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不容易才逃离这里。”
是的,逃离。
温思钰永远忘不了她九岁时,被温兰推进荷塘中,被救出来后满身淤泥的狼狈样,换做是他,他都忍不住要扑上去跟始作俑者打一架。
可温晚没有,她已经淡然了,坐在地上,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可里边却空无一物,无论是面对姐妹们的嘲笑,还是现在的遭遇,都毫无悲喜。
明明才是个孩子,却没有半分的人间烟火气,空的叫人害怕。
他这才起要帮帮她的心思,她没做错什么,不该被这样对待。
温晚不知他所想,听了只是笑笑,“等姨娘身子好了,我就不来了。”
温思钰却是苦涩的摇摇头,“我会帮你照顾她的,你听哥的,别来了。”
“到底怎么了?”温晚蹙眉追问,“你不告诉我,以后我天天来这儿!”
闻言,温思钰不可思议的张了张眼,小姑娘还会这么一本正经的威胁人了?
他头疼的掐了掐眉心,“近日工部要招人了,奶奶一直想让我去,你明白吗?”
平心而论,几个孙子里,温老夫人偏疼他,连嫡子温岭都比不过,这就导致温大夫人心里失衡,背地里给他使绊子,让温大人彻底厌弃了这个长子,更不会主动去帮他谋个前程。
而温晚如今嫁给了连皇室都捧着的时临,自然是温老夫人最佳的利用对象。
温晚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她张大了美眸,睫羽扑闪的模样甚至可爱,温思钰一脸‘慈爱’的笑了笑,“虽然你哥没什么本事,但也绝非投机取巧的人。”
自己一点点得到的,攥到手里才踏实。
温晚最欣赏的就是他这种正气又不服输的劲,握着小拳头给他加油鼓劲,惹得温思钰一个劲的笑。
兄妹俩又一同去了清芷院,温思钰这才将温晚送出了大门。
路上,连翘几次欲言又止。
温晚瞧出了她的异样,柔和的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连翘现在规矩了很多,鲜少像以前一样的跟她开玩笑,心里也知道这事不该她管,可对象是温思钰,她又忍不住的开口。
“夫人真的不帮帮大少爷吗?”
她听说工部的尚书和温大人不和,只怕这次大少爷会铩羽而归。
温晚摇了摇头,“不帮。”
不止因为温思钰说了不想让她参与,还因为这种事不是像帮花姨娘离开温家的事一样简单,这涉及到官场。
无论之前的时临是如何对待这种‘走后门’的事情,应允也好,拒绝也罢,这都是他的自由。
可至少在她这里,是不希望因为自己让时临有了污点。
她声音虽软,态度却是坚定,连翘心底遗憾,但鼓了鼓腮帮子,也没再说什么。
香晴抿着唇偷笑,“连翘姐姐可真关心温大少爷,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连翘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开了,用胳膊肘去捣香晴,嘴上硬气,眼神却是闪躲的。
“你这丫头,别瞎说!”她红着耳朵犟嘴,“那、我还不是因为大少爷以前帮过小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嘛!”
香晴不说话,就抿着笑,拿戏谑的眼神看她。
连翘的小脸蛋也跟着发红了,她拿香晴没了办法就跟温晚告状,“夫人您看香晴!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
温晚莞尔一笑,朝香晴挤挤眼,一副‘看透不说透’的模样开口:“连翘都是为了我,对大哥没有一点私情!”
这还不如不解释,香晴果然笑的更欢了。
至于连翘,从脸蛋红到脖子,羞答答的垂着眼睫不说话了。
温晚也不再逗她了,正好听见有呦呵卖糖葫芦的,她顿时来了兴致。
“走,买糖葫芦去。”
温晚自己是不爱吃的,但时临喜欢,上次出来就看见他暗搓搓的看了糖葫芦好几次,得知她也不喜欢吃之后还很遗憾的别过头,吞了下口水。
每每想起她都觉得好笑,这么肆意洒脱的一人,竟然还不敢当众吃糖葫芦?
就是硬汉包袱太重!
温晚过去的时候,那卖糖葫芦的张大爷身边已经站了个中年男子。
他背对着温晚在砍价,“两文钱行不行?别家的糖葫芦都两文钱,你家怎么还贵呢?”
张大爷不乐意了,胡子一撅,“他们的哪有我的好吃,嫌贵?嫌贵你去别家买啊!”
男子被这硬核张大爷怼的哑口无言,可偏生又找不出反驳他的话。
的确,他家贵有贵的道理,比旁人家舍得用糖,连那山楂都比旁人家的圆润鲜红,再浇上一层亮晶晶的糖浆,光是看着都叫人眼馋。
“行行,不跟你犟了,三文就三文吧,给你。”
难得有了闲钱给闺女买零嘴,可得买个好的。
张大爷这才笑开了,他收了钱,正要再扭头四处吆喝,就看到了走近了的温晚,顿时愣了。
那苍老的双眼呆呆的看着她,连背后的糖葫芦被个坏心肠的人偷走了一串都不知道。
温晚无奈的摇摇头。
人皆爱美,何况这张大爷眼中只有惊艳,并不会让人不舒服,温晚便也不同他计较。
站定了,他还没回神,香晴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爷爷,糖葫芦怎么卖?”
张大爷这清醒,赶紧挪开眼,不好意思的笑笑,“三、不不,一文钱!”
刚刚还那么硬气的一文不让,现在一言不合就打折,随性!
温晚也被这张大爷逗笑了,眉眼弯弯的模样像是枝头的嫩嘟嘟的小花,说不出的娇美可爱。
自是不会占他便宜的,她想了想,“那要七串吧。”
这是个大主顾,张大爷越发笑眯了眼,脆生答应:“好嘞!”
挑了几串最红最大看着最喜庆的包好递给香晴,张大爷还是忍不住赞美,“姑娘是外地来的吗?怎么以前没见过。”
永安城里但凡爱吃糖葫芦的,都来找他,一来二去,这张大爷倒也对城里的名门贵女们知晓一二。
以往他还觉得司家那位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了,虽然性子差了点,但脸蛋是真的没话说,谁能娶了她简直祖上烧高香,可眼前这位,张大爷心想,这得把天底下的高香都烧尽了还差不多。
这种小事自是连翘替她解释:“什么外地来的,大爷,我家夫人可是时将军的妻子呢!”
张大爷登时张大了嘴,“时时时小将军?!”
永安城只有一家姓时,自然是没有别的答案。
连翘骄傲的点点头。
张大爷感觉自己有点上头,脚下像踩了棉花似的站不住脚,好在温晚反应快,及时伸手拉了他一把,这才免了张大爷的皮肉苦。
张大爷越发痛心了,多好的姑娘啊!命怎么就这么苦!
他看着都要哭了,痛心疾首的说:“夫人,委屈你了!”
“啊?”温晚愣了愣。
张大爷唰唰唰的又拿下来几串糖葫芦,“夫人爱吃,这些都送给你,不要钱!”
这大爷操作太迷,温晚都懵了,扑闪着睫羽无辜又迷茫的问:“为什么呀?”
张大爷捶着胸口痛说:“夫人心善,可这时将军却不是好惹的,且不说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就是每次、真的是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我就瞪着我!”
一想时临那恶狠狠的眼神,张大爷更是委屈的不行,可怜巴巴的说:“夫人您说我一个卖糖葫芦的,哪里得罪将军了,每次都要跟吃了我似的,我一个平头百姓,是真的受不住啊!”
看着忍不住擦眼泪的张大爷,温晚沉默了。
他不是想吃了你,只是想吃你的糖葫芦而已。
不过,温晚却好奇另一件事,“大爷,您刚刚说的‘那些事’,是什么事啊?”
张大爷立刻说:“就是他当街杀了个姑...不行不行,我不能多嘴!”
反应过来,张大爷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弓着腰歉疚说:“这事夫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温晚虽心里好奇,但看着他这副害怕样也没再难为他,没再要他送的糖葫芦,让连翘递了钱过去。
张大爷一看忙摆手:“不不不,给多了!”
这都够买一半的糖葫芦了!
温晚对他安抚的笑笑,“您先别忙,这钱就当我预付的,以后若是将军路过这,您就给他一串可好?”
“这...这能行吗?”
人都慕强,张大爷也不例外,刨去当街杀人的事,时临可以说是大乾所有男子的楷模。
温晚:“行的,保准以后将军再也不会瞪你了。”
三两句话解决了张大爷,主仆三人便不再停留的往回走。
到了晌午,天儿就热了起来,头顶上的骄阳不遗余力的发挥着光热,让底下的温晚就香汗淋漓,后悔没有坐轿子出来。
她想了想,跟两个丫鬟说:“两串给将军留着,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
连翘和香语默契的啊了一声。
温晚:“啊什么?你们快拿出来吃,我怕再过一会就化了。”
上哪去找这么温柔体贴的主子。
香晴顿时眼泪汪汪,“夫人,您对我们太好了!”
连翘也跟着哭唧唧,“夫人...”
温晚又好笑又无奈的摆摆手,“打住,谢的话就别说了!”
连翘嚎的更大声了,“不是谢,呜呜呜我怎么就今天牙疼呢!”
还有什么比美食放在嘴边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吗?
连翘哭兮兮的想着,但事实告诉她,有的。
香晴咔吧咬下一颗,声音欢快极了,“哎呀呀,真好吃!”
连翘:“......”
我的小白牙,是时候跟你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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