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煎熬中等来了放学,安逍雨没有像以往一样和芙月一起,而是一个人去鞋柜的地方换鞋。
经过的人都盯着她看。恍惚中一双双眼睛在暗处发亮,如野兽一般,只待她放松警惕,扑上来啃食骨肉。
安逍雨加快脚步。
下午的课她没怎么认真听,给自己新交的朋友们发了“暂时不要联系”的消息,简单在手机上说了几句。
墨雅心没有回复,但安逍雨知道她看见了。前后桌的距离,可以清楚看见她在聊天界面停留了许久,最终按了关闭键。
同桌芙月则是一边哭,一边回她的消息。
【对不起,都是我没用。如果我能强大一点就好了,对不起!>人<】
她哭得伤心,教国语的老师看到她,特地从讲台下来关怀她。全班同学都回头看她,不忘缄默地看一眼安逍雨。
方羽宸:【没关系】
【需要的时候就联系我,不会像你想得那么坏的】
这一次,没有回复的人变成了安逍雨。
才刚放学,鞋柜这里人还寥寥无几。
除了安逍雨,没有人着急从教室离开。贵族的子女在这所学校里上学,除了学习知识,还要为父母的事业而交际。
安逍雨看着自己印了一个黑色的“X”的柜子,握着把手的手沉重得仿佛失去了力气。
柜门打开,鞋子的旁边摆放一盒敞开的图钉,那不是她的东西。
她把鞋子拿出来,往地上倒了倒,两三根图钉清亮地落在地上,尖锐的部分朝上。
安逍雨蹲下身,微微颤抖着将图钉捡在手里。如果她刚刚把鞋穿到脚上,血就把鞋渗透了。
她低头缓了缓情绪,换下室内鞋。
随后在手机上买一个锁头,约晚上五点前送达。
给柜子上了锁就没问题了。
绝对会没问题的。
回到宿舍,安逍雨书包都没脱就倒进沙发里。
没等躺稳,又爬起来把寝室的门反锁。
门锁了还不够,她把窗子也锁好,窗帘也要拉上。
很奇怪,明明确认了房间的安全,她还是感到恐惧。
滚烫的泪溢出眼眶,她没去擦,模糊地看着地上的泪滴,想看看眼泪到底能累积多少。
哭到后面,她难过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委屈的情绪涨潮一般将她淹没,她想起了很多人,爸爸、妈妈、已经过世的祖父母。
哭累了,她便抽抽搭搭给自己做饭。
洗好的菜按在菜板上切,切着切着,被这悲惨的日子气到,站在厨房里哭。
因为鬼迷心窍氪金了那个鬼礼包,她这段时间都过了什么日子。
离家在外,没有时间玩游戏,没有时间看小说。整天忙着学习,还忙失败了。优等生不会装,时不时还要应付别人的冷眼。
现在还因为一时疏忽得罪了大人物!
想起这个她就更气了。
但是还不能完全气,因为的确是自己做错了事。
如果有人把她用心写的情书当众念出来取笑的话,她也会很生气。
但因为生气就搞什么“宣战”,让所有同学顺着他的意帮他报仇,这也……太幼稚了!
不止幼稚,还邪恶。
他就像一个天真的恶魔。
安逍雨有点讨厌他,她从不轻易讨厌别人。
不过……忍忍吧。
她考试考砸了,六个特招生,从年级第一排到五,只有她排到了第二十名。老师和同学们大概都在心里质疑她的资格了。理事长过几天就会私下通知她退学的事。
这样想着,安逍雨在手机里搜索国内能学厨艺的技术学院。
选中一个好评高,学费合适的,她心里有了盼望,抽纸擦脸,吸吸鼻子继续给自己做晚饭吃。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大亮,安逍雨被腹部的疼痛疼醒。
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从抽屉里找出提前备好的卫生棉去厕所换上。
吃过止疼药,她忍着腹痛在洗手台洗弄脏了的内衣和床单。
很快到了上学的时间,她不情不愿装好课本。
想了想,反正自己也要走了,这几天的文化课学不学没什么意思。她不要再这么痛苦下去了,起码得有一样让她觉得幸福的事发生才行。
这样想着,她把充电宝和数据线也装了进去。
很久没玩乙女游戏了,今天找找有没有立绘好看的。
如果没有喜欢的,就找一本小说看,要看女强、GB、追夫火葬场那种。
反正今天不学习了!
到了教室,安逍雨调整好蚂蚁状态,轻手轻脚从后门进。
闲聊的同学们看到她进来,纷纷止住声音,教室里顿时比上课还要安静。
安逍雨不喜欢这样。她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其乐融融的。
她还是快点走吧,不要再给大家带来不快乐的情绪了。
坐到座位,安逍雨给班主任发消息。
【老师,打扰了,我这次成绩没有达到特招生的资格,请问理事长什么时候才会通知我退学的事呀?】
不知是不是因为早晨时间比较清闲的缘故,班主任回复很快。
【理事长没有时间考虑你的事。我代你问一下吉恩先生。】
安逍雨:【嗯嗯,好,谢谢老师。】
她连叹气都不敢,缩在座位上装睡觉的样子,给身边的人留出空间。
晨课是外语。安逍雨座位靠后,按计划打开手机找游戏玩。
外语老师见她心不在焉,点了她的名字回答问题。
安逍雨在座位里站起身,茫然无措。
由于“宣战”的特殊时期,周围没有人愿意告诉她老师问的是什么问题。
外语老师放过了她,失望地劝了一声:“要好好听课啊,逍雨同学。”
安逍雨羞愧地点头,用教科书压住手机。
下了课,她心情灰蒙蒙地去洗手间换卫生棉。半路摸口袋,想起东西在书包里,于是折返。
班级的同学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回来,有人正往她的书包里塞东西,是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蜈蚣。
撞见她回来,那个女生也毫不心虚,只是平淡地把东西放进去,然后拍拍手离开。
邻座的芙月低着头,浑身颤抖。
她不必这样。
没有勇气阻止是正常的,换做是她,她也不敢。
安逍雨眼中如一潭死水,翻开书包,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蜈蚣盒子时还是头皮发麻。
她抖着手把书包里的其他东西抽出来,拎着书包去找垃圾桶,把蜈蚣盒子倒出去。
回到座位,她拉开夹层的拉链,这是她存放卫生棉的位置。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刚刚她不在的时候被别人拿走了。
安逍雨在椅子上埋头。
她有点受不了了。
拿那个干嘛啊。
她好可怜。
她的东西也变得好可怜。
“安逍雨,邹老师叫你。”
门外站着两个卷发的女生,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神情倨傲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