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笑了一声,轻飘飘落在温浥尘身?边,没骨头似的黏在他身?上:“风花哥哥不插手,辛夷哥哥你?是?要?跟我打一场,还是?乖乖跟我走。哎呀,你?受了内伤呢。我们的水袖双刀,可不是?花架子。”
白腻的手往温浥尘的胸口探去?,却被生生震开。雪月倒飞出一丈远才,才勉强定住:“你?--”
方才原本温浥尘呼吸短促,真气凝滞,是?受了内伤的样子。怎么一眨眼内力如同涌出的水灌满了枯井,几乎要?喷薄而出。
风花却以为温浥尘仍不甘心,瞥了一眼俞婉言,上前假惺惺道:“我说堂主,你?还是?算了罢,我劝你?--”
后?面的话,温浥尘根本听不见了,他只觉得丹田鼓胀,隐藏在内里的东西,冲破了薄薄的壁垒,肆意在他的奇经八脉之中流淌,风花搭在俞婉言肩上的手,刺痛了他的双目!
风花拥着小美人,心情大好,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话,越说越兴起。俞婉言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风花这才停了,心疼道:“罢了罢了,雪月,你?看着办罢,我要?带小美人去?疗伤了。”
说罢,手抵上俞婉言的下巴,摸了一把。下一刻,风花惊异地发现,他的手掌,如同折断的树枝,掉在了地上。手指,依旧维持着挑逗的姿势。他的目光从?地上慢慢往上,看到了流血的断肢。
他的脑子艰难地转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自己的手掌,被整个削断了!
“啊,啊,啊!”风花捂着手痛苦地大叫!而温浥尘,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俞婉言身?后?,冷冷地看着风花。一段细弱的柳枝,从?风花胸中穿透而出。
殷红的血流下,细细地一条。风花扶了一下柳枝,似乎在思考发生了什?么。柳枝却徒然抽离,风花晃了两下,扑地气绝。
雪月大惊,卷起两边水袖,如灵蛇一般缠向温浥尘的手和脚,温浥尘也?不动,任着手脚都被束缚住。
雪月松了一口气,打算把温浥尘和俞婉言都拖回洞穴。还未使力,只听得刺啦一声,水袖如破布一般存存碎裂,温浥尘纵身?跃起,拍向雪月的天灵盖。雪月用尽毕生功力,方才险险躲过,心下骇然。正要?夺路而逃,温浥尘鬼魅一般,挡住了去?路。
背后?冷汗淋漓,雪月咬牙抖动断袖,挥出一阵香雾。温浥尘身?形一凝,雪月大喜,立刻催动毕生功力,逃之夭夭。
绝处逢生,俞婉言几乎不敢相信。舌尖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她?踉踉跄跄跑过去?,握住了温浥尘的手。谁知?面上的笑容还未绽开,温浥尘将她?横抱起来,纵身?离去?。
眼前一片白,俞婉言看不清方向,索性闭上眼睛。温浥尘的体?温十?分灼热,隔着一层衣裳,她?仍然感觉到烫。这体?温,与在无名山洞之中几乎一样。温浥尘此刻,是?否在承受着那日同样的痛苦?他忽然功力大增,到底是?怎么回事?
担忧了一路,温浥尘终于停下来,俞婉言还未来得及高?兴,温浥尘却直挺挺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有口不能言,俞婉言扑到温浥尘身?上,摇了摇,温浥尘毫无反应,俞婉言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洇湿了温浥尘的前襟。
“将军,前面有动静。”
天破晓,明暗交界处,走来一位高?大的男子,朝阳的光辉投射在他的背后?,如同给他笼上一层光晕。朦朦胧胧之间,俞婉言觉得一切都飘起来,离她?远去?。
雪月一路逃回洞穴深处,侍女们看她?一身?狼狈,水袖也?断了,大吃一惊。
“雪月大人,出了何事?风花大人呢,没和您一起回来么?”
“别问那么多了,把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干净,我们走!”
侍女们愣了一下,这处洞穴她?们住了一个多月,修饰得富丽堂皇,任务还未完成,这就要?走了?
雪月却不等她?们,休息了一会儿,又急匆匆地走了。风花死了,她?却不能马上逃得远远的,只得暂时换个地方躲避。活死人的事情还没完,她?不能失败。
这一次若是?无功而返,不说二皇子会对她?们不满,宫主那里,也?会有惩罚。雪月咬了咬唇,宫主的惩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足尖一点,雪月如同暴露在日光下的紫蝴蝶,颤颤悠悠远去?。侍女们见雪月吩咐得凝重,不敢耽搁,很快收拾完毕,一起弃了洞穴离开。
伊阙城外,几匹快马进入守城将士们的视线,将士们定睛一看,喜上眉梢:“是?将军,将军回来了!”
赤骥下楼迎接,却见将军和白义都用布带绑着一人,负在身?后?,略一思索,便猜其中一人是?温大公子,而另一个人,是?谁呢?
殷远思什?么都没说,径直背着身?后?遮得十?分严实的人去?了大帐。白义下马解开布带,果然是?温浥尘。
“赤骥,找最好的军医,给温大公子疗伤。”
赤骥瞥了一眼殷远思的背影:“另一位呢。”
白义摇头:“莫问,将军只交代?了这一句。”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能让殷大将军亲自疗伤的人,不简单啊。将军身?后?背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待救醒了温大公子,得探问一番。
这般想着,赤骥转头寻军医去?了。
殷远思沉着脸步入大帐,吩咐小兵打了一盆热水来,然后?远远支开众人,才把俞婉言放下来。
简直是?胡闹,一个女孩儿家,不好好在闺房里待着,千里迢迢来到边关添什?么乱!虽然她?跟着的是?风光霁月的温浥尘,但是?若被人知?晓,名声受损。他还要?如何与皇上开口,请求赐婚?
殷远思越想越气,唇几乎抿成了一线。而惹他生气的罪魁祸首占着他的床,对他的怒气一无所知?。小小的脸儿陷进了软和舒适的毛皮大毡里,苍白如雪。大约做了噩梦,喉中响了几声哭音,落下两行清泪来。
那两滴泪甘霖似的,浇灭了殷远思的怒火,想来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又遇到重重艰险,几乎丢了性命。这对一个未满十?六的少女来说,着实经历得太难了一些。
念她?年纪小,又是?思兄心切,姑且算了罢。等她?以后?嫁给他,就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了。大将军府名声在外,做任何事,都必须收着点。殷府的女主人,应当行止有度,从?容不迫,才能服众。
殷远思点点头,表示这个原谅的理由可以接受,收起了阴沉沉的目光。药箱就在床下,都是?他经常用的。殷远思拿起一瓶药粉,又皱起眉头:这丫头不知?遇到了什?么,竟然咬了舌头。这,让他怎么上药。
掰开她?的嘴?这也?太粗鲁了。把她?弄醒,又不忍心。一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殷大将军,对着药粉犯了难。
也?许是?感知?到了殷远思的为难,俞婉言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小脸一侧,恰好微微张开朱唇。殷远思眉间一挑,飞速洒下药粉。
疼痛得到缓解,俞婉言的眉头舒展了,再也?没有动,显然是?睡熟了。殷远思长?舒一口气,上个药而已,他险些出汗了。
熟睡的俞婉言眉目温柔,不会用凶巴巴的表情看他了。上完了药,殷远思本该起身?的,他却鬼使神差地一直坐着,看她?睡觉的样子。
俞婉言来此的第一个目的,是?找哥哥,这个是?毫无疑问的,那么,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比如,来看一看他?
殷远思忽地想起有一次,无意中听到白义与别人闲聊,说他媳妇以前喜欢他,偏和别人不一样,总喜欢惹怒他,奚落他,结果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和兴趣。俞婉言,会不会和白义媳妇一样?
心头一热,殷远思只觉得凳子有些烫,忙不迭地站起来,走出帐营。
“将军?”白义正好回来复命。
“呃,里面太热了,我出来走走。”
白义摸了摸脑袋,现在是?清晨,应该不怎么热才对。
殷远思清咳一声:“安顿好温大公子了?”
“是?。”白义道:“军医说,温大公子只是?受了点内伤,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殷远思走了几步,又问:“俞融呢?”
“那家伙回来以后?,就操练去?了,说自己没事儿,闲下来会发慌。”
“走,去?看看。”
俞融出了一身?的汗,觉得通体?舒泰,放下大刀,走到一旁喝水。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热爱和熟悉的,他没想到,还能回到这里来。
被俘之后?的事情,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似乎有个哀伤的姑娘一直在唱歌,唱着唱着,他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夜幕低垂,他躺在离伊阙不足二里地的平地上,身?边还有与他一同被俘虏的几个校尉。大家聊了一会儿,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儿。反正伊阙城已经在附近了,回去?再说。
回城之后?自然是?一番盘问,赤骥副将问得很细,然而他们回答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十?分懊悔。赤骥没有责怪他们,让他们不必劳累,留在城中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自我感觉良好的殷将军,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