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一晃而过,挨过了那抓心挠肝的七日禁欲,时临的心情才总算好转一些,然而,没舒坦上半个月,就又有人送上门来。
“珈蓝皇来信,珈蓝大军已经到了漆城,齐王的部下也已经蓄势待发。”
来报信的叶寒顿了顿,“估计明晚造反。”
是的,造反。
时临咧嘴笑笑,一览无余的嘲讽:“就怕他不反。”
休息了这么久,终于又可以松活筋骨了,想想都舒坦。
“都准备好了?”他问。
叶寒点头:“就等您命令了。”
屈指瞧这书桌,时临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点头,“叫他们都警醒点,死也要护好晚晚。”
至于他爷爷,宝刀未老又有自己的暗卫,时临丝毫不担心。
这场战役虽未开始他们就已经赢了个七七八八,但谁都怕又突生意外,在温晚身上,时临赌不起。
想了想,又把红颜和七□□都派到温晚身边,时临才终于放下了心。
翌日温晚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柔和温暖的光轻轻的洒进了屋中,只是看着都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今儿玉针坊放假,她可以睡个懒觉。
转身时发现那本该去上朝的男人此刻正撑着胳膊,宠溺的盯着她。
醒来便见心上人,温晚笑靥如花的往他怀里扑。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黏人的不行。
拍拍她光滑柔软的背,时临说:“今儿不要出门了。”
温晚眨眨眼,睫羽擦着时临的胸膛上下扑闪,“为什么呀?”
“今儿齐王要造反。”
“造反?!”
温晚登时提起了心,“那你...”
“我不会有事。”时临笑笑,“你听话,我就没事。”
小姑娘立刻竖起三根手指保证:“我绝对不出府!”
一定一定不给他添乱,不让他担心。
她吸了吸鼻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吧。”他亲着她的额头,胸有成竹的应。
与他们所料不差,落日余晖刚要散去,这场造反的好戏就拉开了帷幕。
珈蓝大军突然出现在边界,朝廷紧急召唤朝臣商量对策,时临领命带领将士们出征应战。
穿着银铠的大军在时临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那哒哒的纷乱的马蹄声让百姓们都变得紧张起来。
原本随着夏日到来变得热闹的街头顿时空无一人。
此刻的皇宫内,也有些静的诡异,以至于蓝轻轻一路跑过来的时候都害了怕,见了御书房里的傅谨言眼泪就吧嗒的掉。
正批着奏折的傅谨言抬头便瞧见门口那红红的兔子眼,惊讶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我害怕。”
她听说珈蓝大军攻过来了,不是对大乾的兵将们没信心,而是本能的感觉到惶恐。
合宫上下,也只有她敢这么跟傅谨言说话了,如今连太后都在把他当真正的九五之尊,说话间还保持着距离。
傅谨言叹了口气,招手:“过来。”
蓝轻轻迫不及待的要跑过来,结果被御书房的门槛绊了个‘狗吃屎’。
傅谨言:“......”
应该是这月第三次见到了。
他起身过去亲自把人给扶起来,“磕坏没?”
开始还害羞,在他面前实在丢脸的次数多了,蓝轻轻就习惯了。
她乖乖摇头说没有。
让小五子搬了个椅子到书桌旁边,傅谨言温声说:“怕就在这坐着吧。”
蓝轻轻高兴了,趴在桌上看他做事。
不到一柱香的时辰,就有侍卫进来跟傅谨言低语几句,很快就又退下了。
傅谨言站起来说:“你去母后那里。”
宫里的妃嫔们已经都在慈宁宫了,就差她一个。
有专门的人保护她们,总比打起来待在他身边安全。
“我不...”
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年轻的帝王就板了脸,“这是命令。”
凶完了看着对面小人发红的眼又哄了句:“听话。”
蓝轻轻只能听话,三步一回头的挪出了御书房。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夜幕中,熊熊的火光就从宫门口燃起,战士们的嘶吼声震天响,瞬间惊醒了宫内还不明所以的众人。
“怎么了怎么了?!”慈宁宫内的妃嫔们尖叫出声。
主位上,蓝灵捻着手中的佛珠,只是淡淡的扫了眼,就让那些骚动不安的妃子们噤了声。
“慌什么。”
她说,“要是害怕,就同本宫一起念经为陛下祈福吧。”
到底是大家族教出来的,蓝灵身上的气势立刻镇住了资历尚轻的妃嫔们,她们交换了下眼神,打算照做寻求个心理安慰。
唯有知晓全程的温若,心却越来越慌。
自打妃嫔们突然被叫到慈宁宫她就感觉不对劲,如今看蓝灵的架势,心想着十有八九是知道了齐王的计划。
那他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温若头上都急出了汗珠,可她又无法给齐王通风报信,焦灼的跺了下脚,腿侧的沉重突然让她冷静了下来。
扫了眼众人,她也开始低头念着佛经祈祷,祈祷齐王心想事成,祈祷她能够大仇得报!
蓝灵看了圈人,却没看见自家那位,蹙眉问:“轻轻呢?”
金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忙招呼着叫人去寻。
而蓝轻轻呢,竟然又原路折返回去了!
御书房中的傅谨言毫不慌张,甚至开始计时齐王到底什么时候能打到他面前。
只是门口又传来的‘噗通’一下,让年轻帝王的冷静顿时皲裂。
“你怎么又回来了?”
还摔在同一个位置,也是厉害。
这下蓝轻轻脸先着地,额头都磕红了,不等傅谨言来扶就自己爬起来。
“我不能丢下陛下自己逃走!”小姑娘说的慷慨激昂,腿却抖得像筛糠。
傅谨言无奈摇头。
外边兵戈相交的声音近了,傅谨言也不敢再赶她,“罢了,你过来。”
想跟她说别怕,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结果嘴还没张,一身寒气的暗卫长陡然现身。
“陛下!”暗卫长急切说,“鹿野国打过来了!”
傅谨言顿时张大了眼:“什么?!”
按照往常的计划,珈蓝大军不过是个幌子,时临也只是象征性的出城让齐王掉以轻心,实际的战力还藏在永安城中。
但鹿野国怎么摸过来了??
傅谨言拧着眉头问:“时临呢?”
“将军已经出去应战了,让皇上别担心,把齐王处理好就行。”
的确是时临的作风。
但鹿野国的人向来骁勇善战,马背上成长的游牧民族,打起来一个顶三个,时临只虚晃的带了时家军出征能行吗...
傅谨言想了想,又派了一支队伍前去支援。
好好的计划被鹿野国打乱,原本的胸有成竹也有了几分动摇,他眉宇有点焦躁。
蓝轻轻咬着指节看了眼,小步挪了过去,“陛下。”
傅谨言看向她。
“跟您说个秘密。”她杏眼弯弯的踮脚凑近他耳边,“我这里长大了哦~”
说着她抓起他的手往胸口上放。
傅谨言:“???”
他实在摸不透这小姑娘脑子里想的什么,但被放上去的时候竟也鬼使神差的抓了抓。
蓝轻轻的脸蹭的红了,傅谨言更是像被烫了一样的飞速甩开手。
脸是红了,人还没羞,蓝轻轻眨巴着那澄澈的杏仁眼问:“是不是大了?”
傅谨言沉默,转身一指,“去那里坐着,不准乱动。”
好一个拔手无情!
“哦。”
蓝轻轻委屈的憋了下嘴,她只是想转移下他的注意力而已,顺便带了点小小的私心。
她一步步的挪过去坐好,傅谨言眼角瞥了下又很快收回,长袖下的手握了握。
好像...是大了点。
被她这么一闹腾,傅谨言果然不像刚开始那般的紧张,他端坐于桌前,静静的等待着齐王的到来。
而此刻,时临也正在同部下们商量对策。
珈蓝军是来混淆视听的,帮不上他们太多忙,解决鹿野国,还是要靠他们大乾的军队才行。
一路疾驰而来,时临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的眼底倒映出火把上那跳动着的火苗,半边脸也被映衬的火红,眉宇坚毅又自信,像是是伴火而生的战神,澎湃有力。
擒贼先擒王,今儿就让他看看鹿野国的人到底有多少能耐!
比起二人,将军府的温晚就轻松多了。
大约是怕她担心害怕,用了晚膳,时老爷子还特地把她和一干小丫鬟们叫到厅里,让她们玩叶子牌,自己则在一边看着。
有淡定的时老爷子镇场,温晚提起的心就放松了许多,笑眯眯的跟丫鬟们玩起了牌。
又赢了一局的连翘嘴角疯狂上扬。
看了眼对面神情恹恹的香晴,她问:“你的风寒还没好吗?”
这两天香晴受了风寒,怕传染给她们,就很少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晃悠。
温晚也关切的看了眼她。
香晴咳嗽一声,苦笑说:“还没好利索。”
她咬着唇放下手里的牌,“要不我不玩了,别传染了夫人。”
温晚哪能看不出她对这叶子牌的渴望,摆手笑说:“我哪有那么脆弱,你且安心玩就是了。”
香晴闻言感激笑笑,然后起身给她把茶杯斟满。
放下茶壶的时候她轻晃着掂了下重量,香晴唇角上扬,垂眸摸牌。
机会要来了。
慈宁宫内。
蓝灵一次又一次眺望窗外,低声与金嬷嬷交换这消息,眼看就要到亥时了,这场逼宫之战还没有落下帷幕。
又听说鹿野国来了,她心下有些慌张。
花颜又何尝不是如此,打今儿起来,她就心慌的厉害,想着温晚有时临保护着应当无恙,自己就寸步不离的守在蓝灵身边。
总觉得今儿有什么坏事发生。
又惴惴不安了一个时辰,就见小五子从外面冲进来报喜。
“赢了!娘娘,咱们赢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齐王从根里就没有计算好,就算是鹿野国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对付个齐王还是绰绰有余的!
叛国和谋反,哪一样免死金牌都救不了他。
神经紧绷了一日的妃嫔们闻言顿时瘫软在椅子上,温若更是如此,只是比起旁人,她的秀眉间含着的是悲痛和恨意。
又败了,他们又败了!
温若只觉得喉口一阵腥甜,不知怎的,她伸手摸了摸脚侧绑着的匕首。
抬眼看去,蓝灵和花颜就在她五步之内,身边是东倒西歪的妃嫔们,而护卫在门口,只要她速度快一点,至少能够杀死一个!
只是,她要不要动手?
容不得她思考太多,刚刚还满脸喜意的小五子此刻就一脸鄙夷的看向了温若。
太监独特的嗓音有点刺耳,落在温若耳朵里就更像阎王催命。
她听小五子手一指,“花嫔与齐王有染,拿下她。”
等温若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猛地抽出匕首朝主位上的母女俩冲了出去,又快又猛的让房顶上的暗卫都险些没反应过来。
“母后!”
蓝灵离得温若最近,花颜脸色大变,来不及推开她,就只能扑在了她身上!
‘噗嗤——’
皮肉被刺穿,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鲜血咕噜咕噜的流了出来,顿时染红了地上的白玉石板。
温若面容呆滞的看着自己掉落在地的右臂,那淬毒的匕首还握在手中。
一连串身心上的打击,让她连尖叫都不能,登时昏倒在地。
倒地的闷响,才终于唤回了蓝灵的意识,她眼泪都淌了出来:“颜儿没事吧?太医,快叫太医!”
确定身上没有疼痛传来,花颜也腿软的瘫坐下去,“我没事。”
身上没事,心里却还是慌得要命。
上次这样时,还是她被算计着要流产的时候,既然她和蓝灵无事,那就只有...
花颜也不觉得腿软了,蹭的站起来,正要叫人去将军府,就听见那远远传来的慌张的声音。
“太后公主不好了!郡主失踪了!”
...
得知这个消息时,时临刚斩下了此次鹿野国带队人的头颅。
他浑身染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连神情都看不真切了,唯有一双黑瞳却还是亮的惊人。
“爷,没事吧?”
叶寒捂着胳膊走了过来,他情况不太好,右臂已经见了骨头,差点就被生生砍下来了。
时临抹了把脸,却让脸上的血印更加骇人,“没事,你还行吗?不然叫星烙替你指挥。”
首领已死,鹿野军大乱,加上傅谨言派来的支援大军,如今就是他们单方面的虐待鹿野国了。
叶寒咧了下嘴,难得说了句荤话,“男人不能说不行。”
被憋得太久了,现在受伤也觉得爽快,总比只窝着吃喝拉撒强。
时临应了声,正要跟他们守卫,就见十二骑着马慌慌张张的冲来了。
他心顿时咯噔一下,等不及他来,立刻提起内力冲了过去。
“怎么了?!”
短短三个字,几步路的距离,他却是吼出来的。
十二‘噗通’就跪下了,满头大汗的开口:“夫人失踪了!”
今儿将军府一切正常,甚至连只可疑的鸟儿都没见,好不容易等到了前方胜利的消息,结果他们夫人只是去如厕的功夫,人就没了!
等十九发现不对劲推门看时,茅厕旁边竟然出现了个大洞!
十九立刻跳进去寻,然而没走出十几米洞口就被堵死了,他来时,时老爷子正叫人掘地。
都顾不上训他,时临风一样的冲进了夜幕中。
而温晚呢,此刻却出现在了永安城内一个废旧的小院柴房里。
香晴喊了她好久才终于把人叫醒,见她睁眼,她面色大喜,“夫人,您终于醒了!”
温晚却瞪大了眼,“你!!”
就是香晴服侍她如厕的时候把她掳走的,现在竟然还满脸喜悦的看着她?!
知道她是误会了,香晴连忙解释,“不不夫人,我是真的香晴,您别害怕!”
香晴已经在这呆了两天了,她还以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旁人,却等到了她的亲妹妹香语。
在她的冷嘲热讽中,香晴才终于知道,她的示好和接近无非就是获取她的信任,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简明扼要的跟她说清楚,温晚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日她不经常在她身边伺候,是怕露馅。
“是我大意了。”温晚后悔的叹了声。
香晴更是愧疚难耐,“不,都是香晴连累了您!”
温晚苦笑,“这话错了,她们显然是冲我来的。”
香晴不过就是个跳板,只是她不明白香语背后的人为什么要绑她,她们有什么深...
有人提着灯笼打开了门。
温晚定定的看了眼,叹息,还真是有深仇大恨呢。
“温兰。”她仰着头,“竟然是你。”
要不是看清她的玉佩,温晚是真的认不出来眼前眼窝深陷、瘦的皮包骨的人是温兰。
她变得太多了,倒是眼底对她的那股厌恶一如既往。
即便是这样狼狈的绑住手脚坐在破旧的柴房之中,温晚依旧美好的像误入凡尘的仙女,眼角眉梢盈盈生光,连皱眉都是好看的。
反观自己,形如老妪,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
温兰不答话,只是把灯笼一放,上前一步,抬手狠狠的对着那张脸抽了过去!
“啪!”
“香晴!”温晚惊呼一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香晴被抽翻在地,脸上都被刮了两道深深的血痕。
碍事的东西。
温兰朝身后喊了两声,香语就和两个带刀的黑衣人过来了。
看见香晴脸上的伤,这小丫头显然有些看好戏的得意,笑嘻嘻的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把她弄走。”温兰指了指香晴。
个高的黑衣人照做,轻松把香晴扛在肩上,还淫邪的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让原本还有些镇定的香晴顿时挣扎起来。
另一人问温兰:“这小美人王爷不让动,这丫鬟可以?”
香语只是个丫鬟,温兰是齐王的合作者,二者相较,自然还是温兰的话更有分量。
一个丫鬟而已,赏他也就赏了。
温兰点头,“离远点。”
别污了她的耳朵。
任温晚怎样的嘶吼威胁,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香晴被人抗走,她眼里都冒出了红血丝。
“你有病吗!?她哪里得罪你了!”
温兰很乐意看她这副模样,勾了下唇:“谁让你是她主子,要怪,怪你自己。”
她的话点醒了温晚,她掌心都被指甲给戳破了,脸上的愤怒一点点的抚平,又恢复了那风轻云淡的让温兰恨之入骨的模样。
温晚问:“你跟齐王合作了?”
大乾仅存的这几个王,也只有齐王会跟时临对着干了。
温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点头,“不错。”
“你有病?”温晚还是忍不住问,“我到底怎么招惹你了,这么死缠着我不放。”
算算日子,她应该有小半年没见过温兰,只在旁人口中听说她嫁人怀孕又流产,可从头至尾连她的影子都没见过。
这样都能被恨上?太冤了吧。
温兰竟然还在笑,她点头:“对,我就是有病,有也是被你母女俩逼出来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又或许是花颜故意为之,让她们知道,她现在可以为所欲为,可以肆无忌惮的报复你们母女俩,而你们呢,只能受着。
可女人疯起来什么都敢做。
她们母女俩主动找上齐王合作,出钱也好、卖身也罢,只有一个要求,杀了温晚和花颜。
齐王想了想也答应了,他要给自己留个后路,温晚就是很好的选择。
所以,哪怕是将人掳来了,温兰也不敢杀了她,毕竟明姨娘的命还在齐王手里捏着呢。
她现在就期待着齐王能够计谋得胜,先拿花颜磨磨刀,等齐王玩够了温晚,人就是她的了。
温晚抿唇不语,背后的手一直在努力的解着麻绳。
托了时临爱玩的福,在床上被绑了几次后,温晚就找到了些自己解开的技巧,加之时临偶尔的指点,解开这麻绳不成问题。
在温兰突然拿出刀子捅过来的时候,温晚已经解开了麻绳。
来不及思考,她只能迎了上去,用手拦住了那捅向她小腹的匕首。
娇嫩的皮肉顿时被割的皮开肉绽,她疼得闷哼一声,但却不松手,死死的抓着,不给温兰第二次机会!
“你!”
见拽不动,温兰也有几分惊了,立刻大呼,“来人!快来人!”
她弱不经风的一个温晚心里还希望尚存,若把旁人给招来了,那她定然凶多吉少。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顿时冷静下来,趁着她扭头喊人的功夫,松手、弯腰,快速捡起一步远的木棍,狠狠的敲在了温兰的头上!
沉重的闷响过后,温兰眼白一翻,软趴趴的躺倒在地。
“嘶——”
温晚这才有功夫去看自己的双手,深深的两道口子,皮肉都有些外翻,凑到灯笼旁一看,甚至还能瞧见骨头。
完了完了,回去就得挨训。
想着时临,她心下稍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拿过温兰手里的匕首,割下裙角包住血流不止的双手。
希望没有伤到筋脉才好。
她祈祷着,放缓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柴门。
外面一片漆黑,星月皆隐,如今连个人影都不见,只有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让这漆黑的夜色更显骇人。
温晚靠着墙角小心的摸索着,心急如焚的想,香晴现在如何了?!
而被她惦记着的人,此刻就在离柴房最远的一个隔间中。
这两个黑衣人都是淫邪之辈,一路上就占了香晴不少的便宜,听她又骂又哭的,兴致越发的起来了。
可不知为何,香语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直到二人要办事了,个高的那个才邪笑的说:“怎么,香语姑娘也想要了?”
被他用那种眼神看着,香语怒说:“大胆,我可是王爷的人!”
矮的那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撕着香晴的衣服说:“那就请挪步,我们兄弟俩可没有给人演活春宫的习惯。”
香晴尖叫的挣扎,闻言哀求的看向香语:“救我!香语,妹妹!救我!”
而香语只是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不说一言的走了。
“啊!”
背后传来香晴痛苦绝望的尖叫声。
她叫的肺都生疼,脸上也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越疼,香晴越发的清醒。
今天宁可死了,她也绝不会叫这些人得逞!
想着要跟他们玉石俱焚,门又被敲响了。
原本离开了的香语满脸惊慌:“二位大哥,王爷叫你们速去,好像出事了!!”
她是齐王的人,两个黑衣人也就信了,对视一眼立刻破门而出。
二人一走,香语更急了,赶紧冲过来扶香晴,“快,快走!!”
香晴看她一眼,二话不说的起身就往外跑。
然而没跑出几步,那两个黑衣人已经又折返回来。
“好啊!果然是骗我们的!”
被一个小丫鬟耍了,二人都觉得抹不开面子,那性急的矮个子竟拔了剑怒气冲冲的奔了过来!
打又打不过,姐妹俩只能互相拉扯着快跑!
“小贱人,给我站住!”
“啊!滚,别碰我!!滚啊!”
“姐,快跑!”
“香语!!”
混乱之际,香语惊叫一声,缓缓的垂眼看向从胸口穿出的剑锋,瘫倒在地。
个高的过来皱眉说:“你怎么把她给杀了。”
矮个子啐了一口,“妈的,谁让她自己往上撞,人都是她帮忙弄过来的,现在又姐妹情深了!”
是了,连胸口咕噜噜冒着血的香语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明明那么想看到香晴出丑,想看到她趴伏在自己的脚下,想看到她哀怨的说不如自己。
可当香晴真的遇险了,她却满脑子都是曾经她对自己的好。
她的保护和安抚、逞强和退让...
胸口疼得要命,香语努力的转着眼珠子看向扑在她身边的香晴,张口便有血浆涌出,含糊不清的说:“快、快走!”
矮个子一听笑了,“走,还想往哪走?当我哥俩是废物吗!”
伸手扯住香晴的头发把她拽起来要继续刚刚未完成的恶行,一道凌厉的充满杀气的剑光就飞射过来。
只见一身血气的陆星烙红着眼飞驰而来,清朗的少年音从未像现在一般的沙哑骇人。
“你他妈再碰她一下试试!”
持剑的少年与这两个黑衣人厮杀在一起,许是他刻意为之,把两人引出了数米远,留个了姐妹僻静的告别时间。
香晴泪如雨下的把她抱在怀里,努力的想按住她血流不止的胸口,千言万语哽在喉口,连个字都吐不出。
失力感越来越强,原先还害怕的失声痛哭的香语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死死抓着香晴的手,她气若游丝的说:“还是、还是很、讨厌你。”
讨厌你永远都淡定、永远光芒四射招人喜欢,而她却只能存在于她的阴影中,永远都只是‘哦,这是香晴的妹妹啊’。
但...还是看不得你被这群人侮辱践踏。
香晴哭着摇头,“别说了,别说了,姐姐带你去找大夫!”
“没用的。”她轻轻说。
眼前都变得模糊,香晴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她要好努力好努力才能听清。
心底有后悔有不甘,最后万千的情绪化成了一抹笑。
“这下、咳咳...你、你欠我一辈子了。”
“姐,我其实...”
其实什么?恨她还是爱她,谁都不知道了。
香晴定定的看了眼睁大了双眼、瞳孔已经涣散的香语,蓦地放声大哭。
等陆星烙好不容易解决了那两个黑衣人回来时,香晴已经快哭昏过去了。
少年在远处站了站,忍着疼把外衣脱下,过去将她裹了起来,抱在怀里。
“别哭了。”他轻轻哄,“谁都不能再伤害你了,别怕。”
闻言,香晴果然止住了哭泣,抓紧了外衣惊慌的看向陆星烙。
“夫人!快救夫人!”
“放心,红颜姐已经去了。”
大部队还在处理剩下的鹿野军,只有他们几个跟着时临回来寻人,也是运气好,就让他和红颜找到了。
信号已经放出去了,很快时临他们就能寻来。
“只有红颜?!”香晴却越来越慌,“这儿还有齐王留下的三名死士!!”
就是怕他们找来掳走温晚这个保命牌,但香晴只是听香语随口说过,却从未见过死士的行踪。
他们动静闹的这么大都没人来,显然这三名死士去对付红颜了!
“别管我,你快去找夫人!”
她今天不能一次失去两个‘姐妹’了!
陆星烙看了看她,又往远处看了眼,咬牙,“那你藏好,我很快就回来接你,别怕。”
等陆星烙急急的赶过去时,红颜已经遍体鳞伤。
死士不同于暗卫,他们不知疼也不怕死,能被两个一起攻击还坚持这么久,红颜已然到达了极限。
陆星烙正要冲过去帮她解围,就见红颜大吼:“别管我,快去找夫人,有一个跟过去了!”
她一人还是没法阻挠下三个。
陆星烙第一次这么恨自己分身乏术,但还是咬牙顺着红颜背后的方向冲了出去。
快点!再快点!
陆星烙这样想着,温晚亦然!
红颜拼死给她争取了逃跑的时间,她必须好好珍惜。
夜黑,这巷子更是疙疙瘩瘩,一路跑来她绊倒了两次,不仅腿磕的生疼,连小腹也在隐隐作痛。
额头冒着冷汗,她咬紧牙关摸索着墙壁奋力向前。
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终于在她跑到绝望的时候,看到了巷子口的亮光。
有光就有人,有人就有希望!
温晚磕磕绊绊的往前冲,好不容易冲到了巷子口,还未踏出去,一个黑影已经近在眼前。
心都停止了跳动。
往后退了两步,温晚立刻扭头往回跑。
她这速度,对于死士来说像是蜗牛,轻易的就从背后掐住了她脖颈。
强烈的窒息感让温晚的脸都变形,她一边挣扎着一边要拿出温兰的匕首,就听见背后传来的强烈的破空声——
“嗤——”
脖子上的力道顿松。
掉在地上的刹那,背后贴上来那熟悉的炽热,崩了一夜的温晚眼泪顿时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夫君...”
他终于来了。
嗅到她身上的血腥气,时临就已经脸色发白,把人转过来看清她那被鲜血浸红的双手时,一双手竟也颤抖起来。
敛下睫羽,时临抱着她起身。
“不怕,咱们回家。”
刚起身,从远处而来的细微的破空声让时临蹙起的眉更是拧的死紧。
一支箭飞射而来,若放在往日,无论是躲开还是中途斩下都不在话下。
可他跟鹿野国首领对战时已然受了内伤,提着内力疾行千里赶来,被耗空的丹田都变得刺痛不已。
他抿唇抱紧怀里失血过多昏昏欲睡的小人,忍住那酸痛的咔嚓作响的胳膊,迅速提剑勉力挡下!
俯冲的十足力道震得他虎口生疼,然而还没完,夜色中又是寒光一现!
一连挡下七箭,时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又是一点箭锋寒光...
时临咬着牙,内伤翻涌的血腥气也爬上了喉口。
在他挡箭的时候,温晚已经掐着自己醒了过来,但她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怕让他分心受伤。
正因如此,时临的勉力她更是看的一清二楚。
背后的破空声就在耳边,想也没想,温晚突然起身搂住了他的脖颈,小小的身子正好挡住了他的胸膛!
高墙之上的蒙面人见状心咯噔一下。
“夫君!!”
女子惊恐的尖叫声传来,这蒙面人才终于松了口气,遥遥看了一眼,闪身离开。
时临吊着气单膝跪地把她放下,唇角溢出一行血丝,点漆黑瞳中带着安抚。
“别怕。”他说,“死不了。”
温晚就看着他的笑越来越淡,最后身子一软的往前栽去,重重的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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