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12月底,高考分数线出来,卫芸和周萍萍都上线了。

张慧天天呆在家里,除了看书就是在院子里面锻炼身体。走两圈然后再做广播体操,吃的也没亏待自己。生产队分的肉已经被大姐做了腊肉,张慧只好买鸡蛋吃。

依然没有李国庆的消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张慧心想。

卫芸和周萍萍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明天就要回上海。

张慧去知青点送她们,心里涌起淡淡的愁绪,她们都走了,自己在这里更加孤单……

回到家,看见李翠云和李建国都坐在堂屋。

不会是李国庆来信了吧?张慧心里七上八下。

“张慧啊,国庆来信了。”李建国点了支自己卷的烟开始吞云吐雾。

“哦,国庆说啥?”张慧强作镇定。这么晚才来信,李国庆一定很纠结吧?

“国庆申请你过去随军定居,部队已经批准了,手续都寄过来了。”李建国也服了自己兄弟,收到信后一个月就把随军手续都办下来了,对张慧偷走的事情在信里一句都没有提,这是多看重这个弟媳妇啊。

“信在这里,你看看。”李建国把信递给张慧。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慧瞬间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终于不要担惊受怕的在别人指点下过日子了!

李国庆没有选择放弃她,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为她遮风挡雨。知道在这里自己处境艰难,还让她体面的离开。

这一刻,张慧心里对未谋面的丈夫充满了感激。

看了信,张慧第一印象就是觉得李国庆的字还写得不错。

信写得很简单,就是问候家人,交代了张慧随军的事情。在信里对疑似私奔事件一句未提。

还叫张慧去县城火车站派出所找他战友李勇军买一张卧铺票。李国庆在信里说,已经给战友打过电话了。

信封里面还有部队开的证明,张慧要拿着这个去转移粮食关系和户口。

过去后张慧的户口就可以从生产队转到李国庆所在的城市,等于农转非了。

在户籍管理很严格的70年代,要从农业户口转成居民户口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国庆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担心她劳累,还找人买卧铺票。

张慧一下也猜不透李国庆到底怎么想的了?他就这么在意原主?

管他呢,反正现在自己就是张慧。

就冲他能够让自己在这陌生的时代有尊严的活着,自己就应该给他机会。

如果他愿意好好的过日子,自己这辈子就当军嫂吧。你不负我,我必不会负你,张慧想。

还有一张汇款单是给张慧的,李国庆怕她没有路费,还寄了100元钱给她做路费。

“张慧,过去了要和国庆好好的过日子。”大姐李翠云对一手带大的小弟感情很深,“告诉他老家一切都好,你们有孩子了要写信回来啊!”

大姐跳跃的思维让张慧猝不及防,脸都红了,“好的,大姐,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不到晚上,生产队的人都知道张慧要去沈市了,原来暗自幸灾乐祸的人变成了羡慕和嫉妒。

包括杨巧梅一家人。“叫你早开口不开口,要不现在去沈市的人就是咱巧梅了!”巧梅娘在抱怨巧梅爹。

“你晓得什么,李国庆早看上那个小知青了!幸好没开口,要不咱巧梅的脸面都没有了。”巧梅爹骂道。

那小知青肤白腰细,嫩葱得很,李国庆那臭小子命真好啊!巧梅爹想。

本来他抓住张慧和刘勇偷跑的事情,到处煽风点火,把张慧的名声弄臭,就是要李家觉得没面子。

年轻人嘛,火气大,爱面子,巧梅爹以为李国庆一定会离婚。然后他就把巧梅说给李国庆。

又娶一个黄花大闺女,他不信李国庆不动心。再说巧梅和小珍好得很,李国庆可是很心疼自己妹子的。

如意算盘巧梅爹早就打好了,甚至连张慧他也划算了。

年轻时的巧梅爹就是个地痞二流子,背地里占大姑娘小媳妇便宜的事没少干。后来解放了怕坐牢挨枪子,才洗心革面安心和巧梅娘过日子。

不过只有老辈人才晓得他这些事情。二十年来巧梅爹也没再犯过,所以也没有人提起,他在人前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

那天见到张慧敢开口也是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才破坏了自己苦心塑造的形象。

都怪那小知青也太招人了,大眼睛水灵灵的,直勾得人火大,家里的黄脸婆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巧梅爹想。

可惜了,一切都被李国庆那小子破坏了。张慧名声臭成那样,他居然不离婚还把她弄到沈市去吃商品粮了。

这下巧梅没机会了,可惜!沈市可是大城市啊!巧梅爹只差捶胸顿足。

杨巧梅在门口听到父母议论,才知道原来父母准备把自己嫁给李国庆,只是还没来得及和李翠云说,李国庆就看上张慧了。

这次张慧出事,李国庆却不肯离婚,要不去沈市的就是自己了,巧梅心里也是这么想。

城市户口,商品粮,国庆哥又高大英俊,还提了干部----都怪张慧那个狐狸精!

张慧可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狐狸精,她只为自己再不要见到那些恶心的人感到庆幸。

她正忙着打证明,办理各种手续,顺便去邮局取了钱,然后准备行装。

其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就是几件衣服和几本书及复习资料要带走。

粮食张慧平分给李国庆的大姐和大哥,大嫂谭秀云笑的合不拢嘴。平心而论,自己穿来这么久,他们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李国庆所在的单位在北方的沈市,从县城坐火车过去要转两次车,张慧不想带太多的东西。

可大姐还是收拾了一大包东西,腊肉就有几块,还有晒干的豆角,茄子,苦瓜什么的,张慧想了一下,还是把这几样和书本包好捆好从邮局寄到部队去,就是邮寄费让张慧心痛了好一阵。

想到小珍过完年马上要订婚了,而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最先感受到的温暖就是来自这个善良的姑娘。

张慧偷偷的给小珍送了50块钱,让她留着自己买东西。两人争抢了半天小珍才收下钱,眼泪汪汪的对张慧说:“嫂子一定要给我写信啊!”

大衣张慧穿在身上,不占行李还可以在火车上当被子盖。

身上背一个书包,装各种证明及零钱,大钱放在贴身的衣袋里面。

再拿着自己从上海拿过来的行李包装衣服和路上吃得东西,就可以轻松上路了。

到准备出发去县城时,张慧才发现她严重低估了大姐的爱心。

本来松松的行李包又被大姐扎得满满当当,还给她煮了10个鸡蛋,弄了一小瓶油辣椒放在挎包里面。

大姐和小珍一起走路送张慧到公社才依依不舍的回家,坐在拖拉机上,张慧看着大姐她们越来越远的身影,忍不住哭了,她第一次感觉到,她真的融入了这个时代。

李建国送张慧到火车站找到了国庆的战友陈勇军。

陈勇军非常热情,拍着胸脯要李建国放心。并说李国庆已经打过招呼,张慧由他负责送上火车,让李建国直接搭拖拉机回公社了。

张慧拿介绍信在县城里招待所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九点就搭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陈勇军帮买了卧铺票并拿着行李直接送她到车厢。告诉她到了省城火车站,就去找车站派出所的朋友,下一程到首都的卧铺票已经帮她定好。

张慧想不到陈勇军这样周到,心里感到踏实不少。

张慧很顺利的到了首都,也买到了去沈市的车票,不过卧铺就没有。

快过年了,火车站到处都是人,毕竟现在出远门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火车,所以火车上拥挤不堪。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张慧才挤上了火车,提着大包找到列车长,想补一张卧铺票。

车上人太多根本没有座位,要站十几个小时,张慧觉得吃不消。

列车长听说她是军属,看了公社的介绍信和部队的证明,刚好也有卧铺,补了车票的差价就带她到了卧铺车厢,还找了个下铺。

她对面的下铺是个中年妇女,衣着挺讲究,对人客气礼貌,感觉修养极好。

无聊的旅途让张慧很快和对面的大姐熟悉了。

巧得很,大姐也姓张,是沈市百货的干部,这次是到首都探亲回沈市。

张姐原来是首都京市下放到沈市县里的知青,不过后来被保送进了工农兵大学。

找的爱人是沈市的,大学毕业就留在了沈市。

得知张慧也是知青,张姐与张慧瞬间拉近了不少距离。

听张慧说爱人是部队的干部,以后要在这边常住了,下火车时张姐专门留下联系地址,叫张慧有时间来百货大楼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