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欧阳父女

正阳集团大厦。

一个穿着白衬衫,身形微胖的男人被女秘书带进了董事长办公室。欧阳正雄坐在舒适的沙发椅上,面对着落地窗,居高临下地看着窗外的城市,建筑大楼峥嵘林立,显示出这个城市的改变和生机。

“董事长,陈先生来了。”女秘书的嗓音既不媚俗,也不冷利,而是十分明丽,让人听着非常舒服。

欧阳正雄挥了挥手,女秘书退了出去,只留下那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

等女秘书离开后,欧阳正雄手中拿起遥控器,只听滴得一声,也没见打开了什么,但是中年男人却突然捂了捂耳朵,耳朵里掉出一个小玩意儿来。

不仅仅是窃听器和通讯器,包括录音设备在内的一切电子设备受到干扰都无法正常运作。

欧阳正雄转过沙发椅来,这才上下打量着这位陈先生,说:“方老板果然还是有点失了厚道,我不喜欢被人设计。”

陈先生忙道:“我们老板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怕我处理不好,有心指点我。”陈先生的普通话很不标准,显然是南方口音。

欧阳正雄目光威压,道:“我和方老板早就说过,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他一直信守诺言,我也没有亏待过他吧?”

陈先生笑道:“当然,欧阳先生是做大事的人,虽然再没有直接见面了,但是这些年承蒙你的关照。若不是欧阳先生主动提让人来和你见面,我也不会过来,我是外贸公司的一个财务,所以方先生才派我来见欧阳先生。”

说着,陈先生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递上他的名片,欧阳正雄只淡淡扫了他一眼,示意他放桌上。

欧阳正雄说:“我既然会违背初衷和你见面,自然也想和你们做一笔生意。”

陈先生笑道:“这是我们的荣幸。没有什么生意比我们的生意更大的了。可笑这世间很多人都不明白,钱又怎么抵得上命呢?有命才有一切呀,就像欧阳先生就是大难不死,才能享这无穷后福,大富大贵。以欧阳先生现在再光临我们,就算手缝里随便漏一点,也够我们吃饱喝足了。当然,我们也愿意为欧阳先生这样的贵人提供最好的服务。”

欧阳正雄不禁冷笑一声,但是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本来打算忍二十年就将借司法体系的刀将他们这一伙人除去,以绝后患,可是他没有想到珊珊的命运。

国内的司法规定: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死刑的,刑事追诉期限为20年。他的刑事追诉期到了,可是他们一直做生意,别的案子的追溯期一定没有到。

欧阳正雄取出办公桌下的一个袋子扔给了他,说:“里面的支票和卡上的钱加在一起有三千万。我多给一千万,你跟你老板说,如果能按照里面的资料找到合适的心,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他。”

陈先生惊讶:“欧阳先生还需要心吗?”

欧阳正雄虽然已经五十岁了,可他仍然很英俊,他有钱又保养得好,从外表上看是一个能让女人疯狂的有魅力的男人,可是他的眼神却让陈先生不寒而栗。

“他做不了,我也可以找别人。”

陈先生说:“这我可做不了主。但是现在可不比二十年前的,许多事执行起来都不方便了。”

欧阳正雄哪里不明白这是漫天要价的意思?

欧阳正雄说:“能找到,价钱都好说,你不必跟我来这一套。你们前几年在泥泊尔、东南亚都有生意,既然这样做生不如做熟,你们能不在国内找就别在国内找,大家都省事,明白吗?”

陈先生不禁笑了起来,说:“欧阳先生果然是‘民族企业家’和‘大慈善家’,胸膛里拥有一颗慈悲的心,爱国爱民呀。欧阳先生想的这么周全,我们若能成全,又怎么能不成全呢?”

陈先生到底是方老板的亲信助手,不但了解集团的生意运作,生意找上门来,他也能做一点主。

欧阳正雄听他意有所指,暗自忍耐,说:“我还有个会。”

陈先生当然听得懂,他只为钱不为别的,所以便道:“我就不多打扰欧阳先生了。”

欧阳正雄看着陈先生离去后,关了办公室内的电子干扰设备,又转过沙发椅,对着落地窗发着呆。

他站在高处拥有常人几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他俯视着一切,可是他却没有自由,灵魂上的自由。为什么他就不能拥有?还要把诅咒降在他的女儿身上。基因的诅咒是目前的医学无法解开的,他的基因如果正常发展也是最优越的,可是他应该是在胚胎发育过程中形成了微乎其微的基因片段缺失。不要小看这极小极小的基因缺失,这可害苦了他。

同卵的双胞胎弟弟却是完美的作品。现在的医学只窥探到自然奥秘的极小的一部分,或许当他们在娘胎里时,是娘胎的环境让她只能支持一个孩子去发育完美,他成了被娘胎自然放弃的那一个。

自然法则的偏心,“娘胎的偏心”给他残酷的命运,所以他要与天争命,他的命由他自己做主!他要比别人更强。

欧阳正雄的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是欧阳太太打来的。

欧阳正雄接了起来,便听欧阳太太说:“正雄,珊珊晕倒了!”

欧阳正雄说:“怎么回事?”

欧阳太太说:“她刚从许家回来就晕倒了。”

欧阳正雄只有马上先赶回家,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所以他从不怪妻子不能给他生儿子。他们当年也是自由恋爱,追妻子的人很多,他当年也没有这么多钱,她却选择了自己。欧阳正雄知道自己的不完美,所以对妻子当年的选择一直怀有感激之情,又因为他格外爱惜身体,所以并不会在外花天酒地。

欧阳家的别墅中也有基本的医疗设备,只有病重的时候怕有个万一,欧阳珊珊才会去住院。

欧阳珊珊躺在家中的病房上已经醒来了,家庭医生已经为她看过了,她的心脏现在没有大问题。

欧阳正雄走了过去,坐在女儿身旁,轻声说:“珊珊,哪里不舒服吗?”

欧阳珊珊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好像丢了魂一样,她是那样美和纯洁,没有人忍心伤害她的。

欧阳正雄又说:“是不是许家那小子欺负你了?”

欧阳珊珊美丽的眼睛中涌起了雾气,但是她却不说话,欧阳正雄不由得暗恼。

见欧阳珊珊不想说,欧阳正雄也不逼他了。欧阳珊珊不是会跟父母说许家或者许嘉言的坏话的女孩子。便是小时候她跟着许嘉言身后,许嘉言害她落水,她被救上来后,她也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

欧阳正雄安抚着女儿,让她好好休息,便先出了房间,由欧阳太太陪着女儿。

欧阳正雄对许嘉言不满,便打了一个电话给他,劈头就问:“你跟珊珊说什么了?”

因为女朋友比他还忙,许嘉言也不闲着,正在公司审年中报表,听到这样一问,不禁奇怪:“我没有见过珊珊,我也没有跟她说什么。”

欧阳正雄说:“她去了许家,回来就晕倒了,不是你刺激她还能是谁?”

许嘉言道:“欧阳伯父,我没事刺激她干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请您不要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大家都知道珊珊身体不好,但这也不是我造成的吧?”

欧阳正雄竟是被一个小辈的人反问得说不出话来。他作为一个父亲,女儿喜欢什么物质上的东西,他都可以满足她,可是女儿喜欢的男人,他却无法满足她。因为对方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也有自己的思想和自由。

许嘉言觉得自己说话也比较冲了,说:“欧阳伯父,我真的很久没有见过珊珊了,您好好照顾她吧,有些事情我是无能为力的。”

许嘉言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打电话给了许太太询问。

“你说珊珊呀,她上午是来过。”

许嘉言叹道:“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

许太太打扮得光鲜亮丽,正坐在一辆劳斯莱斯里,打算去和商界的一些女名流聚会。

许太太说:“我没有说什么……我就是说,你有女朋友了。”

许嘉言说:“妈,你好好的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许太太说:“我也是听你爸说的,听说你交往了一个聪明绝顶的名校女学生,而且非常漂亮,与我们家也是门当户对。你哪时带回来妈瞧瞧,妈其实很开明的。我原来只要求儿媳跟你感情好、身体健康、五官端正、正经本科学历以上并不要求留学背景的,还有点自己的事业。可你爸居然说‘极好的’,那一定是好极了。”

许嘉言抚额,他已经跟爸爸说了先不要和妈妈提宋奕昕的事,所以爸爸就是以这样的姿式“不提”的?

许毅成的嘴巴真的挺严的了,只是听了许太太念叨,说打算给儿子介绍名媛认识,许毅成不想许太太瞎掺和才说许嘉言已经有女朋友了。一个妈妈哪有不八卦儿子的事的,许太太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妈妈追问儿子对象的信息,许毅成咬紧牙关没有说出宋奕昕的身份,只说让她放心,对方条件很好,非常合适,让她别操心。

许嘉言说:“所以,你是这样和珊珊说的?”

许太太说:“我没有那么蠢吧?只是珊珊来了,就跟我一起喝杯乌龙茶,我说起你很久没有回家住了,下班了也要陪女朋友,才不陪我这个老太婆呢。我只说了这一句,没有说别的。”

许太太觉得,如果许嘉言喜欢,真的要与她来一场恋爱,许嘉言经历过后再婚,许太太也能接受。或者珊珊被治好了,两家联姻,许太太也不反对。

但是许嘉言不想,欧阳珊珊把一腔爱意给了许嘉言,这对许家和儿子来说都是不小的负担。明明爱一个人是她自己的事,可是但凡她爱重,被动一方总像是欠了她什么似的,这种感觉也会影响他自己的生活质量。

许嘉言长舒一口气,说:“已经这样了,算了。”

许太太说:“等等,那你什么时候带人家回家来吃饭,我掌掌眼。”

许嘉言说:“妈,我们没有那么快结婚的,时间不合适,你就不要逼我了,你这样的会吓坏她的。她是一个很慢热的人,她一见你这种好像今年就要结婚、明年就生孩子的急性子,她一定无法适应的。”

许太太说:“别把时代当借口,你妈我也读过书的,我就不喜欢那样拖拖拉拉的,像你爸和我,大学毕业就结婚了。当年那些同学,有些人说还要等奋斗几年再结婚的,最后都是分手,不是女的嫌男的没用,就是男的要找年轻的。婚姻虽然不是完美的生活方式,但是也是妥协后最佳的生活方式了,这不结婚就不是一家,不是一家就不能和你一条心。妈有心理准备的,只看看,不会干涉你们……”

许嘉言说:“妈,我要开会,先挂了。”

许嘉言挂了电话,他的父母完全就是两类人,当年居然能走在一起,一毕业就结婚了。

听爸说,当年妈已经安排好婚礼的一切了,他就随便了,要结婚就结吧。结婚了之后,家里仍然有妈安排一切,他就不习惯自己去思考出差要带什么,每天穿什么,戴什么领带,扎什么皮带,他习惯生活在妈的规划之下,因为那些事太费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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