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互相制衡

端着菜上桌时,宋奕昕忽然想到自己没有准备酒水,男人可能需要喝酒。

可是宋奕昕上回与赵尔俊喝酒时,喝了一瓶康蒂,去“琼华宫”时喝的酒也都是佳品。

“我家没有酒,我打电话到小区门口的便宜店,让他们送一箱啤酒过来,怎么样?”

许嘉言说:“我让小李送来吧。你别忙活了。”

小李是他的司机,他正在附近等候。

宋奕昕说:“李哥吃过饭了吗?”

许嘉言说:“吃过吧,你别操心了。”

宋奕昕接着把另外的菜也端上来,又摆上碗筷,把电饭锅也端了上来。

宋奕昕是主人,所以给他们盛开胃汤,看着分列左右的三大一小的男人,她懊恼无耐过后,又觉得好笑。

王承勋问道:“你笑什么,贼眉鼠眼的样子。”

宋奕昕说:“我就是想到了一部老电影,没有什么。”

“什么老电影?”

“《大红灯笼高高挂》。”

“什么?”

三人显然都没有明白,原来宋奕昕想着现在三个男人坐在这里,她倒像是老爷纳了三房姨太太。

宋奕昕抛开杂念,说:“吃饭吧。”

她花了近一个多小时做了八个菜一个汤,也是极快的了。

宋奕昕给宋奕阳夹了菜,问道:“现在,在学校里和同学相处得好吗?”

宋奕阳点了点头,说:“就是不少同学知道你。”

宋奕昕还是怕他会和同学因为她打架的,说:“别人说什么,你不要瞎听。也别为了别人生气,意气之争没有用的。”

宋奕阳皱着眉头:“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宋奕昕切一声:“小屁孩,还什么人?我跟你说,要是学校里遇上个最讨厌的人……”

“我没有最讨厌的人,我现在挺受欢迎的。”

“你会受欢迎?”宋奕昕一直担心宋奕阳会像原主记忆中的一样越来越受鄙视讨厌,最终崩溃,又和人打架出意外。她只是没有钱而没有法子,不然都想给他转学。

“对呀,我为什么不行?你当了明星,你是全国冠军,我成绩进步了,我就受欢迎了。”

宋奕昕愣了半晌,心想:环境变了,她所有的努力终于有点效果了,弟弟的成长环境好起来了。

“臭小子……”宋奕昕想了想,说:“你别飘,外面的世界复杂着呢。”

宋奕阳翻翻白眼,说:“学校里才复杂呢,我就算变得受欢迎,我也没有觉得开心。如果是真心的朋友,在你出名之前就平等的对我了。老师、同学都是两副面孔,没有什么意趣。”

宋奕昕怔怔看着他,十一岁的孩子,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人情冷暖,他其实明白很多事情。

宋奕昕叹了口气,说:“吃饭吧,多吃一点。”

宋奕昕又冲蹭饭的男人们说:“你们也别客气。”

大家吃完饭后,宋奕阳帮着一起收拾了碗筷,房子里本就有洗碗机,洗碗时倒不麻烦。

宋奕昕又准备了水果盘过来,陪他们坐坐。她心中虽然好奇许嘉言查出来的事,但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特别是她没有准备好让宋奕阳知道她在意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的事。

宋奕昕赔笑:“你们都是突然过来,我也刚回来,招呼不周。”

赵尔俊又问道:“你明天是坐包机去云南吗?”

宋奕昕说:“其实不是的。选手来自全国各地,大家只在昆明集合,那边会有人安排的。要是来京里集合再包机,不是浪费时间和资源吗?”

王承勋说:“那你是一个人乘机过去吗?”

宋奕昕说:“我们京城有5个学生,和组委会的老师们同一班飞机吧。”

赵尔俊说:“去了就好好学,尽力而为。你要是能参加国际赛事,多个头衔,将来找你的代言价格也更好谈。其实,现在有许多代言找你,但是我暂时给推掉了。”

王承勋说:“尔俊,你这样讲,人家压力太大,万一没选上呢?”

宋奕昕笑道:“大家都一样的,我压力大,别人压力更大。可怕的不是压力,而是不可控的情况。”

赵尔俊又说:“几部剧的片酬打到公司了,财务明天会把你的分成打给你。你欠公司的,以后有代言时再扣。”

她总共拍了三部剧:《封神英雄传》、《他想告诉你》、《名剑风流》。

前两部都是新人小配角,特别是《封神英雄传》,她演一集才两千块钱片酬,她出场总共没有几集。《他想告诉你》剧组大约因为是许嘉言投资的钱,一集给了她三万,她演的两个角色,角色贯穿了十集。《名剑风流》她是女主角,拿十万一集的片酬,但是对新人来说是天价了。但是所有的片酬,她只能分三成,还要自己纳税。

按照京城的房价,到她买得起房子的日子还遥遥无期呀!

王承勋忽打量着宋奕阳:“小弟弟在哪里上学?”

宋奕昕说:“四环一所普通小学,我也是那里毕业的。”

王承勋说:“普通的小学?要不给他转到重点小学去,上国际学校也行。”

宋奕昕扯起一抹笑,没有应话,王承勋说:“这不是什么难事,我有办法。”

宋奕昕笑道:“不用了,谢谢。”

“客气什么?”

宋奕昕说:“真的不用。等他上中学了,我会规划的。”

宋奕阳听到转学,忽然想起一件事,说:“姐,上个星期姑姑来学校找我。”

宋奕昕目光冰冷,说:“她找你做什么?”

宋奕阳说:“她给我说了点东西,还问我妈葬在哪里,她说想去上坟,尽点心意。”

宋奕昕嗤之以鼻:“尽个鬼的心意。他们家是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吗?”

宋奕阳说:“所以我没有理她。可是,她问是不是你教着我不理人的,说什么你总是姓了宋。我估计,她还会来学校找我。”

宋奕昕目光冰凉,说:“她再找你,你就报警。”

她还没有真的发财呢,“亲戚”就冒出来了,宋奕昕想了一会儿,改口说:“还是不要跟他们冲突,真的麻烦走不开时骗骗他们。别允许他们进入小区就好了。要是问到我,你就一问三不知,别给他们电话。”

赵尔俊说:“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吧,不是很麻烦。家里的爷爷奶奶早不在了,我只吃过父母家的饭,没有吃过别人家的。又不是一家人,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要不是小时候最困难的时候吃了养父母家的饭,她有这么多的麻烦吗?伯伯、姑姑之类的亲戚就算了吧。

三个男人聚首在这里,他们各自的话又不能说,宋奕昕自己也觉得尴尬,便提议下去走走。

走走就送走吧,这尊大佛一起堵在家里才难受。

……

五月的夜晚,微风还带着凉意,宋奕昕和三个男人一起散步,其实仍然尴尬,聊不起来的。

宋奕昕便让他们回去,说:“等我做完这件事,回头再请你们吃顿好吧。”

三个男人也认清现实,他们互相牵制,也不可能与意中人培养感情,于是都督促着彼此离开,竟是约着一起去酒吧喝一杯了。

宋奕昕这才松了口气,回了家检查宋奕阳近来的功课了。

宋奕昕见他的英文仍然保持比较流利,各科作业也做得工整,心中放心一些。

宋奕阳忽问:“如果姑姑或者伯伯一直缠着我,姐会不会不要我?”

宋奕昕说:“你怎么会想那么多?”

宋奕阳说:“我知道,姐这样的人物,与我们平凡的人是不一样的,姐并不欠我。”

宋奕昕笑道:“你想的有点多。”

宋奕阳说:“一点都不多。你要是嫁人了,你就成为别人家的媳妇。爸妈都不在了,我一个小孩子也不算是娘家了。你嫁了人,没有道理让姐夫家管着我的将来,我自己没有房子、车子,没有工作,将来我连地下室都住不起。姑姑他们想缠着我无理取闹,你心中若是厌了,你若不管我,也不能说你不对,谁让和我有点血缘关系的人来闹的。”

宋奕昕淡淡一笑:“我连书都没有念完,哪里就要嫁人了?你姑姑是挺讨厌的,但是她又见不着我。如果她挟你为人质,我就是带警察去找你了,她就算是你的亲戚,但是在法律上我才和你更亲。”

宋奕阳说:“你不会因为姑姑不要我吗?”

“不会,小傻瓜!”

宋奕阳才转忧为喜,孩子经历多了,知道世上没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他没有安全感。

“这就好,我就宁愿当孤儿也不会跟着姑姑和伯伯的。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宋奕昕叹道:“孤儿也没有什么好当的。”

宋奕阳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因为宋奕昕真的当过孤儿,小孩子有些机灵,忙转开话题:“姐,你喜欢谁呢?哥哥或者叔叔都很有钱有势的样子。”

宋奕昕戳他的脑袋:“你管那么多?我现在的根基还差一点,等到我拿到世界冠军,上了大学,我的根基就比较稳了。所以现在我也不能冷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样的话,我想做的事可能会不顺利。好在,他们三个现在势均力敌,互相制衡,我一个小人物才能暂时在夹缝中生存。你以后见到他们,要有礼貌,但是你不要表态,不要背着我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舍。我要是不好,你肯定也不会好。”

宋奕昕真有市井小民在现实生活中学到的“鸡贼”,其实“鸡贼”这个词带着精英们的高高在上。这就像古代的那些霸占大量土地又免交税的士大夫高高在上说“君子不言利”,然后看不起贫苦百姓恨不得把一文钱掰两文来用。君子们早将利牢牢把握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