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人类的皮相后?,知?子也会变成人类的。”
当晚，露出?温顺模样的青年用完好的手臂支撑着脑袋，半歪着头看她,温润如玉的紫色眼眸里蕴着浅淡的光。
知?子将他?骨折的手臂用小?夹板固定好，半抬起眼眸对上他?的视线。
蓝色是干净的颜色,在瞳孔中也是这样。
明明是理智的颜色，冷色调、冷感、冷静……总之,是没什么温度的。
但?是她总是用那样温柔笑着的神情,先不说心底到底是怎样想?的,但?是习惯性摆出?的表情确实是在微笑着的，弯起的眼眸里会带着温暖的光。
从初见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温柔地安慰着朋友的少女……和早就不再试图去联系朋友的她,是同一个人。
那样温柔的目光……如果是面对高专时走入极端的他?,一切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她会温柔地看着自己，微微弯起的眼眸是最为干净的蓝色,轻声细语地对着自己说,“没有处在杰的位置上，我永远不能真?切的明白,杰到底在想?些什么。”
“因此,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但?是杰已经对我说出?口了，那么有没有感到好受一点？”
不是在对他?说，你不该动摇、你不该迷茫，你生来?就不会犯任何错误,你应该是「完美」的。
而是安静地陪伴着，告诉他?，没有完美的人,动摇也好、迷茫也好，哪怕是犯了错，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愿意倾诉，我就在这里。
不会像处于上帝视角一样，站在制高点去谴责，也不会用教导的姿态来?苦口婆心的劝告。
仅仅只是温柔地开口询问，“已经都对我说出?口了，所以，有没有好受一点呢？”
伪装得太久了，假面就不再能够被撕下了。
就像表演者?会在入戏后?难以出?戏，认真?地揣摩人心、玩弄情感后?，反而会被「人性」所侵蚀。
这就是「人类」的可?怕之处。
他?伸手抚过少女的眼尾，用那副温顺的样子，亲密地靠进女孩子的怀里。
只是修长的四肢、肩背和腰腹上恰到好处的肌肉，显露出?的有力姿态，更像是找到休憩之所的猛兽。
明明肩宽背阔的青年是更能给人以安全感的一方?，却做出?了十足的依赖姿势，用手揽住少女的腰肢，侧着脸贴在少女柔软的胸口，听那平稳的呼吸、心跳以及脉搏。
随后?便被那些有节奏的、代表着鲜活生命的声音勾得稍微有些困倦了。
如同被驯服的猛兽一般，夏油杰下意识蜷起身体?，趴在少女的怀里，微微眯起眼眸，露出?疲惫的姿态。
知?子垂眸，下巴就磕上了他?的发顶，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穿过对方?四散的黑发，黑色的发丝缠在白皙的指节上，两?种最简洁的色彩交错着映入眼帘。
她把下巴自然?地靠在对方?的发顶，用这幅看起来?满是别扭的奇怪姿态，声音轻柔，自然?而然?地说着话。
“困的话，就睡会儿吧。”
入睡前，他?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轻声为对方?解答疑难。
“知?子，人类所谓正常的爱意，是「珍惜」和「克制」。”
轻抚着他?脊背的手掌微微停顿了一二，少女轻笑出?声。
“嗯，我已经知?道了哦。”
知?子轻轻勾起他?鬓角的碎发，指尖在黑发间游走，漂亮的蓝眸半垂着，露出?稍显无聊的慵懒姿态。
“我也觉得有些累了呢……想?要快一点、得到结果了。”
以五条悟的权限，知?子从「窗」那里查询了近日所有的异常死亡和失踪现象，再加上从硝子那里拿到的改造人解剖报告，她很快确认了那只未登记特级咒灵的主要活动范围。
不过虽然?说着要尽快得到结果，她还是不紧不慢地做着事情，日常还会应着学生的邀请之类，看起来?比之前悠闲了许多，只是刻意避开了和虎杖悠仁的见面。
即使是理智永远占据着上风，那种被压住的情感依然?让人很不爽，至少她很讨厌。
不过避开也确实很简单。五条悟口中给虎杖悠仁找到的新住处是地下室，上的课算是单独开小?灶的咒力相关课程，对于没有咒力的知?子来?说，并没有去见对方?的任何理由。
在她翻遍查询到的记录和家入硝子字迹整齐但?飘逸的报告书、得到最后?的结论?那天晚上，五条悟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知?子坐在办公桌后?，从堆积的文件中半抬起眼眸，稍显疲倦地揉了揉额角。
对方?大摇大摆地坐在她的沙发上，十分自然?地在桌上的收纳盒里翻翻找找，拿出?几颗水果糖来?，剥开糖纸，整颗塞进嘴里，糖块被咬得嘎嘣脆。
他?把手指伸出?来?，比着剪刀手朝知?子的方?向晃了晃，语气里稍带些委屈，“我被两?个特级咒灵袭击了。”
知?子合上刚刚翻阅的相关记录，平静发问，“新的未登记？都溜掉了？”
“是哦，同样具有正常人类的思维方?式，”五条悟靠坐在沙发上，一边继续剥糖纸，一边继续说道，“知?子所说的特级咒灵团体?，得到了证实。”
“嗯……不过直截了当来?袭击你，还真?是难以想?到。”少女单手支着脑袋，垂下的钴蓝色眼眸被乌黑的眼睫半遮半掩，露出?沉思的神色，“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即使是咒灵内部，也存在分歧吧？关于五条悟是否可?以被打败这一点。”
“被打败，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五条悟感受着被咬碎的糖块在嘴里散开的甜腻味道，舌尖微卷，舔舐了一下上颚，“说起来?，之后?我还有事，悠仁还需要实战，他?的任务你来?带吧？”
知?子微顿，轻轻勾了勾唇角，“我不太适合哦，虽然?说已经顺着森先生的心意离开了港口Mafia的权利核心，但?是这段时间随时可?能被他?叫回去。”
五条悟略显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啊，那就只能找别人了——”
他?语气一顿，手指勾住自己的眼罩一端，半拉上去，露出?一只极漂亮的蓝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知?子对悠仁的态度很奇怪啊。”
知?子平静作答，“我不想?和宿傩接触，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没有，”五条悟重?新戴好眼罩，表情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那天那只特级，知?子找到了吗？”
“大概确定范围了，明天——”
突如其来?响起的手机，打断了她的话。
知?子垂眸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习惯性地揉了揉额角，露出?疲惫神色。
“明天大概不行了，到时候再说吧。”
这样说着，她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森鸥外打过来?的，让她明天作为港口Mafia的代表去参加一个政商两?界的宴会。
——当然?，港口Mafia明面上可?是有正规公司的存在的，名叫「森氏株式会社」，主营业务为物?流类。
知?子轻轻敲了敲桌面，表情很安静。
“很难搞吗？”
最后?一颗糖块在嘴里被咬碎，五条悟继续翻着收纳盒，把里面的东西全都一样一样拿了出?来?，发现确实是没有了，又一样一样地放回去，一脸失望的样子靠回了沙发上。
“主办方?大概率是熟人。”
知?子拉开办公室的抽屉，找出?新的一袋糖，丢给他?。
“森先生想?让我和国中时代重?新联系起来?，他?想?要我的弱点变多一些。”
女孩子微微皱眉，娇嗔似的低语了一句。
“好麻烦。”
“咦，居然?还帮我准备了吗？”五条悟接住糖果，一边还像只被哄好的猫咪一样，语气变得高兴了起来?，很快撕开包装袋，塞了一颗放进嘴里，表情猛地凝固住了。
“……我忘记说了吗？是棘送给我的。”知?子看着他?的表情，微微勾了勾眼尾，“因为对糖果不感兴趣，所以一直没吃。”
以为过来?送请柬和晚礼服的人会是织田作，知?子也还在为将在东京校举办的姐妹校交流会相关事务进行准备，就直接让对方?来?学校里找她了。
结果来?的人是芥川。
对方?到的时候，她正站在训练场边上看着几个学生的体?术训练。
野蔷薇被熊猫甩到空中，转了几圈，真?希用咒具戳了戳倒下的伏黑惠，黑发少年很快就咬着牙爬起来?了。
狗卷棘被爱衣的触手逼得稍有些狼狈，但?又不能开口用咒言，跨级反噬伤害太大，而且本来?就是在训练体?术。
“知?子大人。”一脸苍白的少年抿着唇，霜白的发梢垂落在肩头，表情阴郁，紧紧盯着正认真?观察着的知?子。
知?子收回视线，看向他?，表情依然?是面对学生们时候的温柔微笑，“织田作呢？”
“……太宰先生带走了。”
说话间，微哑的嗓音里夹上些许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一双灰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她，像是在期待着她给出?些什么回应一样。
“知?子——”
那边进入休息状态的学生们勾肩搭背地走了过来?，野蔷薇叫她的名字，上下打量芥川一遍，毫不客气地问道，“这是谁啊？”
“Mafia的同事。”知?子先回答了她，然?后?说起了正事，“今天早上的训练就到这里吧，野蔷薇和惠的体?能训练还是需要更加努力一点，嗯，棘今天的反应能力很不错，大家总体?而言也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诶——”
野蔷薇拉长调子，做出?一副盯着她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逐渐变得无力起来?，“不会吧？下午理论?课又是五条老师那家伙……”
“噗，”知?子轻轻笑出?声，“五条先生可?是咒术最强，理论?和实战都是，比我这个外行人好多了哦。”
“……赌他?今天迟到多久。”三个二年级学生已经凑到了一堆，“输的人今天、哦不，明天请吃饭，知?子会来?的吧？”
“好呀。”
知?子歪了歪头，看着学生们争论?，十分钟、二十分钟，轻轻笑出?声来?，表情显得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