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不想死!

地牢里一片阴暗潮湿,还处处弥散着血腥味,十分呛人。

下属阿婷刚从厨房回来,她去交代厨子做一碗醒酒汤送到家主房里,又赶来地牢审问当街抓的那个小细作。

阿婷是姜家的家生子,聪慧能干,从小就和大小姐姜姻一起长大,自从家主两年前回了老家后,带走了上一位管事,大小姐顺理成章成了家主,她也就成了管事,在府里掌管一切事务。

“哗啦”一声脆响,府兵打开了牢门。

阿婷忍着牢房里难闻的味道,走了进去,看着被府兵“料理”好的小细作,检查了一番,说:“泼醒吧。”

这种细作,抓住了就要赶紧审,要不一会儿就自尽了,或者被他们的人给灭口了。

蓝絮被一桶凉水猛地泼醒,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意识恢复,看着自己的手脚,他刚才是疼晕过去的。

此时的蓝絮一|丝|不|挂,背后贴紧墙壁,高举双手,手背也贴着墙壁,身上并无铁链束缚,但却一动都动不了。

因为他的双手掌心各钉有一枚长钉,将他的双手都钉在墙上。

不光是双手,还有双脚脚掌,也被钉在了地面上。

他就是被钉的时候疼昏过去的。

“啊……”

蓝絮痛得呻|吟一声,大口大口的呼气,他左右看了看双手,好痛啊,不光是手掌心被钉得发痛,手腕的手筋也被挑断了。

是暴露了吗?

刚才不是还被目标叫上了马车,还……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某处,这里更痛了!

她怎么一上来就……

蓝絮来不及去想自己失|身的事了,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吧,他不想死!

“你们……我要见阿姻姐姐……”

蓝絮忍着剧痛说完,还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好痛啊,不过手指还能动,但是已经提不起力气了,现在被挑了手筋,以后别说拿剑,就连自保都成问题了,本来还想着办好这桩差事,能去小山村过清闲日子呢,现在手被废了,连田都种不了了。

不,只要办成差事!阁主会赏赐一百金!一百金足够自己省吃俭用过完一生了,所以绝不能死,一定要办成!

阿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摇头叹道:“来这里的各个都要见‘阿姻姐姐’,来说说,你又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你的上家是谁?据点在哪?如何联络?”

蓝絮每听一句,都觉得头皮发麻,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装傻充愣。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快放开我,你这样伤我,阿姻姐姐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见阿姻姐姐。”

阿婷一挥手,武婢从水缸里捞出一条鞭子,站到了细作的面前去。

“不招的话,那就先打,打完再招你也是白受罪,看到我身后这面墙上的刑具了吗,来这里的没有扛得住的,我劝你先招了,我能留你个全尸好好安葬。”

阿婷说着,已经想好了,就将这个小细作和前六个葬在一起,分门别类,冒充阿絮公子的细作通通葬在一处,全都整整齐齐。

“别……别打我……”

蓝絮看着如蛇皮鳞片一般的鞭子,这样质地,挨一下怕不是血肉横飞吧!他被吓得不轻,他一贯最惜命、最贪生怕死了,凡事都是躲在最后一个,出去办差都是能避则避,若非这次是被阁主点名来,他都想躲在阁里混吃等死一辈子来着。

阿婷抬手,示意武婢先退下,问:“想好了?想好了就说说吧。”

阿婷一心想着速战速决,早审完早回去,她的心里还记挂着醉晕过去的家主,最近家主总是耍酒疯,上次家主喝多后将一面墙用拳头生生打穿个洞,就因为那面墙上挂着旭贵君的画像,当时打得家主的手指关节都是血,今日家主又喝成这样,实在担心家主又做出什么事来。

蓝絮咬了咬下唇,不、不能招,招了会被阁主灭口的,看样子她们还没什么证据,说不准只是诈自己呢?毕竟姜姻是什么身份,肯定不好接近,如此防备也是必要,无论如何先扛下来,一定要活下来!绝不能招!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阿姻姐姐答应过要娶我的……你们快放开我……我要去找……”

阿婷懒得继续听了,她一挥手,武婢上前,她嘱咐一句:“别打伤了脸。”

前六个长得不那么像阿絮公子的,家主都吩咐过不许打伤那张脸,如今这个长得这么相像,更是不能打花了脸。

家主爱阿絮公子爱得发疯,连与他相像的细作都不舍得打伤脸的。

蓝絮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鞭子挥了过来。

“啊……”

他的前胸立刻斜着印出一道鞭痕,鞭子浸湿了水,只一下就皮开肉绽,他痛得几乎喘不上气,他忍不住挣扎起来,可是手脚都被长钉钉在墙壁和地面上,他每动一下,长钉贯穿的伤口都有血流出来,好痛啊!

不等他想太多,第二鞭抽下来,交纵着第一道伤,在他的身上画个了叉。

一样的皮开肉绽,但痛得比第一下加倍。

蓝絮疼得几乎意识模糊了。他一贯最怕疼了,阁里给细作都喂了毒,每十日给一次解药,他每次都是早早起床第一个排队去领解药的,他一刻都忍不住毒发的疼。

如今受了酷刑,他痛彻心扉,感觉思绪都陷入了混沌。

不!绝不能死!

要活着!还想要一百金!还想要解毒获得自由!

他咬紧了下唇死命的忍着,在心里不断地念叨着,这是他扛下去的信念!

一定要扛下来!

他的下唇都被牙齿咬出了几处血洞。

第三鞭还不等落下来,他就疼晕了过去。

武婢收了手,退开一步,看向阿婷,眼神询问。

阿婷说:“才两鞭就晕了?这个倒没有之前那几个经打,看来也快招了,拿盐水泼醒吧……”

蓝絮一听要被盐水泼醒!他立刻睁开了双眼,呼喊着:“不……不要!”

阿婷被逗笑了,说:“装晕?你倒是有趣,真该叫家主来看看你这副模样,顶着阿絮公子的脸,为了逃刑竟然装晕?可惜家主醉晕了看不到,那就继续打吧,打到你招为止……”

蓝絮本以为装晕能骗来姜姻看看自己,至少能先不打了吧,没想到她们竟然要用盐水泼晕!他紧紧地闭着双眼,不敢看即将迎面抽来的鞭子。

第三鞭还没落下之际……

牢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过来。

阿婷立刻拔刀出鞘,还以为是有人来劫囚,抬头望去,原来是家主。

姜姻面色通红,还是一脸酒气,她醒来,砸了醒酒汤,拿起白玉笛子就往地牢而来。

刚才她又梦到阿絮,实在思念得厉害,想起当街抓到的那个小细作,他真的太像了!

像到她以为梦里梦到的不是阿絮,而是那个小细作。

“家主?他还没招呢!家主?”阿婷扶住家主,一见就知道家主是在耍酒疯,想着赶紧先将家主劝回去。

姜姻抬手推开了阿婷,一步步朝着小细作而去……

蓝絮忍不住流泪,他嘴里一阵腥甜,是方才疼得咬破了舌尖,下唇被咬出的血洞也流下血来。

“阿姻姐姐……救救我……”蓝絮哑着声音哀求,他明明痛极了,还硬生生挤出个笑来,因为阁主说过,自己最像的就是脸上这深浅不一的两个酒窝了。

姜姻摇晃了两下才站稳,她盯着小细作的脸,将手中的白玉笛子递过去,说:“吹!吹得像,你就是阿絮,我就救你,吹得不像,我就亲手杀了你,送你下去陪阿絮。”

蓝絮惊呆了,吹笛子,他不会啊,阁里没有教过这个!他记得情报上写着,真正的阿絮右手有三根手指受过伤,后来就不吹笛子了,所以阁主也没有教过他。

那笛子不就是一件信物吗!怎么还真的要吹啊!

“阿姻姐姐……我的手被钉穿了……我吹不了了……”蓝絮正好借这个借口说,他的右手也早就有伤,是小时候训练伤的,所以他一直练左手剑。

可惜如今什么剑都练不成了,因为手筋已经被挑了。

姜姻的脸上划过失落,她冷声说:“不吹,我现在就杀了你!”

蓝絮见她眼中的浓浓杀意,连忙说:“吹,我吹!放开我,我吹……”

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那就胡乱吹一下,哪怕有一线渺茫希望,他都想试一试,他是真的不想死……

阿婷上前将小细作左右手的长钉拔|出来。

蓝絮忍不住呼痛出声……

姜姻没有耐心,说:“不许叫出声!”

蓝絮便又咬住了早就咬穿的下唇,强行忍着。

等到两只手终于能拿下来,蓝絮看着手掌心的两个血洞,委屈得又想哭,但现在性命攸关,他来不及哭,他看向自己还被钉在地上的双脚,抬头看向姜姻,委屈巴巴说:“还有两个呢……”

姜姻将玉笛递过去,说:“吹得像,放你下来,吹得不像就再钉回去,你没资格讨价还价。”

蓝絮自知人在她手里,确实没资格讨价还价,他颤抖着淌血的手接过玉笛。

白玉笛子是上好的玉,触手生温,可他的掌心都是血,才一接过,就将血涂在了笛身上,他的手抖个不停,心里也惴惴不安。

他不会吹笛子,但是印象里见别人吹过,他提起一口气,光是吸气,胸前的鞭伤都在发痛,他将下唇抵在笛孔处,他的下唇都被咬破了,他刚一吹,都吹出了血沫子……

笛声一响,姜姻的脸色倏地变了。

姜姻望着眼前的小细作,他的脸,他的笛音,为什么和死去的阿絮这么像啊!

因为阿絮的右手曾伤过三根手指,痊愈后留下病根,再吹笛子时,指腹按不稳笛孔,所以有两个音会走音不准,所以后来阿絮就不肯再吹笛子了。

如今眼前的小细作竟然连阿絮吹笛子时的走音都一模一样!

蓝絮见她变了脸色,也紧张起来,他就知道自己演不像,胡乱吹也不能蒙混过关,果然吹得一团糟,难道今日就要命绝于此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啦啦啦”,灌溉营养液 +1

感谢读者“哦”,灌溉营养液 +1

——

补丁:被挑断手筋后手还能用,但是不能手提重物和使剑了。

且,手筋断了能接上,后文会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