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奶奶当然不可能掏补课费,再说就算她想掏,江永富也得肯补课啊,这家伙一听他奶奶说补课的事,几口把碗里的饺子吃完,转身就跑了。
江培培叹口气,转头问江永强,“你要不要补课?只要你们肯上进,咱奶肯定给你们掏钱?”
“姐,我没考倒数!”江永强还挺得意,不过看江奶奶脸色不好,他也赶紧吃完颠了。
江培培看看又要流哈喇子的江永和,对他说:“快让你奶给你擦擦鼻子,她多疼你们啊!”
江奶奶总觉得江培培话里有话,但她哪儿好问,哼了一声拉着江永和回她屋里洗脸去了。
等吃完饭,收拾完了要睡时,江培培发现江永和睡在江奶奶那边坑上了。
江家屋子是三大间,两边是卧室,中间是堂屋,平时都是两个小的跟着李金霞在东屋睡,江奶奶带着江培培姐俩在西屋睡。
育育过去一看也没在意,江永和小啊,要是她那两个哥哥在坑上躺着,她不睡觉也不会过去,可江永和才六岁,懂什么啊。
江培培看了眼睡得四仰八叉的堂弟,这孩子不只睡相不好,而且有味,臭脚丫子都没洗就睡了。
她拉拉育育,“抱着被子到妈那边去。”
“姐,就这么睡吧,他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江培培干脆一个人抱起两个人的被子去东屋了,育育只好跟着过去。
江奶奶全程半躺在坑头看着,也不吭声。
江培培觉得特别好笑,难不成她奶也已经进入老小孩的境界?这反击怎么这么幼稚这么搞笑呢。
李金霞听了也没说什么,只以为是江永和不小心睡着了,江奶奶舍不得把他叫醒。
村里的炕都大得很,五个大人都能睡下,何况一个大人四个孩子,李金霞给两大闺女铺好床,又说培培,“以后别跟你奶倔,她没坏心。”
刚才吃完了饭李金霞又背着江培培盛了一碗饺子还放了一大块鸡胸肉给江奶奶放桌上了。
江培培假装没看到,这时就说:“刚说了丫头别跟小子混一块玩,晚上就让我跟育育跟永和一起睡,明摆着把你闺女往外赶呢,妈,你怎么还替我奶说话?她是不坏,可也不好,尤其是对我不好!反正我的原则就是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反之也是。”
她声音不小,堂屋也没多大,西边睡着的江奶奶能听不到吗,她哼了一声,一个丫头片子,再过几年嫁出去完事了,对你好有用吗?指着你养老还是指着你送终啊?
李金霞见江培培正生气呢,也没再劝,只低声说:“妈对你好就行了,你奶待见小子,人老了改不了了,跟她置气不值得。”
“待见小子?我也没见她对江材有多好。”
李金霞这次也没话说了,叹口气,“你这孩子就是较真,咱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不指着别人对咱好。”
“那倒是。”江培培这么一想也平衡了,那五十块钱不管是谁给江奶奶的,反正是她的了,人家爱怎么用怎么用,爱给谁给谁,她一个孙女真管不着。
再想到江武跟江永富后来对江奶奶的态度,她更平衡了,江奶奶为了小儿子家费心费力,最后躺病床上了,老二家都没管过,临终前江武都没能到跟前。
江培培叹口气,心说老太太你就作吧,等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其实不用以后,现在江奶奶就有点后悔了,以前虽说是分家了,但李金霞做了好吃的,江培培买回来的好吃的,她再说不吃,那娘俩也会分出点来给她送过来。
现在完全没了,江培培还重新买了个篮子,为了防老鼠,干粮篮子都是挂到梁上的,以前两家的干粮都是放在一起的,现在彻底分开了。
俗话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以前都吃一样没油的菜都啃玉米面饼子,没啥落差,可现在江培培动不动就割肉去,要不就炸个素丸子,一天天的就折腾着吃了。
以前江奶奶还能吃上点,江培培跟她闹脾气时李金霞也会偷偷给,现在可好了,李金霞也彻底被江培培给洗脑,半点不给她留。
其实李金霞也挺恼火的,说实话她对婆婆够好的了,从江文江武分家时江奶奶就跟着他们,吃住都紧着她,说是替老大家看孩子,其实更多的是照顾老二家了。
村里有那不孝顺的把老人赶出去住牛棚,甚至在院子里随便搭个棚子让住着。还有的有几个儿子轮着住,一家一个月,一家一年的,各种推脱不想让老人过去住的。
可她家呢,婆婆带着两个大闺女住,孩子也懂事,江奶奶换下来的衣服也顺手就洗了,天天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用江奶奶操心。
就这还不满足,把江永和留下来睡,培培育育抱着被子过来时她也没说话,刘桂花过来接江永和时她还不让接。
六岁的孩子,又不是大人,就是睡熟了抱回去不就行了吗,李金霞叹口气,知道培培说得没错,江奶奶是不想让这两孩子跟她住一屋了。
江奶奶其实也不是想怎样,那天她一是置气二呢其实是她怕了江培培了,总觉得自己想什么做什么这臭丫头都能知道,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等过了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好笑,估计就是话赶话的说到哪儿了吧,江培培不可能知道自己给了刘桂花五十块钱买肉吃。
可江培培从那天开始就不肯过她那边睡了,江育育嫌弃江材太捣乱,江奶奶一叫就又过去了。
江培培可不肯再过去,宁愿让江材玩她头发,往她脸上画小人,她也不肯去江奶奶屋。
江奶奶啃着饼子喝着菜粥,闻着外边的香味,叹口气,这么点孩子就这么记仇,长大了还了得,对她好也白搭,就是个白眼狼。
外边,江培培正在烙饼,马上就要收麦子,到时候得两三天顾不上做饭,白面饼又顶时候又能放得住,多烙出点来到时候当干粮带去地里。
江育育烧火,江培培烙饼,本来李金霞要弄,可江培培嫌弃她放油少,就抢了过来。
烙饼就得放油,还得放两次,两边烙得焦黄掉渣才好吃。
江仁江材在旁边一人拿着一小块,着急得吹着,太香了,他们都等不及凉就想往嘴里放。
正烙着呢,铁蛋儿来了,“培培,我家今天割麦子,你家呢,我听我妈说好多人看着你家的麦子呢,都想知道产量。”
“我家明天开始割,你要不要来帮忙,干完活我家炖肉吃。”
铁蛋儿一听炖肉就笑成了花儿,“哈哈,那可太好了,培培,你家就是不炖肉我也会帮忙的啊,炖肉更好了。”
江材给铁蛋儿递了块饼子,“等着吃炖肉!”
铁蛋儿没想到一向有点护食的小江材会主动给他吃,他高兴地摸摸他的头,三嘴两嘴就把那块饼子塞嘴里了。
江仁冲着他笑,“那块是江材掉地上的,培培姐说一会喂鸡吃。”
铁蛋儿:……
收麦子那天,江奶奶纠结极了,她也想去帮着弄,毕竟村里长势最好的就是江培培家那块地了,但现在她跟江培培都僵着呢,还真不好意思去。
再说了,她也纳闷,她那块地跟江培培家用的一样的种子一样的化肥,长得怎么没她家好?
要是说是土的原因,那江培培家那块地以前怎么收成不怎么样呢?还有跟江培培家挨着的刘桂花家也是一样的种子一样的化肥,怎么就长得不如她家呢?
江奶奶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李金霞一定多用了他们不知道的化肥,要不然这说不通啊。
没想到李金霞面上看着老实,心里却有这种算计,江奶奶更气了,干脆就没去。
现在只有打麦子的机器,没有收割机,只能用镰刀手动割,要是以前,李金霞一定会把两个小的留给江奶奶带着,她带着两个大的把两家的麦子割回来。
现在既然分家了,那就干脆分个彻底吧,李金霞一开始还有点担心江文回来了会生她气,但她也舍不得自家闺女总受委屈啊。
江培培都说等收完麦子要盖两间偏房了,那意思绝对不会再回去跟奶奶睡,孩子气性这么大,大人再不顾虑她,怕会伤了孩子啊,李金霞也干脆得跟江奶奶划清了界限。
江奶奶见人家也没叫自己,孩子也没给留下,一大早带着四个孩子一只小狗,背着干粮跟水壶就走了,她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是回头想想她也没做错什么啊,本来就是,丫头片子嫁出去有几个顾着娘家的,有几个指得上的,老了还不是儿子养嘛,死了也是孙子顶碗打幡,孙女能干什么?
再说她李金霞藏着掖着的,光把自家产量提上去,不管刘桂花爱,甚至都不管她那块地,这样的白眼狼,帮了也是白帮。
江奶奶一大早收拾好,也不去地里,就在屋里琢磨着等江文回来怎么告状,儿子不在,儿媳妇跟孙女要翻天啊。
李金霞可没那闲工夫,她们家六口人,差不多五亩地,就她一个壮劳力,培培跟育育能顶一个大人,江仁跟江材不捣乱就已经很好了。
五亩地就靠这几个人,没日没夜的干也得好几天呢。
麦收时出门务工的很多都会回来,但江文负担重啊,越是大家都回来的时候工资越高,三倍工资,他是想挣工资,可又舍不得老婆受苦想回来。
可李金霞好强啊,觉得自己慢慢割总有弄完的时候,而且她也想要高工资,毕竟四个孩子,哪哪都要花钱,培培那丫头最近又爱买个肉吃个点心,花销更大了。
江培培当时跟她一起去的供销社打电话,听着老爸老妈为了三倍工资讨论个半天,又怕浪费电话费,说完了了赶紧挂了,都没等她叫声爸,她心里有些酸涩,以前真的是不懂事啊,从来没想过家里的难处,就是现在她也是任性吃喝,不管老爸老妈赚钱有多难。
以后省着点?江培培想了想觉得自己做不到,既然不能节流那就只能开源了,她决定割完麦子,就找个赚钱的门路,等爸爸回来,不再让他出去打工,以后也别为了三倍工资纠结半天。
割麦子这事,其实江培培已经想好了,她准备雇人来割,虽说她回到这个世界后对什么都觉得新鲜都觉得好玩,但干活也就仅限于好吃的好玩的,割麦子这种实打实的体力活,她可不想干。
她手头还有一百大几呢,雇人干完全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