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谢辞顿了下,立刻唇角勾笑的遥遥举杯。
时临嗤笑一声,别过了头。
一边的齐王口中含着酒,目露思索,而后将酒杯一放,在那轻快的丝竹声中问:“不知二殿下和公主此次是为何而来?”
傅谨言脸上笑意顿失,咬着牙很想把齐王给叉出去!
好好的宴会谈什么国事,他们为什么来,他就不信齐王一点都不知道!
谢辞还未说话,就见谢玉珠已经抬起了头,“此次本公主与皇兄是奉了父皇的旨意,想与大乾结为互帮互助的盟友。”
与密报无差,傅谨言暗暗的松了口气。
谢玉珠抿着笑了眼时临后,这才说:“为表珈蓝的诚意,本公主愿嫁入大乾,父皇会将新挖出的金山的三分之一当作本公主的嫁妆。”
话音落下,殿内的大臣们都沸腾了。
金山的三分之一!!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就这样轻易的当嫁妆送出来!?
实在是壕无人性。
连司丞相都忍不住感叹:“珈蓝皇果然疼爱公主。”
感受着他们羡慕的眼光,谢玉珠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大臣们连声附和,双眼几乎迸出了狂热的火花看向傅谨言,意思很明确,请娶!
被一堆上了年纪的男人们用这种兴奋的眼光盯着,傅谨言有些不自在的换了下坐姿,笑说:“珈蓝皇竟也舍得。”
“自是不舍得。”谢玉珠笑着说:“所以大乾皇可否让福清自己挑夫婿?”
看热闹的才不嫌事大,傅初璟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难道公主已经有了人选?”
“自然!”
她杏眼里含着璀璨的骄傲,“我的意中人,应当是能够保家卫国的英雄,他...”
“玉珠。”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谢辞突然打断了她,而后端起酒杯笑说:“今儿是洗尘宴,不谈国事,感谢大乾皇的热情款待,本殿在此谢过。”
说罢,他将酒杯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傅谨言也不想谈这个话题,毕竟他‘娘’可还在这坐着呢,笑着打哈哈:“二殿下所言极是,听闻齐王的身子还未休养好,还是少喝点酒吧。”
淡淡的嘲讽和警告,齐王冷哼一声,“多谢陛下关心。”
不想让他搅浑这池水?门都没有!
谢玉珠不情不愿的被谢辞拉着坐下了,小公主很是憋屈,“皇兄你干吗啊!”
谢辞快速的看了眼对面,垂着眼帘说:“这不是个好时机,你且再等等。”
等她听不到的时候再说,谢辞怕她会伤心。
可温晚也不是傻子,看见谢玉珠的这番高调的举动有些晃神,去拿酒杯的手也没稳住,一半酒水都洒在了裙子上。
“呀。”她小小的惊呼一声,咬住唇瓣懊恼的看向了时临。
时临看了眼,安抚的拍了下她的胳膊,“没事,叫人带你去换新的。”
这种宫宴,女子们都会多准备一身衣裳,以备不时之需,殿外也自然会给宾客们留出更衣和休息的地方。
宫里的下人们又很是看眼色,立刻便有小宫女凑上来,领温晚出大殿换衣服去了。
更衣的地方离大殿也不远,绕过一片青翠的竹林便到了。
完成了使命,小宫女便退下了,连翘在门外守着,香晴进去帮她一起换了新衣裳。
一切都无比顺畅,可当温晚打开门时,没看到连翘,却见到一个不该见的人。
来的路上,谢辞想过无数次第一句该说些什么,道歉的憨哄的熟稔的...他在脑子里模拟了千万遍,可当真的这样见到了,所有的准备都成了云烟。
只有一句——
“晚宝,你长大了。”
长大了就可以嫁给他的。
香晴惊讶的看了二人一眼,而后立刻警惕的挡住了温晚,“二殿下,您认错人了吧。”
谢辞只是笑着看向温晚,淡褐色的眸里缱绻温柔,轻问:“是吗?晚宝。”
温晚咬了下唇。
她看了眼香晴,而后缓缓走下台阶,唇角的笑清淡又疏离,“宴会还未结束,殿下当回去了,请恕臣妇先行一步。”
在她记忆里,谢辞是个清雅高贵的人,从不会难为人。
可这次,腕上传来的炙热和坚定让温晚有些懵。
身后的竹林突然簌簌作响,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从竹林中啼叫着冲上蓝天。
她这才回神,低声呵:“殿下松手!”
谢辞的指尖都在颤抖,几近卑微的哀求,“几句话、就说几句话,好吗?晚宝。”
“不要这样叫我!”
小姑娘恼了,这称呼太过亲昵,连花颜都不再这样叫她,如今乍一听,让温晚有些羞耻和尴尬。
至少眉间的疏离是散了,谢辞也说不上心中欢喜和心酸哪个更多,嘴上却还是服软,“好,是我错,你别气。”
他情不自禁的往前一步,怕她更加抗拒,连这一步都迈的极小。
“那听我说几句话,行吗?”
若珈蓝的皇子看到谢辞如今的卑微模样,定然会以为他被谁给冒充了。
连太子都被他压下一头的人,怎会这样卑微的祈求一个女子?
可他又真的做了,心甘情愿的让自己卑微的如犯了错的奴仆,正在等待女王的宽恕。
因为今日跟在时临身边,暗卫入宫也不方便,现下只有个香晴,也无法帮她逃离这个尴尬的境地。
温晚只得无奈的叹口气,“你先松开我。”
谢辞有些不舍,还是照做。
见状香晴绞了下手中的帕子说:“夫人,我去找找连翘姐姐。”
说是去找人,实则去帮她看着是否有外人来,温晚心里清楚,点头答应了,“去吧。”
香晴一走,本就有些尴尬的气氛更加让温晚有些喘不上气。
她又后退两步,板着小脸:“你说吧。”
机会真的摆在面前了,谢辞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唇畔的笑都是苦的,“七年前,我不是故意失约的。”
温晚语气淡淡听不出端倪,“已经过去了。”
是啊,已经过去了。
那个会仰着小脸亲昵的喊他‘辞哥哥’的小姑娘也已经长大嫁人了,可她的夫君却不是他。
谢辞脸色有些发白,他心里很难受。
为了幼时的执念,他努力了七年也忍了七年,终于爬到了如今的地位,可他所为之努力的姑娘已经把他视为麻烦,不想再看到他了。
温晚一直半垂着眼,没有看他,见他不出声了心中还窃喜,正要逮住这机会抬头告辞,却见对面这清风霁月的男子,脸上挂着一行泪。
“你...”
她第一次见男子哭,当即便有些惊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
到底幼时的情分还是在的,温晚皱了皱鼻子,甜软的声音有些无奈:“你别哭啊...”
被堵的人是她,现在却搞的像她欺负了他一样。
好歹态度是软了,谢辞敛眸,又一滴晶莹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上,抖了抖,还是无力的砸到了地上,温晚竟然看出了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她只得递上手帕:“你别哭了,被人看见不好。”
谢辞几乎迫不及待的就接了过来,碰到她的指尖时的确是不小心,可还是忍不住颤了颤睫羽。
他苦笑,沙哑的嗓音几分幽怨:“你也只担心别人看到。”却看不到他有多难过。
温晚抿抿唇,想赶紧摆脱现在的处境,开口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已经嫁人了,殿下还是避嫌的好。”
“可我若做不到呢?”
谢辞没舍得用她的帕子,小心的捏在手里,淡褐色的眸子尽是执拗的深情,“晚宝,我为你而来。”
没想到他如此直白,温晚惊得瞪大了眼,“我嫁人了!”
“我不在乎。”他弯着眼笑,“只要你愿意,辞哥哥就带你走。”
这人长大后实在太不可理喻,温晚几乎是落荒而逃,许是运气不好,眼里还进了只小虫子,弄得她眼泪横流。
好在香晴就在竹林口守着,赶紧过来帮她吹了眼睛,主仆俩人赶紧回了大殿。
消失并被忘在脑后的连翘已经在殿内了,看见眼睛红红的温晚还有些惊讶,“夫人,您怎么了?!”
香晴看见她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埋怨的说:“姐姐你怎么自己走开了。”
只留她见证了一场令人心慌的‘戏’。
连翘眨眨眼无辜的说:“我是守着的,可刚刚那个宫女姐姐说爷叫我,可我过来时爷都不在这。”
她正要回去找温晚呢,她们可巧就回来了。
估计是谢辞搞的鬼,温晚心累的摆摆手,“罢了,不提这个。”
她更想知道时临去哪里了。
刚要探头去找,时临就回来了,他看着一如往常,揉揉她的脑袋,“回来了。”
在他身边便心安,温晚笑弯了眼,带着尚未消散的红,显得更加娇艳可爱。
悄悄握住他的手,温晚问:“将军去哪里了呀?”
时临眸光闪了闪,“如厕。”
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温晚哦了声。
她还以为刚刚身后那竹林中的声响是他弄出来的呢。
时临看她一眼,没再开口,只是攥紧了手中的柔软,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好在此后的宴会都无惊无险,回了座的谢辞又恢复了那翩翩公子的模样,温晚终于松了口气。
宴会散时,温晚拒绝了太后那边送过来的邀请,迫切的跟着时临回了将军府。
她头脑中绷紧的弦终于放下了,高兴的边走边跳,“还是家里好。”
时临一改常态,放慢了步子跟在她背后。
开心完了,温晚觉得还得把这事告诉他,等用过了晚膳,温晚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小脸有些沉重:“将军,我有话跟你说。”
时临却打了个呵欠,“明儿再说吧,困了。”
温晚:“???”
这月亮才刚爬上来,你个能折腾到半夜的人竟然说困了?!
时临看她一眼,语气坚定:“去洗澡,我们睡觉。”
她很想问一句,真的是单纯的睡觉吗?
特地比平日里用了更多的花瓣把自己洗的香喷喷,温晚穿着他最喜欢的薄纱羞答答的上床躺下,正想告诉他轻一些,她腿心的肿才消了,结果还没张口,被子就盖了过来。
时临合着眼抱紧她,“睡觉。”
温晚:“......”
或许...可以不睡吗?
她张了张嘴,身边的男人明明闭着眼,却精准的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乖,睡觉。”
这么困的嘛,温晚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
好吧,明天再说也行,正好她也还没怎么想好。
在脑子里整理着措辞,温晚竟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待她呼吸放平,那说困的时临却缓缓睁开了眼。
他说:“晚宝。”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情敌相见太热闹,你来我往修罗场
温晚:没眼看,劈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