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师很生气,但他还是很耐心地说:“我本来的意思是想让你测试一下,该从哪儿上从哪儿上,可校长说对你免试入校,我也没办法,所以你安心在八班待着吧,明天早上五点准时到教室。”
“姜老师,我五点……”
“行了,你住那个宿舍,一定能起得来,赶紧回去吃饭,吃完饭还得上晚自习呢。”
住那个宿舍就一定能起得来?江培培听了有点慌,这学校怎么到处都是坑啊,现在才八零年代末,她记得是毕业包分配的啊,这个学校为什么要这么拼?
难道是因为大学生会包分配,才更拼吗?
姜老师说完就去吃饭了,他的饭是别的老师给他打回来的,可江培培的饭没着落啊,跟姜老师聊这么半天,谁也没说服谁,去打饭还晚了,江培培只要了一碗粥,一个人坐在快没人的餐厅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喝完了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转头四顾也没看见人。
她甩甩头,看吧,这才在培优班待了半天已经开始精神恍惚了,这要待一年她得变成行尸走肉吧,可怕。
回教室时江培培迟到了,今天盯着晚自习的人是英语老师。
现在的英语在课程比例里没后世那么重要,就是个副科,江培培还觉得英语老师应该好说话。
谁知道这位三十来岁的女老师绷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她,“培培同学,我知道你是插班生,但你应该知道作息时间吧?”
“对不起,李老师,我被班主任找去办公室谈了点事,去食堂晚了。”
李老师还没说话呢,刚才那个短发女孩拿着一本习题来问题,问完了说:“李老师,我回教室的时候在食堂看见培培同学了,她确实去晚了,只打了一碗粥。”
江培培心中感叹,好学生就是有原则啊,刚才发生过冲突,现在居然替她说话?
没想到的是跟李老师一听居然更怒了,“只打了一碗粥?一碗粥吃完能用多长时间,食堂就没有烫饭,你去晚了也不需要等,江培培,你现在才到,还是在浪费时间。”
短发女孩已经转身走了,江培培却被李老师罚站,她十分鄙视自己,刚才居然还以为短发女孩在帮自己?
很明显这女孩知道李老师的脾气,所以才说她只打了一碗粥,她也真是瞎了,居然没能看出那女孩是绿茶。
还有这位跟她小学班主任同姓的李老师,喝碗粥还要计时的吗?好怀念江河村的李老师啊。
不过江培培出去后觉得站在外边吹吹夜风还挺舒服的,干脆靠着墙偏着头,打量灯火通明的初中部。
然后她发现对面有人也被从教室赶了出来,不过这位兄弟还搬着凳子,拿着张卷子在走廊微弱的灯光下写了起来。
江培培十分庆幸李老师没让她拿书拿作业出来写,光站着叫什么惩罚,站累了靠会儿,靠累了她还想坐会儿呢。
可她没舒服一会儿,班主任就来了,姜老师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江培培,就算被罚站也不能耽误学习,你看看那位同学。”
“我也想学习,可我不想成为近视眼。”
姜老师想到她的后台,还是训了几句把她赶回教室,让她站在后边看书。
谁想到江培培回去后直接坐回了座位,姜老师也不知道她是没听清自己的话,还是故意在挑衅,但又怕现在叫她出来,这孩子又说出不想在培优班的话来。
江培培回到自己座位,也没看书,她趴在课桌上,下定了决心。她不走了,她要做这个培优班里最不听话成绩最好的学生。
叛逆学生这个角色,她几辈子都没尝试过,这个班级让她突然有了这种欲望。
初三虽然刚开学,但要赶进度,作业是很多的,江培培就是不写。看自习的李老师被她那赖皮样气到了,又跑去找姜老师,姜老师把她叫出去做思想工作。
江培培又装出听话的样子,声音装得十分虚弱,“老班,我刚来,水土不服,肚子难受,想去医务室行不行?”
姜老师皱眉,“这是什么称呼,叫我姜老师,什么老班?难听死了。”
江培培叹口气,老班多好听啊,跟桌儿一样亲切。不过重点不是她肚子不舒服吗?
最后姜老师把她带去医务室,还想看看她是不是装病,还好校医还有点良心,看江培培长得挺乖不像逃课的坏学生,又蔫蔫的,看着就是小可怜。
反倒是姜老师看着凶得不行,校医给江培培开了点维生素片让她多休息,按时吃饭。
江培培抓住多休息这句,要求马上回宿舍,姜老师只能放行。
江培培回到宿舍马上满血复活。
她从包里掏出咸蛋,又拿出个新鲜的白馒头,掰开把剥皮的咸蛋整个放进去,咸蛋的蛋黄流油把蛋白都染黄了,夹在馒头里边吃起来香香的。
江培培满足的叹了口气,想起她离开江河村时还觉得这样吃有点惨就觉得好笑,惨什么惨,有吃的就已经很棒了,何况还是来自家乡的美食,太好吃了。
吃完了,她刷牙洗脸,又把窗户跟门打开让透透气,免得别人回来时屋里有咸鸭蛋的味道。
等收拾好了坐回自己床上,就听见教学楼那边响铃了,九点整,下晚自习了。
江培培想到那个培优班,又盘腿坐着认真考虑一会儿,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逃,这种地方就得取缔就得有人抗争。
既然没人来,那就她当马前卒吧,反正她只在这个学校待两年,有什么好怕的,待不下去大不了回乡中。
江培培突然有了种烈士的豪壮感,她决定明天坚决不起床,八点再去上正课。
没一会儿,这个宿舍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头一个居然是刚才那个短发女,听李老师叫她名字应该是叫窦静。
窦静显然知道江培培要住到她们宿舍,看到她的时候嘴一撇,没搭理她。
然后又回来了两个女孩,手拉着手,说说笑笑的。
见到江培培她们还兴奋了一下,个子高点的那个说:“哇,你就是那个转学生吧,你好漂亮。”
“谢谢,我叫江培培,很高兴认识你,你也很漂亮。”江培培松了口气,还好这宿舍还是有正常人的,这姑娘还挺可爱,当然了她才不是因为她夸自己漂亮才觉得她可爱呢。
那姑娘笑起来也爽朗,“我叫邹静,她叫邓萱,我们是七班的。”
江培培更开心了,她就说嘛,这两个她在八班没见过,没想到她们是七班的,不管这宿舍是怎么排的,能有两个正常人在,她就很开心了。
她刚要说那太好了,七八班就挨着,就听窦静说:“就进了一次八班,就赶上分宿舍了,哼,不过是运气好,跟你们在一个宿舍真倒霉。”
江培培无语,这窦静怎么跟个斗鸡一样,你就算心里这么想,有点脑子的也不会这么说出口吧。
谁想到邹静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坐到江培培身边,小声说:“那个静呢,你千万别理她,也别觉得跟她一个班就同进同出。”
江培培投给她个问询的眼神,她摆摆手,“唉啊,反正就是别理她就行了。”
邓萱也凑过来悄声说:“刚分宿舍时,窦静因为邹静跟她同名,还不高兴呢。人家在一个班里同名同姓的都有,还说这是缘分要结拜姐妹,就她,人家只是跟她同名都嫌弃。”
江培培了然,就窦静这脾气绝对是全宿舍公敌。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下个回来的女生居然是窦静的小跟班。
她叫陶莹莹,一来先是怯生生地跟江培培互相介绍,然后就问:“静姐,你怎么没等我就走了,我还想问你一道题呢。”
宿舍有两个叫静的,她一叫静姐,窦静就嗯了一声,“我怕我床底下的饭票丢了,先回来看看。”
江培培心中已经开始尼玛了,但她不捡骂,什么东西啊,知道她先回来了,就说怕饭票丢了。
她有的是钱有的是粮,稀罕她那几张饭票吗?
邹静在里边上铺,她伸过头来冲江培培眨眨眼,然后往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江培培不禁笑了,估计这种事以前发生过,而且谁说话谁找骂。
不过这事江培培能这么算了吗?她刚才在罚站时已经找到了一只蜜蜂,现在又找了几只蚂蚁,她本打算让窦静的粮票直接消失,让蚂蚁咬碎了拖到蚂蚁窝里去。
可想了想还是算了,看窦静的衣服,她家条件应该不算好,一中的饭票都是拿钱买,或是拿着细粮去食堂换的,少一张可能她就得挨一顿饿。
而且这人这性子,没准还会猜忌其他人拿了她的饭票,江培培想做个有原则的恶人,不想这么惩罚她。
江培培正琢磨着该不该跟她吵一架,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就听见窦静大嗓门地嚎了一句,“这谁这么没公德心啊,在宿舍吃臭鸭蛋?味这么大!”
江培培吃完还特意找了袋子把蛋皮装起来绑好了才扔到垃圾桶里,而且已经回来了四个人,要是有味道一进来就闻到了。
这窦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去盯着垃圾桶,然后从那袋子里分辨出里边是什么东西再说有味?江培培怀疑她回来了不去洗漱,而是这看哪儿看的,就是在想通过痕迹判断一下自己在宿舍做什么。
这是什么品种的变态啊。
这时不想跟窦静说话的邹静闻了半天没闻见有什么味,忍不住说:“哪里有臭鸭蛋味儿了?你是不是馋疯了?我怎么没闻到?”
邓萱也说:“是啊,我也没闻到。”
窦静哼了一声,问陶莹莹,“莹莹,你闻到了吗?”
陶莹莹怯怯地看着她,“闻到了。”
“哼,你们听到了吧,你们两个一向爱跟我做对,可我这是为了整个宿舍啊,不可以在宿舍吃东西,不然味道太难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