣服去温府递张帖子。绿枝,你留在府里,按照二姐姐的吩咐,在约定的时间?去找俞融。一个时辰之后?,碧丝在心悦酒楼等我?。”
碧丝绿枝晓得姑娘心中有了主意,心头一定。俞婉湘打起?帘子,目光落在一墙枯叶之上,握紧了袖中的双手。母亲原本想给俞婉言用的迷香,被她藏了起?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温浥凡刚从街上逛了一圈回来,觉得无趣,正想着要不要去母亲的墨兰道观。忽见一个丫头急急忙忙走过来:“二公?子,恰好您在家呢,这是您的帖子,刚刚送进来的。”
温浥凡漫不经心地打开帖子,目光一变。上头没有称呼,没有名讳,只有一行?字:两相平凡,曾记否?
两相平凡,是他与?一见投缘的那?位小兄弟说?过的话!温浥凡问小丫头:“送信的人呢。”
小丫头被温浥凡迫切的眼神唬了一跳:“还在,还在门?口呢。”
温浥凡疾步往门?口走,生怕晚一些,人就走了。出得府门?,一个清秀文弱的小厮朝他作揖:“二公?子,一个时辰之后?,悦来酒楼。”
唇边浮起?笑意,温浥凡道:“告诉你家公?子,我?一定准时到。”
小厮明显舒了一口气,行?礼离去。
温浥凡嘴角含笑,转回自己的房间?,想了一会儿,找出一件浅蓝色绣云纹的长袍,娘曾经说?过,他穿淡蓝色最显俊秀。那?个小厮,虽然极力模仿男人说?话,但?他一看便知,那?是个丫环。
她的主子,八成是女扮男装。温浥凡对那?位与?自己相谈甚欢的“小兄弟”,更加好奇了。这一次,他一定要记住她的相貌,查到她的身份。
有哥哥姐姐在前头,他娶一个可心的人,就算家世差一些,父亲应该也不会反对罢?
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喜悦,温浥凡细细沐浴过了,换上长袍,在府里转了几圈,艰难地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急急出门?往悦来酒楼而去。
“明镜高?悬”的匾额端端正正地挂在堂中,神色肃穆的官差分立两旁,京兆伊白璞微眯着眼睛,打量堂下的两人。
右边的女子静静站着,微风吹动着她淡绿色的裙摆和发上盛开的鹅黄色月季花,有一种?娴静从容的美。而另外一边,趴伏着瘦弱的少年,衣衫褴褛,不住地哭泣。
“大人,小民亲姐惨死,请大人严惩凶手,还小民一个公?道!”
白璞一拍惊堂木:“你姓甚名谁,有何冤情,一一道来。”
少年跪坐起?来,抹了抹眼泪:“小民名叫铁牛,小民的姐姐在俞府当差,本来当得好好的,大半年前却忽然被驱逐出府。我?们?问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儿,姐姐却咬紧牙关?,就是不开口。
没了生计,我?们?一家过得甚是艰难,谁知,谁知还是遭了祸事。姐姐外出卖绣活,死在了半道上。我?们?翻开她的尸首,才?发现她写了两个半字。”
“如何说?是两个半字?”
“回大人,那?前两个字是完整的,是‘俞婉’,而第三个字,只写了一点三横。我?们?多方打听,才?知道俞家大姑娘闺名唤做俞婉言。小民闻得大人的公?正之名,舍命前来,要为姐姐讨个说?法!”
白璞摸了摸胡子:“俞家姑娘,你有何话说??”
俞婉言目光清澈:“民女并没有做过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望白大人明察秋毫。”
铁柱指着俞婉言颤声道:“杀了人还那?么理直气壮,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俞婉言平静地看着铁柱:“这位小哥,我?并未做过,自然坦荡,杀你姐姐的凶手另有其人。”
白璞问师爷:“那?尸首仵作验看了没?”
“回大人,尸首刚刚运来,仵作已经过去了,估计还要等大半个时辰。”
“本案可还有其他人证物证?”
“有的,李捕头去拿人了。”
验尸未完,证人也未到。而俞婉言么,作为疑犯,也不能放回去。白璞揉揉额头:“把铁柱和俞姑娘带下去,待仵作验完尸首,再?上堂来。”
白璞话音刚落,就有两三个官差上前,俞融怒目而视:“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师爷下来道:“俞校尉,稍安勿躁。后?院有一个专门?给女眷用的小厢房,很?干净。等仵作验尸完毕,就让俞姑娘出来。”
俞融看一眼俞婉言:“我?送她过去。”
师爷道:“俞校尉,国有国法,府衙之内,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我?把她送到小厢房就出来,你们?的人看着,我?绝不会多做任何事。”
师爷为难地看向?白璞,白璞点点头。
俞融松了一口气,给俞婉言一个安慰的眼神,俞婉言只是笑笑。
几个官差押着俞婉言走出大堂,行?了一段路,走在最后?的官差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唤:“小哥,小哥。”声音柔媚甜美。他不由得向?后?望去,却见墙上趴着一个姑娘,朝他笑。
官差的心随着这笑容的弧度,猛然一空。心里像是被羽毛划过,痒得难耐。
姑娘只是一露头,就消失了。
“唉唉,阿照,你发什么愣呢,快跟上。”
那?官差赶忙收回目光,脑子里忽地出现一个声音,轻轻地和他说?话。
一时到了厢房,俞融上前一看,虽然小,但?是整洁,心里的不悦稍微降了下来。
“蔓蔓,你冷不冷?”
手里被偷偷塞进了一样东西,俞婉言收入袖中。这是袖箭,哥哥教她玩过。俞婉言看着俞融,复笑道:“哥哥,我?不冷。”
官差上来提醒:“俞校尉,你该走了。”
俞融不放心地磨蹭了一会儿,才?离开。官差们?关?了门?在外把守,留俞婉言在厢房内坐着。
俞婉言垂下眸子,心里想着。清晨挽云就去了仁和堂,云从舒一定会将她的事情告诉温浥尘。不知温浥尘是否收到信息,此时身在何处。而神农门?,会不会将俞婉妙的怪异之处,查个清楚。
细细算来,她已经有四十六日没见到温浥尘了,每一天夜里,闭上眼睛,他都会不期而至。俞婉言又是恼,又是甜,又是无奈。
不知不觉过了一刻钟,外头忽地有人喊:“快快,牢里走水了,快去帮忙。”
“什么,看管牢房的人呢?”
“都去抬水了,可是人手还是不够。”
“那?你们?三个留下,其余的人去救火。”
“这里面就一个弱女子,我?来看她就好了。”
“行?,阿照你谨慎点,我?们?走。”一阵脚步忙乱的声音过后?,回归安静。
俞婉言心中一动,将哥哥给的东西拿出来,扣在手中,时刻戒备。
门?开了,进来一个官差,俞婉言认出来,是押送她来厢房的其中一个。
“这位小哥,出了什么事情?”
官差没有说?话,反手把门?掩上,栓起?来。
俞婉言站起?来,往后?退:“青天白日,府衙之内。你想干什么?”
官差却像听不到似的,一步一步逼近,开始解自己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