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里被灌满了冷空气,每次呼吸都是丝丝的疼。
鹿白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片柔软如棉花一样的东西,却又很冰凉，她睁开眼看了看。
四周都是一片雪白，冷风夹杂着透明的雪花在空中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四散飞舞,如果不是太冷,倒是一个很美的景色。
四肢都僵硬了，她试着动动腿,发现已经没有了知觉,脸上也被覆上了一层雪,她轻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窸窸窣窣的雪落到地上。
她花了好大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转动脖子看了看四周。
雪山。
肉眼所见之处，除了冰冷的雪,就是黑色的土地，每一次呼吸都会吸进去一些雪花,鹿白捂住鼻子，调动妖灵的力量，试图让自己的体温上升。
太难受了。
她本来就怕冷，还被扔在这么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难道.......这就是路之遥说的“时间停滞”？
她放慢呼吸，身体渐渐暖和起来，裹紧了羽绒服，试图抵挡寒意,头发都被冻在了一起，落在脖子上跟刀子架在脖子上一样，让人有种濒临死亡的错觉。
眼角撇到旁边有一片蕾丝。
白色的蕾丝被雪压在下面，一眼看上去几乎融进了雪中。
这里怎么会有布料？
她伸手摸到那片蕾丝，往自己方向抽了一下，上边的雪滑落，露出一个小女孩的半边身子来。
那个女孩已经被冻成了冰块，穿着白色的裙子，蕾丝花边，蜷缩成一团，像一个小婴儿躺在雪地里。
这是......之前被抓过来的小女孩。
鹿白害怕得手一抖，没敢把她扯出来，自己缩成一团，减少热量散发。
该怎么办？
这里是路之遥的空间，她没有钥匙，怎么才能出去？
寒冷让人思考速度都变慢了。
钥匙......钥匙.......钥匙......
对了，钥匙！
陆朝送给她的钥匙！
她可以暂时躲进去，等陆朝也来到那个空间，她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她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冻得青紫起来，连弯曲都无法做到，召唤出妖灵，看见火焰中的透明的钥匙，鹿白高兴地笑了起来。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拿出钥匙打开空间，钥匙就被一阵风吹落到地上，她想伸手去见，钥匙又飞了起来，往前而去。
鹿白想追上去，还没起身，身体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脸蹭在雪上生疼。
“抓到你了。”
男人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她浑身汗毛竖立。
路之遥轻轻一动手指，那个透明的钥匙就化作了粉末。
“啧，真可惜，”他说，“既然收了这么好的东西就要好好保存呀。”
鹿白眼睛一红，差点哭出来。
“嘘，别哭，”路之遥站在她面前，“眼泪会结冰的，很疼的。”
手指都没有感觉，鹿白努力支撑自己爬了起来，力气耗尽，靠着边上一块石头缓一缓，在这个人面前哭太恶心了，再委屈也不能。
反正都要死了，鹿白想死个明白。
她问他：“为什么要杀死那些女孩？”
路之遥朝她笑了笑，“人活着就要吃喝拉撒，太麻烦了，制成标本放进冰柜里，不是更方便么？”
“这样她们也不会衰老，永远这么年轻。”
“放心，就算你死了，魂魄也是无法离开的。”
鹿白咬着下唇，不想跟这个人再说话。
路之遥揉了揉手腕，“你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希望你的样子能好看一些，不要弄伤自己。”
他说完这句话，鹿白真想一脑袋磕在石头上死了算了。
死的越难看越好。
恶心死他。
“这里就留给你们了，”路之遥说，“我要离开了。”
鹿白冷冷看着他：“一路好走。”
路之遥只是笑笑，没跟她多计较，抹去最后一丝顾虑，他要安心去享受他的晚餐了。
***
天眼，是用来监控半妖行动的设备，一般只有A级及以上的通行证持有者才能使用。
且不说卞熙和鹿城两人等级不够，路之遥并不在他们的监控之中，或者说，从来没人能真正监控他。
即使用了天眼，也无法找到路之遥的踪迹。
宋术一番解释，卞熙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办法了？”
鹿城不死心，拽过陈老的通行证打开天眼，将路之遥的信息输入系统之中，几秒之后匹配结果出现，无法识别。
“艹！”鹿城一虎爪就要砸过去，被宋术即使拦住。
“你们先冷静一下，我们分头去找，肯定能找到的。”宋术急忙道。
几人在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宋术知道卞熙和鹿城有多爱鹿白，现在唯一的孩子出了事，他能理解两人的心情，想了会儿，对他们说：“现在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生灵类半妖去确定方位。”
生灵类半妖五感更加灵敏，用来追踪也很快。
有了办法，卞熙也打起精神来，“周灵，你跟着鹿城去搜，我和小李一起.......”
话还没说完，一边沉默半天的陆洲出声，“阿姨，路之遥还在江城么？”
卞熙这才发现陆朝在这。
但是，他怎么会在半妖司？
“现在距离非调组的行动大概五个小时的时间，无法确定，但他有很大可能还留在江城。”
“好的，我知道了。”陆朝说。
下一秒，他面前浮现出一个透明的正方体，几乎一眨眼的时间，宋术只觉得身体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过后，那个正方体就从他身体穿过，迅速扩大。
宋术呆了。
他想干什么？
用空间把整个江城装下来？
这样的确是一个可行的方法，因为对于空间系来说，根据他是神的原理，空间中的一切都由他支配，只要路之遥还在江城，找到他完全不是问题。
但问题是，这个少年，真的能将整个江城都装进空间？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大佬？
“临江大道，168号，江景餐厅。”他说完，下一秒就消失了。
在场人足足愣了一秒。
卞熙很快就反应过来，“宋术！”
***
江景餐厅，味道不怎么样，但胜在风景不错。
伴随着音乐声，路之遥坐在窗户边，切着牛排，心情极好的跟着音乐哼了两声。
男人模样斯文，服务生偷偷看了好几眼，他稍稍有什么动作，他们都会跟着激动，想第一个上去服务，奈何到现在男人都是一个人用餐，并没有朝他们招手，看来他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忙。
服务生也忍不住开始想，到底是怎样的事，能让他心情如此愉悦。
然而愉悦的氛围终究无法长久，服务生只是眨了个眼的时间，原本只有他一人在的vip座位就多了一个人。
少年模样，黑色羽绒服，短发修的很干净，露出白皙的脖颈，看着十分稚嫩，与这里的成年气息格格不入，然而他的所作所为却十分成人且血腥。
他拎着男人的衣领将人从椅子上拽了下来，男人工整的西装被弄乱，领带不合时宜地跑了出来，金丝边眼镜也掉在地毯上，被少年一脚踩碎，玻璃破碎“咔嚓”一声听得服务生心头一紧。
男人头发也乱了，过长的刘海搭在额前，面上是狼狈的笑。
“钥匙在哪？”陆朝问他。
路之遥脑袋在椅子上磕了两下，笑着问他：“你是谁？”
陆朝阴沉着脸，松开他的衣领，拽住他右手手腕按在椅子上，另一手拿起桌上的叉子，动作凌厉迅速，将他的右手扎在了椅子上，鲜血顺着椅子腿往下流。
男人脸色苍白，额头上都疼出了冷汗，面上的笑再也挂不住。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西装革履身着礼服的人们小声议论着要不要报警。
“钥匙在哪？”他又问了一遍。
这已经是他耐心的极致。
他那个空间的设置是什么样的？时间和这里的世界一样吗？冷不冷？会不会太热？鹿白到底还活着吗？
这些陆朝都想过了，但不敢再往下想。
他害怕。
怕自己晚了一步。
路之遥抬头看着他，因为疼痛脸已经扭曲，一双眼睛盯着他，胸膛起伏，却还是笑着说：“被我扔了。”
陆朝耐心耗尽，一手将另一把用餐的刀也拿了下来，一声不吭照着他锁骨上扎了下去，血溅得他满脸都是，刀和路之遥的脖子成一个六十度的角，他手紧紧攥着刀把，用力导致指尖发白，手却极稳。
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脑袋切下来一样稳定。
“钥、匙。”
因为失血过多，路之遥脸色跟白纸一样。
周围有女人的尖叫声和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一片混乱。
他却没有回答。
陆朝手摁在刀把往他脖子方向压过去。
“陆朝！”
鹿城及时赶到，一把将人拽开，看见满身是血，脖子上还扎着一把餐刀的路之遥，有一瞬的愣神，但很快，活该两个字冒了出来，他将两人分开，叫来周灵。
“放心，我们这里有读心术的半妖。”鹿城彻底松了口气，转而对陆朝说。
周灵上前，看着奄奄一息的路之遥，紧张得手心冒汗，捏着他的下巴的手都不太稳。读心术要看着眼睛才行，这样一来，那把刀就无可避免的出现在她视野之中。
那把刀太吓人了，那个位置也很可怕，她怕一不小心动了刀，划破动脉，路之遥就真的死了。
从来没有施展过这么远的瞬移咒，宋术这时正在喘着气，刚刚带这么多人过来已经消耗他太多体力，但看面前的少年，他可能很早之前就到了，还对路之遥进行了审问。
卞熙上前看了看路之遥的伤势，发现刀离动脉还很远，路之遥暂时没有性命之危。
再看陆朝，一时间五味杂陈。
之前他们追查的那个空间系原来就是陆朝，他隐藏了这么久，下手还如此狠辣准确，对鹿白又......她不得不开始担心，两个小孩真的适合在一起吗？
鹿城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上前牵着她的手，在她手心按了按，让她不要多想。
周灵那边很快就出了结果。
她脸色很难看，对他们说：“钥匙.......被他扔进空间里了。”
整个餐厅内陷入一片死寂中。
作者有话要说：陆娇娇上辈子可能是杀猪的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