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渔怔怔的看着温伯尔,她下意识的低下头,走了过去,慌忙的解释:“不是的,我…我…以为您今儿不会来了呢。”
温伯尔用手抬起鹿渔的下颌,他的眼尾微扬,似乎在笑,嗓音低沉又嘶哑:
“怎么会呢?”
“小姑娘今儿第一天上学,我肯定会过来带小姑娘上学得啊。”
温伯尔的指腹按压在鹿渔通红的眼尾上,尾音低低,给人一种无奈又宠溺的错觉:“小姑娘怎么总是这么容易哭啊。”
鹿渔被迫仰首看他,她慌张的抬手,指节无意识的触到温伯尔的手腕上。
他的手腕很冷,是那种死人的森冷感。
指腹相碰,一冷一热,激得鹿渔的心脏微微跳动。
鹿渔收回手,她垂下头,耳尖通红道:“对…对不起,温…温先生。”
说实在话,她的手其实不算特别柔软。
富人区长期用各种技术而保护的肌肤比她的肌肤细腻几百倍,更甚至,温伯尔的皮肤都要比鹿渔的细腻几分。
温伯尔却微微后仰,椅凳随着他的动作,自动的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他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落到鹿渔的手上。
她的肤色很白,没有经过基因编辑的人类甚至还带了些血色的粉,青色的血管隐秘的藏在皮下,给人一种生命力极为顽强的感觉。
鹿渔察觉到温伯尔的目光,她蜷缩了下手指,更加垂下头,她恐慌道:“对…对不起。”
她在富人街上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其他同学的手,鹿渔至今还能回忆同学嫌弃又漠然的目光。
她忆此,便更恐慌了。
“小姑娘,为什么要道歉呢?”低沉的声音落在鹿渔的耳边,他低低的笑着,整个人似乎温和又包容,鹿渔的下颌被温伯尔用手抬起,他擦去鹿渔眼角的泪水,似乎从喉咙里溢出声,带了些无奈:
“嗯?”
“倒是我唐突小姑娘了。”
鹿渔被迫仰首看他,撞进他那双含着笑意的漆黑瞳孔,他的眸子依旧漆黑,如同稚子那般的颜色,没有任何嫌弃。
“而且,”温伯尔的眼尾微微上扬:“小姑娘有种极为健康的生命力。”
鹿渔怔在原地,她的眼睛无意识的眨了眨,又慌乱的低下头,带了些结巴:“真…真的吗?”
温伯尔收回手,指腹却好似依旧残留着她皮肤间的温度,他无意识的摩挲了下指腹,微颌首:“真的。”
他一直看着鹿渔,笑了下:“过来,小姑娘。”
鹿渔呆怔的看着他的双眼,她似乎受了蛊惑一般,下意识的来到温伯尔的面前,指节不自觉的蜷缩在一起,磕磕巴巴道:“温…温先生。”
温伯尔应了声,他从怀中拿出蔷薇胸针,背部稍离椅凳。他实在是太高了,正经坐着的时候都和鹿渔站着时高上一些,此时长腿微分,蔷薇的气息将鹿渔包裹了起来。
饶是如此,温伯尔还微微俯身看她。
若有人远远望过来的时候,两人像是在亲吻。
这个动作过于暧昧,若离得稍远,许是正常社交距离,若离得太近,许是阿晋不能描述的动作。
可偏生他们离得刚刚好,呼吸交缠,明明温伯尔没有呼吸声,可鹿渔却在他微低头的这一瞬间,感受到森冷的节拍声。
温伯尔靠近她的脖颈,指腹轻按在她的青色血管上,大动脉被人拿捏住,这是一个极其危险又具有侵略性的动作,可偏生他的指腹只是稍作停留,森冷的皮肤划过鹿渔的脖颈,她的全身皮层不受控制的起了层细小的疙瘩。
似战栗又似邀约。
蔷薇胸针插/入左胸的校服衬衫上时,银针刺透棉麻质的布料的细微声响落在鹿渔的耳中,她的呼吸一窒,在空旷又静谧的飞行器后座,听清了胸廓微微鼓动的声响。
“彭——彭——”
是心脏在跳。
可温伯尔是没有心跳声,这声越界的心跳声究竟是谁发出来的,便显而易见了。
而正值此时,温伯尔微抬头,撞进了鹿渔的双眸。食物睁着那双形状姣好又清澈见底的眼睛正在望着他。
鹿渔手指蜷缩。
肾上腺素飙升那一刻,她的后背微微发热,似有汗水从毛孔溢出,可又只是她的错觉,她仅仅是,后背微微发热。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
后背的发热似乎一点点漫入了全身,感受器出现异常时,神经中枢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将信号传递全身,死命的牵拉着心脏跳动起来。
顶尖的飞行器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
正如此刻,飞行器的后座静谧无声。
鹿渔慌乱的低下头,她压抑住心脏拼命的跳动声,似乎有人遏制住她的咽喉,她彻底动弹不得。
温伯尔如平常一样移开了视线,他微微后仰,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了下去。
应该…应该是这样的吧。
鹿渔不敢抬头。
蔷薇气息一点点的从鹿渔的身边抽离,她却始终提着这口气,惊慌又压抑,余光发现温伯尔起身时离开后座时。
鹿渔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随着这口气的呼出,被压抑着的心脏重重的弹跳起来,越是压抑越是反弹,心脏声越发激烈起来,连带着鹿渔的头颅都被心脏撞得有些晕眩,她甚至没看清温伯尔早已经坐回了椅凳上。
“小姑娘、要喝杯水吗?”
在温伯尔说小姑娘这个词的时候,鹿渔似是被抓包又似是惊慌的,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温伯尔,温伯尔看着她的动作,声音微顿了下,又继续的说完了上述的话语。
鹿渔的心脏重重被提起,又轻轻的放下,她接过温伯尔手中的茶杯,余光瞥见自己手背细微的汗珠。
鹿渔像是经历了一场风寒感冒,初时恶寒发热浑身疼痛不得缓解,进行药物治疗或者物理治疗后,微微汗出,病方得解。
可是她的病,却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鹿渔接过茶杯,她小心翼翼的重新坐回椅凳上,小口的喝着水。
水色透明,可又有些许甜味。
“小姑娘是太紧张了吗?”温伯尔支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鹿渔,又加了句,声音低低,温和又包容:“在这个学校里,没人敢欺负你。”
鹿渔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刚才身体的轻微发热带走了身体内稍许水分,导致她的喉咙有些干痒,水分润了润喉,她又补充一句:“谢谢您,温…温先生。”
“小姑娘不用这般客气,”温伯尔还没等鹿渔说话,他的话题忽转,问道:“好喝吗,小姑娘。”
鹿渔闻言不知为何又喝了口水,她的面颊发红,轻轻点头:“很好喝的,谢谢您,温…温先生。”
飞行器很早便到了位置,但因为主人迟迟没有下来,便直接开到学校内部。
“走吧,小姑娘,我带你去见师长。”
阳光洒落在地面上,蔷薇的藤蔓绕过栅栏一圈圈的攀爬起来,温伯尔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将鹿渔包裹起来。
鹿渔微微震惊。
温…温先生有影子吗?
她的脚步轻落,踩在他的影子上。
这种隐秘的错觉让鹿渔有点发晕,却蓦然瞧见,影子停留在原地,温伯尔扭头看她,这样的动作,让他颞部的发微微垂落,打在他的眼角处,遮住了狭长的眼形,只剩下漆黑的瞳孔。
他的肤色不知为何更加苍白起来,衬得瞳孔更黑,似乎碎光揉进他的眼睛里面,温柔得不成样子,他轻轻招呼了句:
“小姑娘,过来。”
鹿渔有点愣神,她踩在温伯尔的影子上,脚步落在温伯尔的左胸位置,明知他没有心脏,此时更看不清她的动作,可她却似被人遏住喉咙,吸不进去呼不出来。
她终于走到温伯尔的身边。
“小姑娘又不是我的仆人,怎么总走在我的后面呢?”
温伯尔的声音低沉,尾音压低时,又含着笑意,温柔又宠溺。
鹿渔无意识的抬头看他,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眉眼弯了弯,朝温伯尔说道:
“谢谢您,温…温先生。”
温伯尔用手揉了揉鹿渔的头发,眼尾微微上扬:“不用谢,可爱的小姑娘。”
因为温伯尔在鹿渔身边的缘故,鹿渔体会到了在富人街上学截然不同的体验,师长挂着得体的笑容询问鹿渔相关事项,在问到鹿渔是否住宿时,还特意等了十分钟,让鹿渔和温伯尔商量。
而在富人街上学的时候,几乎没人问过鹿渔是否要住宿。她很长一段时间后,才知道学校里有住宿。
鹿渔下意识的看了眼温伯尔,温伯尔坐在沙发上,他敛眸看向鹿渔,笑了下:“小姑娘需要独立,自己是想住宿还是不想住宿呢?”
鹿渔其实对住宿没有排斥心理,但她想问个问题,她看着温伯尔,手掌不自觉的握成拳头,小声问道:“温…温先生会去庄园吗?”
温伯尔不成想她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一愣,背部放松的靠在沙发,声音低低,温柔又包容,轻笑了一声道:“小姑娘想要我去吗?”
这句问题不知为何让鹿渔的心脏微微鼓动,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小声着,由于存了些目的的缘故,嗓音便更加结巴起来了:“温…温先生,若我住这儿,您…是不是不方便…进…进餐。”
学校住宿是单人单寝。
温伯尔的视线落在鹿渔的身上,食物依旧散发着甜美的味道,可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像是事情脱离了掌控似的,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很是少见。
他三四岁就开始玩枪,六岁便能做到百发百中,八岁家族之争的时候,直接开枪打死了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温伯尔有着极强的判断力和理智。
可温伯尔此时却在想,他会不会对一个食物过分宽容了。
鹿渔能感觉到温伯尔视线里的笑意慢慢褪去,变成了冷然,她惊慌的蜷缩着手指,低着头,小声道:
“我填…填…住宿吧。”
食物身上甜美的味道被惊慌所取代。
温伯尔轻皱了下眉,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颌首。
看来他要去处理下自己的这种情绪。
鹿渔低着头,泪失禁的体质让她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她勉力保证自己不落泪,填完了表格。
事情处理的很快。
鹿渔跟着师长踏出房门的时候,她小声道:“谢谢您…温…温先生。”
自从住宿问题后,便一直没说话的温伯尔突然说了话,他的声音依旧低低的,带着笑意,给人一种温柔又宠溺的错觉。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不用总是说谢谢。”
就这一句话,鹿渔原本低落的心情被收拾好了些,她慌乱的低下头,应了声。
“嗯,温…温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乖女鹅的头,鹅子等收拾完情绪就来找你喽。他可是个傲娇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