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几日过去,俞婉言舌头的伤很快就好了,说话如常。阿琴嫂直夸殷远思?的药好,俞婉言闻言只是?笑笑。

既然哥哥安然无恙,伤也痊愈,俞婉言没有?了再留下的理由。在她?打算回京的时候,收到了挽云的两封信。一封说明?了俞府的情况,大体上还算平静,父亲得了哥哥平安的消息,心绪大定,已?经可以行走自如。而?另一封信,是?关于她?几位好友的近况。

苏怜妩又感染了风寒,一直卧病在床,足不出户。王雪宁经常下帖邀请俞婉言出去玩,都被挽云以照顾父亲为由拒绝了。读到这里俞婉言莞尔,回去以后?,王雪宁还不知道?要怎么?念叨她?呢。

信纸的最后?一页,是?梁曼语,因着人才出色,有?许多?人家去提亲。不妙的是?,梁家最近,似乎有?松口的迹象,一直在给梁曼语买东西。

糟了,若是?梁家真?的定下来,曼语姐姐就成了别人的嫂子了。俞婉言心急了,连忙写了一封信,托温浥尘走神农门的路子,尽快带给挽云,让她?转交给梁曼语。在信中,她?隐晦地透露了哥哥的心意,若是?曼语姐姐也对哥哥有?意,她?马上请父亲前去提亲,把两人的事情定下来。

信才送走,俞婉言就见到了哥哥。

俞融进来的时候看?见妹妹真?的在,显得很生?气?:“我还当白义副将说错了人,原来真?是?你!你一个小姑娘跑到伊阙来做什么?,就算我失踪了,你来了又能有?什么?用?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父亲交代,死了之后?,也没脸去见母亲。”

俞婉言一声不吭地听他骂了半日,心道?:又见到了生?龙活虎的哥哥,真?好。

俞融说得嘴巴都干了,一腔火气?得到发泄,看?着妹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心头一软:“你什么?时候回去?”

俞婉言眨眨眼睛:“我正想和你说,我的伤已?经好了,这两天就启程回京。”

“我同将军请几日假,送你一程罢。”

俞婉言想说不用,但想到梁曼语,她?眼珠一转,道?:“哥哥,你能不能和我回一趟京城,父亲为着你的事儿,大病了一场,险些去了。”

俞融想了想:“羌族二皇子已?经死了,羌族估计元气?大伤,我同将军说一说,若是?他同意,我们就启程。”

俞婉言甜甜地应了。看?见妹妹笑了,俞融的火气?更没了,想到妹妹不远千里,只为了他,心里暖暖的:“蔓蔓,你来了几日,逛过伊阙么??”

“没有?。”俞婉言立刻回答。

“今日我无事,我带你逛逛,然后?吃些好吃的,买些好玩的。”

俞婉言笑容满面:“好呀,不过我先要去找青梅,伤了几日,不知她?一个人住着可还好。哥哥你等等,我换件衣裳就走罢。”

她?借了阿琴嫂以前的一套当地服饰来穿,阿琴嫂年轻时的身形与她?差不多?,衣服还算合身。穿上之后?,再蒙上面纱,就齐活了。俞融看?着妹妹,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骄傲。就算是?旧衣素服,妹妹依旧清雅怡人。

两兄妹沿着伊阙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逛去,有?俞融这个现成的钱袋子在身边,俞婉言自然不会客气?,一看?到顺眼的东西,就眼巴巴地看?着俞融,俞融只好摇着头付钱。

三步一看?,十步一买。结果,一天下来,俞融不仅钱袋告罄,还变成了一个移动的人肉多?宝格。东西挂满了全身,几乎看?不到脸,一步一颤地艰难挪动着。俞婉言忍着笑停止了狂买,在一众人的瞩目下招摇过市。反正她?蒙着面纱,谁也不认识她?。

阿琴嫂和远儿看?到俞融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俞婉言把给阿琴嫂和远儿买的礼物捡出来,阿琴嫂连连拒绝:“俞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能要。”

俞婉言笑道?:“阿琴嫂,这几天承蒙你照顾,婉言感激不尽。若是?你不收,我可要搬出去了。”

远儿早就闻到油纸包里牛肉干的香味,一双纯净的眼睛一直看?着母亲。阿琴嫂还在犹豫,俞婉言已?经转头说:“哥,等下你帮我去找一家客栈,我今晚就搬过去。”

阿琴嫂只得让步:“好罢,俞姑娘,仅此一次,别再买了。”

俞婉言笑意盈盈地应了,把牛肉干塞进远儿的手中。俞融把剩下的东西往俞婉言房间一放,终于重获自由。

“哎呀,我这手跟举了一个时辰的板斧一样,小姑奶奶,我真?是?怕了你了。”

“哥哥,多?谢你啦。”

“本来可以去九层玲珑宝塔的。”俞融埋怨道?:“都是?你,看?到胡旋舞,就站着不走了,一看?就看?了半个时辰,想去九层玲珑塔,没位置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舞姬个个艳丽多?情,舞蹈也甚有?风味,哥哥,你不觉得么??”

“还不就是?扭啊扭的。”俞融道?:“就那?酒还不错。”

俞婉言心中暗笑,温浥尘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看?宝塔,她?想把第一次新奇留着,就只能辜负哥哥的美?意了。

“俞校尉,饭菜都做好了,留下吃了再走罢。”阿琴嫂笑着进来。

俞融想推却,阿琴嫂板起?脸道?:“你要是?不留下吃饭,嫂子我要生?气?了。”

俞融只好答应了。

这一天白义没有?回来,想必是?自觉在俞融跟前走漏了风声,不敢回来见俞婉言。因着得了好吃的,远儿一直很高兴,缠着俞融问军营里的事情,听着一大一小搭话,倒也不寂寞。

饭毕,俞融回军营里去了。俞婉言沐浴完毕,盘腿坐在床上摆弄今天买的东西。其中有?个大馕,比她?的两个脸还大。俞婉言举着它,不知从何处下口。

比划了半日,只听得一声轻笑。俞婉言翻了个白眼:“要笑就下来光明?正大地笑,梁上君子。”

温浥尘笑如绿柳拂面:“这么?大,你能吃得下?”

俞婉言问:“你吃了没,给你一半。”

温浥尘摆摆手:“太干了。”

话才说完,温浥尘的嘴里已?经被塞了一块,俞婉言笑颜如花:“温公子,就算是?天上的仙人,也偶尔也要尝一尝人间烟火么?。”

“真?是?拿你没办法。”温浥尘皱着眉头吃了。

俞婉言偏头问:“你今夜来作甚,又带我出去么??”

“怎么?,今日与你大哥出去,还未玩累?”

“我不累。”俞婉言目光晶亮:“眼看?就要离开了,九层玲珑塔,我还未去过。”

温浥尘微微斜眼:“若是?我不带你去,你要如何?”

“不如何。”俞婉言笑眯眯:“只是?以后?回了京城,忌讳多?了,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肆意玩耍。”

“这样说,拒绝你倒是?个罪过了。”温浥尘笑着摇摇头:“正好,有?人要在九层玲珑塔上见你。”

“谁啊?”

“我师父,凝秋子。”

俞婉言不觉有?点儿紧张,手中的馕歪了:“去见你师父做什么??”

“我也不知,他老人家说要见你。”

“这样啊。”俞婉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家常旧衣,对温浥尘道?:“你先出去,我换件衣裳。”

“好。”温浥尘身形一闪,已?然离开屋子。

俞婉言翻开箱笼,因着知道?路途遥远,带来的都是?素净无华的衣裳,而?今天新买的,又是?西域风格的艳丽纱裙,穿上的话,显得太不雅重。

换了又换,都不满意,俞婉言坐在榻上叹气?。

“已?经是?第三件了,还不行么??”

俞婉言吓了一跳,反应到声音是?从房檐上传下来的,忸怩道?:“不太满意。”忽地又跳起?来:“你怎么?知道?是?第三件,你,你偷看?!”

“胡说,我只是?听声辨识。”温浥尘落下屋檐,看?到俞婉言穿着雪青色的襦裙,素净淡雅,只有?袖口处绣着一圈素馨花。

手掌翻转,温浥尘手上多?了一朵淡紫辛夷花。他给俞婉言簪上,端详片刻:“这就很好,无需再换。”

俞婉言拿过他的手,往他袖子里看?:“你哪来那?么?多?辛夷花,变戏法么??”

“这是?绢作的簪花,辛夷花在这个季节,早就谢了。”温浥尘反握住她?的手:“走罢,师父该等久了。”

凝秋子坐在九层玲珑塔的塔顶上,独自喝酒。月半弯,酒微醺。

苍穹之下,万家灯火,无一盏是?为他点亮。凝秋子自嘲地笑笑,饮下一碗酒。

有?清风徐来,声若清泉:“师父,徒儿带婉言来了。”

凝秋子抬眸,只见温浥尘身旁立着一个雪青色衣裳的女子,眉扫淡淡风,目浸溶溶月,清雅之中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持重。看?到凝秋子看?过来,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丫头,过来倒酒。”

塔顶不甚平整,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寻常男子立在这么?高的地方?,都难免胆怯,何况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俞婉言一步一步走过来,随小心翼翼,却没有?害怕。

“是?西凤酒。”俞婉言一闻就闻出来了,跪坐着给凝秋子倒酒。

“小丫头识酒?”凝秋子不理会徒儿的皱眉,径直与俞婉言说话。

“略知一二。”俞婉言笑道?:“我家哥哥爱喝酒。”

“哦,那?我考考你。”凝秋子道?:“余粥弃于桑,郁积成香,是?何酒?清澈如水,香醇如花,酒味醇和,甘润淡雅,是?何酒?‘江阳酒熟花似锦,别后?何人共醉狂’指的又是?何酒?”

俞婉言略一思?索,便答道?:“第一种酒是?杜康,杜康尝而?甘美?,遂得酿酒之秘;第二种是?梨花白,第三种是?江阳汾酒。”

凝秋子微微诧异:“小丫头不仅识酒,还懂酒,甚好。这里瓴瓦突出,你就莫跪着了。”

俞婉言站起?来,温浥尘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走到凝秋子对面,盘腿而?坐。

作者有话要说:见长辈咯,哈哈。蔓蔓你要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