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2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知子收好书包,起身走出了图书馆,去到篮球社那边找桃井五月。

那位夏油先生坐在图书馆外草坪边的长椅上,远远地看着她笑。

知子像是愣住一下,没想到他还在这里,于是轻轻地回了个笑容。

训练时一般是不让非篮球社成员进入的,因此知子站在篮球馆门口,拿出手机,给桃井发了一条短信息。

她关掉手机屏幕,抬起眼眸的时候,高大的紫发少年从篮球馆里走了出来,一副没看见人的样子。

知子差点被撞到,朝后踉跄着退开一步,差点摔倒,却被拽住了手腕。

她再抬眸时,就看见了赤司征十郎——和往日的对方全然不同的样子,一双赤眸也变成了赤橙双色的异色瞳。

“……对不起哦,五月妞的朋友。”

明显连她名字都没记住的少年直截了当地离开了,气氛很奇怪。

“赤司同学……”

知子稍微显得迟疑了些许,轻声叫着握住自己手腕还没松开的人,对方的气场从以往的温和有礼,变成了格外凌冽的高傲样子。

赤司征十郎没多说些什么,朝她点了点头,便直接离开了。

桃井从后面小跑着过来,叫着她,“知子——”

几分钟后,甜品店。

桃井五月抱着她十分伤心的样子,“真的——真的回不去了,知子——明明大家以前关系都很好的啊。”

“嗯——以后说不定还会变回去也有可能呢?”

知子想了想,说道,“很快,期末考以后,就要毕业了吧?”

“嗯,”桃井跟着她转移的话题说了下去,“知子准备去哪所学校呢?”

知子稍稍笑了笑,“还不知道。”

——不过,应该是加入港口Mafia吧?

“那跟我一起吧?我们高中也一起。”

桃井五月看着她,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很遗憾我不能答应五月。”

知子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发丝,柔声回答着。

“这样啊——”桃井五月似乎是自己脑补了什么「家里给她安排的学校无法拒绝」之类的理由。

“那我应该会跟阿大选一个学校吧,果然还是放心不下那个笨蛋——”

少女微微笑了笑,目光飘向别处。

——离期末考只有不到一个月了,关于加入港口Mafia这回事,差不多也该向哥哥提起了……哥哥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吧?

昏暗的房间里,一捧宝石从小袋子里被倒了出来。

“知子……应该会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吧?”百无聊赖的青年伸着手指,在宝石堆里划弄着。

“这我倒是不知道。”

戴着毡帽的黑发青年站在一边的大开的窗前,手插在裤兜里,修长的腿交叠着。

窗外月光明亮,照进些许光线来,落在那一捧宝石上,盈出暗幽幽的光芒。

“……她至今为止,表现出过明显的喜欢的,只有中原中也。”

“……哥哥吗?好嫉妒啊。”

银色的发丝从那张漂亮的脸颊两侧落下,他微微朝前探出身体,把下巴放在交握着的手上,赤红色的眼眸在暗幽幽的光下显得神色莫名起来。

“……那应该准备一些漂亮的衣服,要把知子打扮得好看起来……她应该会心情稍微好一些……”

涩泽龙彦轻声念叨着,“要银白色的,然后带她去世界各地……环游世界……不过要是知子不感兴趣的话,找地方定居下来也很好……”

说到这里,青年闭上那双赤眸,轻轻地笑了起来,“费奥多尔……你说,爱情是什么呢?怎么会让无聊的世界全都变得有趣起来?”

“我不知道。”

由杀意解构而来的虚假爱意……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是怎么作用的。

他确实不知道。

正如他所说过的,「我还没有接过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钥匙」。

他现在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那小小的盒子,将一切代表希望的光,全都吞没进去。

费奥多尔轻轻笑了起来。

“已经快了,最后一颗棋子已经上了棋盘。”

咒术界的最强还是得由咒术界的人来制裁……诅咒师和咒术师……昔日的同学……倒是已经可以开始期待着这一场大戏了呢。

赤眸缓缓地睁开,宛若成色上佳的红宝石一样折射出幽光。

涩泽龙彦靠回高椅,目光里流露出无法遮挡的狂热与迷恋。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拥抱她了。”

天色已暗,中原中也把任务清理得差不多,空出时间回到住处的时候,妹妹的房间还亮着灯。

知子才洗完澡出来,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湿漉漉的发丝朝下不断地滴落水珠。

于是极为自然的,知子裹着小被子,中原中也坐在她身后,帮她绞干头发。

“头发要用毛巾擦到不滴水才能直接放下来,要不然衣服打湿会很容易感冒……”

他叹了口气,“哥哥说过的话要好好的记住啊,知子。”

“嗯……”

少女无意识地攥紧着被子一角,眼眸半垂,轻轻地答着他。

他绞干发丝的手稍稍顿了顿,在妹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只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怎么了,知子?”

“哥哥,”知子侧过脸回头看向他,“只是在想,自从哥哥加入港口Mafia以后,就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每天都见到哥哥了。”

中原中也的指尖穿过少女微卷的长发,触到发丝的发根,确认已经都擦干了,才把毛巾放到一边。

“嗯,是我太忙了的缘故……我会尽量调节一下时间,多陪陪知子的。”

“哥哥……”

知子抬眸看着他,“哥哥有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哥哥和知子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我们的生活完全分开来。”

“我不知道哥哥到底在做什么,是不是很危险,哥哥可能也不会明白我生活中的烦恼,不明白这种平常的小事,到底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不会的,知子的烦恼,再小,再微不足道,我都会认真对待的。”

中原中也起身,走到一边去把湿掉的毛巾挂上,然后把热好的牛奶倒进杯子里拿了过来。

“至于我在做的事情,知子不需要明白,也没必要担心,相信我就好了——一切问题,哥哥都会解决掉的。”

“可是——”

知子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哥哥不是说,希望知子可以知道,怎样活下去才是幸福的、快乐的吗?”

中原中也站定在矮桌前,动作稍微顿了顿,一双钴蓝色眼眸背着光,显出几分暗色来。

他坐下来,把热牛奶放在矮桌上,伸手揉了揉知子的发顶。

“喝了热牛奶就快去睡吧,已经很晚了,知子。”

“我已经找到了,哥哥。”

知子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

“……知子。”

中原中也看向她。

从少女失踪的那三十四分钟,从被掉包的任务目标的房间,到宴会大厅,到找遍整座酒店。

从那时候起,就出现的不安感,一直以来都未曾消失过,一直以来,都停留在心底。

后来,找到了知子,少女安静地睡在宽大的床铺上,闭着眼眸一动不动。

他都快想不起来了,到底是怎样从混乱不堪的思绪里找到最后一丝理智,确认「双生的联系」还在,还维持着,确认妹妹只是睡着了,还在呼吸着。

已经想不到了,到底是怎样办到的。

“知子知道吗?我们是双生。”

快要消失的理智根本就压制不住「荒霸吐」的力量,裸露的皮肤上隐约出现黑红交错的纹路。

他朝着少女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我们是双生,我知道,我知道知子都在说些什么,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一直以来都明白,我从来没有向知子撒过谎,所以知子不知道是吗?”

“或者是知子知道,只是想做一下表面功夫,哥哥只值得知子做一下表面功夫?”

“……不,不是。”

少女一双钴蓝色的眼眸稍稍瞪大,脸色稍微变得惨白起来。

——搞砸了,意外地搞砸了,该怎么办?应该要……怎么办?

“知子在撒谎。”

“知子根本就没有找到,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呢?”

“我说过,在知子学会幸福地、快乐地生活下去之前——要陪着哥哥,要一直陪着我。”

中原中也放在她发顶的手温柔地把垂到她脸颊旁的发丝掖到耳后,露出和自己相似的眉眼,轻声问着她。

“所以,知子是想要离开我了吗?”

压力,兄长近乎于彻底失控的异能力带来的压力弥散在空中。

知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唇瓣被吓得惨白,只能显得无助极了似的,朝兄长摇头。

“……不,不是的。”

“知子在害怕我。”

“我已经很宠爱知子了吧?”

“一直以来,只要知子说出口的话,即使知道是假的,也会当成真的去相信。”

“只要知子想做的事,我都让步,都任由知子。”

“——太任性了。”

“知子被宠爱得太任性了,不是吗?”

中原中也垂着眸看她,看着少女轻轻颤着身体,纤弱的手扶着矮桌,裹住的被子散开来。

“为什么要害怕我。”

“知子为什么要害怕哥哥?”

“——我是连双生的妹妹都会害怕的怪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