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一觉的温晚肤如凝脂,杏脸桃腮,一双桃花眼蕴着初醒的水光,说不清的温柔,道不完的娇艳。
她坐起来,看了眼身边还穿着大红喜服一动不动的时临,扭头唤道:“连翘。”
连翘是她的陪嫁丫鬟,听见声音立刻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貌美的小丫鬟,脸色很臭,动作也是磨磨蹭蹭。
连翘:“小姐可要起了?”
温晚起身,“嗯,去给爷爷敬茶。”
个高些的小丫鬟嗤笑一声,也不等温晚开口就勾着笑说:“连翘姐姐,咱们将军府可不像尚书府,夫人既然进门了,姐姐就该改口了,免得叫外人听了笑话。”
这教训人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新过门的将军夫人。
“你!”
连翘听了憋屈,刚要反驳,就见温晚抬眼一笑。
她柔柔的问:“你叫什么?”
“奴婢绘春,打入府就跟着爷,已经六年了。”
提起时临,绘春那股子自命不凡的劲也没了,杏眼里满是爱慕,说话的语气更是带着些暧昧,说完还挑衅的看了温晚一眼。
温晚仿若未闻,由着连翘给她梳妆打扮,完事之后越发的娇嫩美丽,像是三月的桃花,娇憨可人。
绘春和迎夏看着又羡慕又嫉妒,她俩虽不想承认,但只凭相貌,温晚和她们将军的确是天生一对。
被自家小姐的盛世美颜洗礼过的连翘气已经消了,满意的点点头,“夫人,好了。”
她改了口,心道绝不会因为自己让温晚难做。
温晚看了一眼,起身,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站在原地的两丫鬟。
“绘春,你说得对,该叫我夫人。”
跟了六年又如何,将军正妻的位子还不是她温晚的,得瑟什么呢。
将军府比尚书府还大些,好在连翘伶俐,昨日就打听好了老爷子的住处,今日倒也不至于闹了笑话。
路上,主仆二人遇到了不少家丁奴仆,让连翘才消下的火气又涌了上来。
“夫人,他们也忒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行礼动作散漫不说,还有的连规矩都不懂,直勾勾的盯着温晚看,全然没将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温晚不在意的抿唇笑笑,“在尚书府不也一样,怎么到这来就成了个生气包了?”
她出嫁前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早就把这些东西看淡了,何况她这个本该与人作妾的庶女,一跃而成了将军正妻,还有什么不满足?
连翘可不这么觉得,她像个小老太太似的叹口气,“依连翘看,小…夫人还不如嫁给表少爷,就算是个妾,有表少爷的疼爱,日子也好过些。”
何况比起嫡小姐温若,表少爷明显更加喜欢自家小姐,说不定被美色冲昏头,就把正妻的位置许给自家小姐了呢。
连翘越想越亏,也越恨把自家小姐推出来给重伤不醒将军冲喜的尚书夫人。
见状,温晚停下脚步,伸出手指点了下连翘的眉心,俏脸严肃。
“你呀,这些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免得给人落了口舌。何况木已成舟,我倒觉得做将军夫人没什么不好。”
将军他还不知道能不能醒,醒来,皆大欢喜,醒不了,温晚自己快乐。
不用伺候丈夫,还不用生孩子,一个人乐的自在!就算老爷子觉得她这个冲喜夫人不灵,要把她赶出去,想来也会给上大笔的银子封口,那可就是天高任鸟飞,温晚巴不得。
连翘也知晓好歹,点头应了,乖巧的跟在温晚身侧领路,不再讲话。
厅内。
时老爷子正襟危坐,他右眼角有道长疤,看着有些骇人。
他身边,黑衣暗卫正在禀报昨晚的事。
“昨晚夫人和少爷同床睡的,不过…少爷到现在都还穿着喜服,还…冻了一夜。”
他本以为夫人看着温柔体贴,怎么着也得分少爷点被子,谁成想人家把他们少爷当空气,眼神都不多给一个。
好在初夏的天气,冻一夜也没什么要紧。
时老爷子听完笑了,“我听说尚书府三姑娘是出了名的软包子,现在看来倒跟传言不一样。”
“传言总归是传言。”暗卫应和道。
时老爷子点点头,是啊,总归是传言,要自己看了才知道。
“老爷,夫人来了。”
“请夫人进来。”
温晚前半生一直养在闺房,也没见过时老爷子这般的人,乍看他的相貌,小姑娘自己还吓了一跳,眼圈控制不住的红了。
时老爷子一直想要个女儿,结果最后只生了个儿子,还早早的去了,只留下了时临,爷孙俩相依为命。
男孩子皮,老爷子习惯了严肃脸,却不成想不是所有人有时临那般的心理素质,更想不到初见孙媳妇就把人家吓哭了。
老爷子这下板不住脸了,赶紧放低声音,控制表情努力让自己看着慈祥些。
“那个孙媳妇,你别害怕,爷爷不是坏人,就是长的丑了点,别怕别怕。”
害怕只是一瞬,温晚还担心怎么跟老爷子解释,如今听他这样说倒又忍不住抿唇笑了。
她唇角梨涡浅浅,“是晚晚的不是,爷爷可不丑,您眼角的疤是英雄的勋章,晚晚知道。”
那个疤是老爷子救大乾的开国皇帝留下的,也因为它,时家的位置无人能动。
小姑娘声音本就清泉似的,说出来的话更是惹人开心,时老爷子顿时笑眯了眼。
他起先还觉得温晚身份低,不成大器,如今瞧来,倒是他看走眼。
他这个孙媳妇,好得很呢!
待敬了茶,时老爷子让温晚坐下,二人聊了几句,时老爷子更加喜欢他这个温柔的孙媳妇。
他眼神暗淡几分,开口:“我知晓这冲喜的媳妇本不该是你,晚晚丫头,这事是我们将军府对不起你。”
成亲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时老爷子也是知晓的。结果因为时临昏迷不醒,连婚事都办的极其简单和可笑,拜堂成亲都是暗卫扶着时临上的,最后二人连交杯酒都没喝。
大乾最“寒酸”的婚礼,非他俩莫属。
时老爷子不给温晚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继续说:“这孩子从小就无法无天,以为自己有九条命折腾,到头来不还是躺在床上动不能动。”
他认真的看了温晚一眼,“人各有命,若我那不成器的孙子走了,晚晚丫头要想出去,我就认你当干孙女,若还想留下,就咱们爷俩过,你就是我亲孙女,将军府都是你的。”
比温晚的设想还要好,可现在她心中却升不起欢喜。
她没人疼爱,更知道渴望人疼爱的滋味,无论是时临还是时老爷子,他们彼此扶持、爱护,感情多深不用言语,如今他能说出这些,温晚是又感动又心疼。
心疼这个早年丧妻,中年丧子,如今连最后一个孙子都要留不住的老人。
温晚眨眨眼,压下眼底的酸涩,“将军是有福的人,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爷爷放心,晚晚会照顾好你们的。”
在主子稀少的将军府,没那么多规矩,温晚陪着老人用过午膳,就回了祺风院。
见她回来,两个丫鬟当没看见,坐在墙根唠嗑、磕瓜子。
温晚也不打算搭理她们,进了屋,床上的人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她沉默片刻,拿着打湿的面巾走过去,给他擦脸。
连翘出去了,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二人。
温晚盯着他的长睫忍不住小声说:“真羡慕你。”
与此同时,时临那被喜服遮挡的手指微动。
温晚对此全然不知,继续:“有个这么疼爱你的人,我好羡慕呀。”
她细细擦着他的脸颊,动作轻柔的像是羽毛拂过,“本来觉得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可是现在,我却挺想你快点醒过来、好起来。”
“爷爷肯定会很高兴的。”
“将军,你一定要好起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