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培培被吓了一跳,江大伟却很淡定,他叹口气,“一定是我爸又跑去我家闹了。”
“他常跑去你家闹吗?”江培培还以为他家的事已经解决了,一家分两家,住的又不近还能有什么事。
可一想江老蔫那尿性,让他不养老婆儿子不难,因为他本来也没打着养,他娶老婆生儿子肯定是指望着有人养老送终啊,结果江大伟三兄弟都跑了,他能干。
江大伟把手里的麦粒吃完了,这才不紧不慢得要往家走,江培培也要跟着他一起去,铁蛋儿正在好吃的和江培培之间艰难选择着,就听江培培说:“铁蛋儿,你把剩下的都弄好,给你家留一点,就送到我家去。”
铁蛋儿的难题瞬间解决,他立马高兴地说:“行,你就放心吧。”
曹凤志也腆着脸蹲过去,“我帮你一起烧。”
江培培没理会她,跟着江大伟到了他家。
江大伟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都是看热闹的,有的还说,“要不是二牛家婶子过来看,江老蔫差点把孩子打死。”
“可不是嘛,这江老蔫也太狠了,都是虎毒不食子啊。”
“唉,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全跑了,他能干?”
江大伟一听差点把孩子打死,立马急了,江小涛跟江平平都是他带大的,他怎么能不心疼,急忙豁开人群跑进家。
江培培也跟在后边,一进去就见江平平躺在床上被支书大叔抱着,那胳膊腿上青紫一片,看得江培培心里直抽抽,江平平跟江仁一般大,幼儿园还没毕业呢,这么点孩子也下得去手,这江老蔫真是该死。
大伟妈躺在坑上眼睛直愣愣的,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怎么回事。
江老蔫蹲在墙边抱着头,瓮声瓮气地说:“我自家孩子,打两下怎么了,至于送公安吗?叔儿,你也别吓唬我,就算我真把孩子找死了,那也是自家孩子,公安也管不着我。”
不等支书大叔说话,江培培就过去道:“江老蔫,你懂不懂法,别说这么大的孩子了,就是刚出生的你也不能像耗子一样把他掐死,谁说自已生的就能自己处置了,这是人命。”
说着她又去看江平平,这孩子闭着眼但呼吸还很平稳,应该是没事,“支书爷爷,一定要报警,找公安来,要不然下次他真能把平平打死。”
江老蔫见又是她,就急眼了,“江培培,我家的事用不着你管,你个小逼崽子,事怎么这么多?”
江培培冷哼一声,“谁管你家事了,江平平是我妹妹的同学,我是来看他的,他都跟你分家了。”
支书大叔叹口气,把江培培拉到自己身后护住,“江老蔫,你连个孩子都不如啊,平平是不是你儿子,他不听话,你打两下就行了,怎么能下死手呢。”
江大伟一直冷着脸站在一边,这时他问:“爷爷,我要是找公安的话,能不能把我爸爸抓起来?”
江老蔫吓了一跳,从地上蹿起来就想打江大伟,嘴里还骂着:“反了你了,还想找公安抓我,要是没我哪来的你,你跑哪儿去都是我儿子……”
这时躺床上的大伟妈突然坐了起来,盯着江老蔫,“他不是你儿子!”
一句话,把屋里众人都惊到了。
刚才还嚷嚷着江大伟是他儿子的江老蔫却是最淡定的,“确实不是我的种儿,我也生不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可这野崽子是不是我养的,要没我你是不是得冻死在野地里?”
“要没你,咱们村村干部会安置我,把我送回家,是你趁我冻得哆嗦说不出话来时骗他们我是你捡来的媳妇。”
大伟妈虽说在慢慢好转,但从没说过这么条例清楚的话,现在她眼神坚定,语气尖锐,哪里像傻子了。
江培培都看呆了,大伟妈看她那傻样儿,不禁笑了笑,温和的过来摸摸她的头,“谢谢你,孩子,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早该站出来告他的。”
江老蔫以为自己早把这女人调.教好了,哪能想到她突然这么正常这么犀利了,他都吓傻了,见大伟妈下床要抱江平平,这才反应过来。
“你个傻婆娘,又说什么傻话,信不信我揍死你。”
还没等他伸手,外边就进来两个男的,都是村干部,其中一个还是当年被江老蔫骗走的当事人。
“江老蔫,大伟妈是不是你拐骗来的?”
支书大叔也气坏了,当时他也在场,都以为是大伟妈同意跟江老蔫过日子了,这才没管。
“江老蔫,这回我不报公安都不行了,你这行为太恶劣了。”
他说着让人控制住江老蔫,自己回村部打电话去了。
江大伟自从听他妈说他不是江老蔫亲生的,整个人就呆住了。
江培培怕他想不开,推推他的手,“大伟,你没事吧。”
江大伟看看她,再看看她妈,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太好了,我不是他儿子,我真的不是他儿子,怪不得他总是骂我杂种。太好了,我不是他儿子!”
江老蔫被人拉到外边,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江大伟却一点也不受影响了,要是别的家庭,孩子突然发现自己叫了多年的爸爸不是亲爸,肯定得崩溃,可江老蔫动不动就打老婆打孩子,骂江大伟时从来都是怎么难听怎么骂,江大伟对他的感情只有恨只有厌恶,听到不是亲爸还真是从心底里轻松起来。
等公安来了,大伟妈把她的事都说了出来。
原来她是省城的,跟邻居哥哥青梅竹马,当时上山下乡,邻居哥哥下乡去了,她是独生女家里找关系留在了省城,两人分别时没忍住偷吃了禁果。
大伟妈发现后试探着跟家里说了,也没说是她自己,就说她有个同学未婚先孕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爸妈一听就一通骂,还教育她千万要洁身自好,不能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还说如果她做了就把她赶出家门,当时大伟妈才十八九岁,自然被她爸妈的态度给吓住了,也不敢说,可这事也瞒不住啊,她干脆拿着邻居哥哥寄来的信照着地址去找他了。
大伟妈是想着找到情郎,赶紧补办个结婚手续,再回来跟爸妈说,结果钱花光了,人没找到,又不敢回家,又冻又饿的被江老蔫给捡到了,当时她还以为这老汉是好人,谁想到他当着她的面骗走了想帮她的村干部,把她关在他家里当了他老婆。
江老蔫知道她当时怀着孩子,不停用孩子吓唬她,敢跑就打她肚子,让她装傻子,还说万一村里人知道她未婚先孕,肯定要拖到祠堂烧死。
当时被骗的那个村干部叹口气,“你说你个城里人怎么这么好骗呢,咱们村里早没祠堂了,还拖到祠堂烧死?”
江培培也叹气,“当时大伟妈肯定又自卑又害怕,又被吓又被打,最后就斯德哥尔摩了。”
“啥摩了?你这孩子怎么尽说些听不懂的话。”
江培培笑笑,也没解释,大伟妈听懂了,拉过她来,“培培,我知道你一直在帮大伟,我们家能躲出来过了这么多天的安生日子也都多亏了你,真心谢谢你。我被他打骂的真以为自己是个傻子了,最近离了他,才慢慢缓过来。”
她说完,拉着又拉江大伟,“过来,给培培鞠个躬。替我谢谢她。”
江培培哪里肯受,急忙跑了,临走前还说:“婶子,一定要告他啊,支书爷爷肯定会帮你的。小涛跟平平也一定不会怪你。”
大伟妈点点头,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这么多年她终于清醒了。
江大伟把江培培送出去,“大恩不言谢,你对我的好,我一定会回报你的。”
“都是哥们儿,说那些干吗?”
江培培大大咧咧的摆着手,“行了,有什么话明天去学校再说,先去陪着你妈吧。”
江培培再也想不到第二天江大伟没去学校,而且他再也没去过。
见大伟妈真不是傻子,还站出来要告江老蔫,江培培算是解决了一件心事,她心情不错蹦跳着回家。
一进门就见江仁跟江材吃得小嘴黑黑的,小材还拿了一小把递给江培培,“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不然该吃不下饭了。”
李金霞从屋里出来,“你还知道会吃不下饭啊,放了学不赶紧回家,跑去烧麦子,摆弄吃的也就算了,又跑去江老蔫家管闲事,我听说支书都打电话要找公安来,是不是你又给人家瞎出主意了?”
“我就围观了一下,能出什么主意!是大伟妈,她根本就不傻,是江老蔫让她装傻的,现在她觉醒了,要告江老蔫。”
李金霞也只是在外边听了几句,根本不知道内情,这时也惊了,“什么,她不傻?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那他要告江老蔫什么?”
“强奸,绑架,拘禁,虐待!大概就这些吧。”
李金霞瞪大眼睛看着女儿,总觉得自家孩子怎么这么成熟呢,这像是个小学五年级的孩子吗?
“这都是你听来的?”
江培培在心里翻个白眼,自然知道自家老妈在想些什么,于是点点头,“对啊,听来的。”
李金霞叹口气,“以后少去围观,也别听这些大人话,小孩子别管大人事。”
江奶奶从屋里出来,叹口气,“你这话也对也不对,该听的该懂的还是要懂,要不然出去了就是被骗的命,大伟妈不就是个例子吗,她要不是傻子,这些年过的那是什么日子,被拴在院子里跟条狗一样,太惨了。”
江培培没想到她奶奶居然还有这见识,不禁点点头,“奶,你说得太对了。”
江奶奶瞪她一眼,“别嘚瑟,你让铁蛋跟曹家那丫头一起烧麦子,是不是弄的咱们家的,铁蛋过来送时都吃得打嗝了,那玩意摘一两个穗儿尝尝就得了,你们还真当饭吃啊!糟蹋东西是要遭雷劈的。”
“奶,吃进肚的怎么能叫糟蹋呢,你快尝尝吧,不然就被江仁他们吃光了。”