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发黄破旧的旧书,书页的有些地方甚至还带着污渍,但好在书页完整,倒也不影响翻阅。
书角已经翘起来了,显然被翻了许多次。
薛嬷嬷接过大致的翻了翻,发现这竟是一本囊括了四大名绣以及其他绣法的针法书,字体娟秀小巧,显然是出自一女子之手。
温晚边绣边说:“这是几年前连翘去卖绣品时,一个老板娘送的,此后不久,这家店就关了门,老板娘也不见了踪影。”
那老板娘待人温和,给的价钱又公道,她和连翘还为此伤心了好一阵。
“那她没说这书出自谁手?”薛嬷嬷不可思议的问。
温晚看向连翘,主仆二人想了想皆是摇头。
无怪乎说‘高手在民间’,只怕连宫中的绣娘都无法一次性掌握这么多的绣法。
薛嬷嬷若有所思的看向温晚,狐疑的问:“这本书上的针法,夫人都学会了?”
温晚笑着点头,“都会了。”
这本书至少有百种针法,况且还有公认最难的四大名绣,温晚竟都会了?
薛嬷嬷顿时肃然起敬,“夫人在刺绣上的天赋着实无人能及。”
温晚抿着笑,不以为然。
她倒觉得是天道酬勤,任谁对着一本书专心致志的研究上六七年,也能将它摸个透。
念此,薛嬷嬷有了主意。
“夫人可知,再过一月有余就到了太后娘娘的寿辰。”她笑着看向温晚,“届时夫人也是要随着将军前往寿宴的,老奴想着,或许夫人可以弄一副绣品送与太后。”
往年都是时临搜刮些奇珍异宝进献给太后,可如今温晚嫁进来了,在圈中的位置又不尴不尬的,薛嬷嬷想着若是太后能青睐一二,温晚的身份也自是水涨船高。
毕竟名号都是虚的,平日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没法拿身份压人,可你身后都有什么人的支持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像是闻到腥味的猫一样黏在你的周围。
至于温晚就想的简单了,嬷嬷总不会害她,她又左右无事,能绣便绣。
只是...
“太后能瞧得上眼吗?”
薛嬷嬷淡笑:“我的好夫人,您对您的绣品得有信心才成,况且老奴都知道心意无价,又何况是太后呢。”
温晚想想也是这个理,点头应了,这下是一点困意也没有,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着要给太后绣副什么图样更好。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引得院中几人都抬眼看去。
就见两个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一个生着娃娃脸,笑盈盈的模样像是未长成的少年,一个则五官深邃,不苟言笑。
他俩的动作倒是一致,看到她们先是一愣,而后尴尬抱拳。
“对不住,我等走错门了。”
说着二人就要转身,那娃娃脸的陆星烙背过身的刹那小声说:“卧槽,府里什么时候有姑娘了?!”
叶寒心里也纳闷,正要抬步离开脑中又闪过了一张面容,当下又转过身来。
陆星烙:“??”
叶寒低沉的嗓音里有些不可思议:“嬷嬷?”
薛嬷嬷笑着点头:“小叶。”
陆星烙:“嬷嬷!?真是你啊!”
薛嬷嬷又是一笑:“这就不认识我了,小星星?”
连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陆星烙的笑顿时僵硬了。
他挠着头很难为情的挣扎:“嬷嬷还是叫我小陆吧。”
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叫小星星也太娘们唧唧了吧!
薛嬷嬷:“好的,小星星。”
陆星烙:“......”
薛嬷嬷不再逗他,看向温晚说:“夫人,这是打小跟在爷身边的两个孩子,一个叫叶寒,一个叫陆星烙。”
面瘫了许多年的叶寒闻言都抽了抽嘴角,不可思议的问:“夫人?!”
哪来的夫人?谁家的夫人?
薛嬷嬷正要解释,就看见时临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见二人,他似是有些惊讶时间过的这么快,挑眉说:“啊,你们出来了。”
陆星烙扑过去,也不知道是惊还是喜,抖着声音问:“爷你你你成亲了?!”
时临直接用行动回复了他。
温晚嗔他一眼,“桌上还有葡萄,将军非抢我的作甚。”
躺椅偏大,温晚人又小,不过占了其中的一半,时临一屁股坐下,双手垫在后脑勺上,右腿搭着左腿抖呀抖。
他说:“你拿的甜。”
这宠溺的声音,这柔情的眼神和甘之如饴的笑,叶寒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怎么回事?他们只是受了半个月的罚出来怎么换了个主子!?
说好兄弟一生一起溜,你却提前跟了姑娘走?
这一刻,弱小无助的陆星烙和叶寒终于明白了女人口中的那句——男人靠的住,母猪能上树。
比起叶寒的震惊,陆星烙就多了点幽怨,带着点微微的不满说:“爷你成亲怎么也不通知兄弟们!”
“星烙!”
叶寒警告的看他一眼,低头抱拳:“爷,星烙不是那个意思。”
时临笑了,他慢慢坐直问:“那是什么意思?”
“他...”
陆星烙噘着嘴,清澈的鹿眸带着怀疑和警惕的看了眼温晚,又一声:“爷你这样让红颜姐怎么办!”
闻言,温晚面容不改,耳尖却是微动,连翘则是震惊又谴责的看向时临的后背,薛嬷嬷若有所思,至于其他的丫鬟们都低着头不敢吱声。
唯有没资格伺候在跟前离得较远的香语杏眼里闪烁着看好戏的讥笑。
时临压着怒火,蹙眉反问:“关她什么事?”
男女之间还能有什么事,不用陆星烙回答,时临就明白过来,脸色当即阴沉下来。
他眸子是沉得,声音也冷的吓人:“我看你受的罚还是不够。”
“爷...”陆星烙瑟缩的耸了下肩。
时临起身,眉宇间蕴着风暴和雷霆,压着声音说:“我时临就这一个女人,什么红颜蓝颜的关我屁事?”
叶寒心急的替陆星烙解释:“爷别生气,星烙他就是这么个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陆星烙是几个兄弟里最小的,又长着一张娃娃脸,几个兄弟都宠他,时临亦然,对他总是比对其他弟兄们温和一些的。
只是往日他从未像今天一样不守规矩,又或许往日不曾出现这般情况,让他们都忽视了陆星烙的这无视尊卑的问题。
“这么个脾气?”
时临舔了舔小虎牙,斜眼看去,冷哼一声,“我还真不知道,手下人的脾气能比主子的大。”
这下连陆星烙也有些慌了,往日他做错了事,时临顶多就是训他两句,还从未像今天似的板着脸,眼底都是深沉一片。
想到身后还有朵‘娇花’,时临闭了闭眼,压下些的怒气。
他再睁开,声线沉冷:“陆星烙,你不是小孩子了,没人惯着你的臭脾气,再像今天这样的拎不清,你也别在这呆着了。”
“我时临,有一个祖宗就够了。”
至于这祖宗是谁,只看时临那眼神二人也明白了。
陆星烙又怕又委屈,小孩子似的噘着嘴不敢再说话,叶寒叹了口气,拉着他单膝跪下。
他看着温晚:“夫人,您别听星烙瞎说,爷素来洁身自好,至于红颜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星烙,跟夫人道歉!”
陆星烙抬眼看了下时临,瘪瘪嘴说:“对不住,夫人,都是我胡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温晚看得出时临明显松了口气,她安抚的笑笑,与二人客套了两句,时临就让他俩走了,明日再近身伺候着。
他们一走,薛嬷嬷也十分有眼色的把一干丫鬟们带了下去。
时临又坐回去,拉着她的小手亲一口,皱着眉说:“那小子就是被惯坏了,你甭理他。”
温晚笑着点头:“我知道。”
“那个红颜,也只是我的手下,我...”时临挠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温晚钻进他怀里,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不用解释,将军,我信你。”
时临闻言心都要化了,反手抱紧,又爱怜的亲亲她的发顶,不再开口,脑子里却想着该找手底下那几个聊一聊了。
出了褀风院,叶寒就一巴掌拍在了陆星烙的背上。
他背上的鞭伤本就未痊愈,叶寒这带着三分内力的巴掌上去更是让愈合的皮肉又裂开了些许,陆星烙当即疼得呲牙咧嘴。
“寒哥,你做什么!”
叶寒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我干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他妈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给红颜姐不值,她上次为了救爷可差点死了!”
“那也是她应该做的!”叶寒呵斥一声,“我们哪个弟兄没有为爷挨刀,这是手下该做的,主子记着是我们的福,主子不记得那也是应该的!”
“那照你这么说,爷还得把弟兄们都娶了是不是?”
陆星烙被训的有点懵:“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夫人根本配不上爷,哪像红颜姐,知根知底,对爷也忠心不二!”
“那又如何?”
叶寒面无表情的说:“对爷忠心,那是她红颜该做的!何况配不配得上爷,那是爷说了算,不是你陆星烙!”
他伸手掐掐眉心,失望的叹息一声:“星烙,你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