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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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橘从不使性子,她基本上对使性子这种幼稚低级的发脾气方式,一贯持嗤之以鼻的态度。

她生气向来就是直接生气,不高兴一定不会装高兴,现在她却突然觉得,自己有使性子的冲动。

而且她还忍不住这种冲动。

她丢掉筷子,向后躺在床上,不肯吃饭了。

陆思麒看她果然如谢亚勇所料,在父母出门之后,就不吃东西了,如果她之前也是这个样子,难怪她怀孕如此憔悴,身体糟糕到这个程度!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橘:“起来吃点儿东西吧?”他劝她,他并不擅长劝人,口气僵硬不自然,甚至有些结巴。

“不吃。”她使性子。

“不吃——”陆思麒真的不善口才,说得好听点儿是他天生沉默寡言,说得不好听是拙嘴笨舌。而且他也没有任何跟年轻女性/交往的经验,谢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个认识的“绝对女性”的女性,谢橘要是讲理,他还好办,这么突然使性子,他立即摸不到头脑了。

他在床头转了一会儿,又转了一会儿,无法可施地着急,后来干脆蹲下/身子,乌黑的眼睛跟谢橘的对上,谢橘听见他跟哄个小孩儿似的,轻声对自己说:“起来吃吧?”

谢橘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哄”人,眼睛惊讶地看着他——果然他不擅长,简单一句“起来吃吧”,他的脸就红了,如果目光向下探,会看见他的脖子也一样红透了。

他确实尽力了,估计他这辈子除了自己,也没这么哄过谁吧?

这个念头让谢橘有些高兴,眼睛盯着他红透了的脸和脖子,一时没动。

陆思麒看她依然无动于衷,为难地挠了挠头,这个姿势像个慌慌张张的毛头小子,让谢橘心头最后剩的一丝气恼散了。

她确实毫无胃口吃东西,但是并不想让他继续为难,正要起身随便扒拉两口/交差,陆思麒却突然站了起来,他拿起饭碗,碗里是一点儿白米饭,上面堆了一点儿三文鱼和豆腐,他将碗端到谢橘面前,十分认真地对她道:“那我喂你吃?”

谢橘目瞪口呆,抬眼看着陆思麒,她脸上的惊讶如此真切,让陆思麒的脸更红了。

但尴尬归尴尬,他却没有因此放下饭碗,反倒像是狠了狠心,从碗里夹了一点儿鱼,径直送到谢橘嘴边道:“吃一小口?”

谢橘闻见鱼味就恶心,这么一口三文鱼离她鼻子那么近,她好悬没吐出来,她扭开头,说什么也不吃,陆思麒像是应料到了她的反应,对她轻声说:“别像个小孩子一样,挑食不好。”

谢橘被这句话说得面红耳赤,她心想你这个小子才多大啊?竟敢说我像个小孩子一样?

“快点儿吃吧。”他专注地看着她的嘴唇,筷子也在她嘴边儿没有拿开,似乎只要她嘴巴一张开,他就会把筷子上的那点儿鱼给她塞进嘴里。

谢橘生怕他这么干,紧紧地闭着嘴,忍着恶心,就是不张口。

“我小时候——”他看谢橘如此倔强,有些忍俊不禁,乌黑的眼睛停在她黄黄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说道:“我小时候要是敢挑食,我妈就拿笤帚打我。你看我妈现在的那个样子,想象不到她以前有多凶吧?我爸都怕她!她说她怀我的时候,吃的东西就一点儿猪糠拌玉米面。说我对着全是面做的窝头还嫌弃,简直就是欠打——”

“你的意思是我欠打了?”谢橘听他提起往事,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她知道他妈妈小妹还有父亲接受了医院的系统治疗之后,身体健康已经有所好转,眼前陆思麒提起家人心情大好,估计也跟这个有关系。

看来自己真的做了一件不错的事,谢橘在心里想,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自己还是做了一件不错的事!

虽然为此在路上颠簸了几天,现在身体虚弱也很大可能跟那些天路途劳累有关,但是终究——这件事做得很好。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生一个比我更健康的小孩儿——”他说,指了指自己的肋骨部分,对谢橘说:“我妈说因为她没有吃的,怀我的时候营养不良,所以我这里肋骨外翻,小时候身体也不怎么好,常常生病。”

谢橘不懂肋骨外翻什么意思?难道是骨头都翻出来了吗?

当初——在桃源里的酒店,自己摸着他的身体时,没有什么异常的发现啊?

她隔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这个念头的可怕之处,脸红心跳,连忙将思绪拉了回来。

她也不敢再躺着,从床上坐了起来,陆思麒再将米饭送到她嘴边的时候,似乎先前那句“肋骨外翻”把她吓着了,她张开嘴巴,老老实实地吃了一口。

吃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这样喂饭的动作在成年人之间,尤其还是健康的成年人,略显暧昧,谢橘想要把饭碗接过来,自己吃,陆思麒却躲了开去,对她说道:“让你自己拿着,你就吃得少了。”

你怎么知道我自己拿着就吃得少了?谢橘暗暗吐槽,在他将三文鱼淋上寿司醋的时候,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想说自己不吃鱼,陆思麒已经把那鱼硬是递到了她嘴边。

她听见陆思麒轻声对自己说:“乖姐姐,好好吃。”

乖姐姐???

谢橘心险些跳出来,猛地抬起眼睛,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着陆思麒。

陆思麒却浑然不觉——难道他心里就是叫自己“姐姐”的吗?平时想到自己,就是“姐姐”?这会儿顺嘴说了出来,一点儿都不带不好意思的?

确定这是喂自己吃饭,不是——调戏吗?

她鬼使神差地张开嘴,将那淋了寿司醋的鱼片吞了进去,食不知味地大口咀嚼,都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了。

陆思麒看她大口地嚼,有些高兴,一脸专注地又舀了一点儿豆腐,豆腐上面被他沾了很多豆豉,看上去很开胃。

谢橘在陆思麒的豆腐递到自己嘴边之前,赶紧咽下去鱼肉,然后一口吞下去陆思麒的豆腐。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胃口突然就开了,不耐烦被陆思麒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急地想要抢过来碗筷:“给我,我自己吃!”

“你自己吃的话,会保证把自己那份全吃光吗?”

保证?什么保证?

你个小屁孩儿,刚才还叫我“姐姐”,这会儿让姐姐给你保证什么啊?

再说,他这是什么口气?在威胁自己?难道不吃光他就不把饭碗给自己了?

谢橘有些不明白,心想如果是别人这么跟自己说话,以她的个性是一定要反唇相讥的,但是眼前是陆思麒,她扫了一眼眼他认真的表情,想到自己刚刚被他叫了一句“乖姐姐”,那就看在这个“姐姐”两个字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好啦。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神态特别老实。

陆思麒这才把碗筷给她,看她大口大口地吃饭,他起身到床尾将谢家一并给他准备的饭菜掀开,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谢橘闻到一股子酸辣酸辣的味道,她鼻子动了动,盯着站在床尾吃饭的陆思麒说:“你吃的什么?”

“五花肉炒辣白菜,你想吃?”

谢橘点了点头,她听见“辣白菜”三个字,口水险些流出来。她家请的营养师,给她搭配的都是什么绿色蔬菜,有机食品,天然无污染的优质蛋白质,根本就不让她接触腌腊的东西。

谢橘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爱吃辣白菜,她等到陆思麒将辣白菜五花肉端过来,她一筷子将自己碗里的三文鱼挑走,丢在盘子上,把他的五花肉辣白菜一股脑地拿了过来。

她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起辣白菜,跟多少年没吃过的美味似的,等到她一口气吃得肚子里八分饱,才想到旁边的陆思麒,见他将自己吃剩下丢到盘子里的那块儿鱼捡了过去,吃了一干二净。

谢橘有些惊讶,陆思麒看了她神情,奇怪地问道:“怎么了?这鱼不是被你丢掉了吗?难道你还要吃?”

谢橘摇摇头,她不想吃,她只是——只是想到那鱼是自己吃剩的,他就那么捡走了,还一点儿不嫌弃地吃掉了?

陆思麒见她摇头,看她不吃了,把她的碗拿过去,将她吃剩的一点儿辣白菜末和五花肉也一并吃光,然后对目光澄澄地看着自己的谢橘道:“我不习惯剩菜剩饭。我碗里有剩下的米饭和菜,不管吃得多饱,我都要吃光。下次你要是——”

“我不是因为你吃了我的菜,我是——”

我是惊讶你不嫌弃,毕竟那是我吃剩的?

但是她没有将这话说出口,她一直等到陆思麒将剩下的碗筷都收走了,才默默地走下床,进洗手间刷牙。

这一次陆思麒隔了很久都没有上来,谢橘刷了牙齿,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外面静悄悄地,她刚刚吃了饭,感觉自己的头没有那么昏了,就推开房门,来到走廊上。

楼下的客厅传来说话的声音,她好奇地走到栏杆处,看见父母和陆思麒坐在一起,她父亲手里捧着茶,母亲剥着水果,坐在两个人对面的陆思麒神情没有先前那么拘谨了,时不时地还因为谢亚勇的一句两句笑话,而微微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